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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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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处久了,知己知彼,有时候确实能卸下伪装互相聊一聊。

比如不能让沈祈勉当上皇帝。

又比如地方苛税太重,应该予以减免。

再或者,应同南疆停战,与漠北开展互市。

有些时候讨论起来,还能有来有回,将来二哥继承皇位,有些想法还可以实现,如此平稳过一世,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如此看来,也算能和睦相处。

肯定比上一世好多了。

沈寒烟起身回屋画自己的工笔,留裴斯年回京察司接着拟名单。

京察司执吏见裴斯年回来,忙上前去问,“大人,那些黄淮地方官员,该如何处置?他们似乎都和朝堂有点联系。”

“有联系又如何?”

将来便是徐遮也自顾不暇,又谈何别的。

“这些在黄淮消极怠工的,只降一级如何使得,大夏人才万千,这些人做不得,便都革了吧。”

京察情况被分批次报给皇帝,皇帝朱批了几名不错的各自升任,然后皱眉看着那一干降级官员,御史台参的本子有厚厚一叠,证据材料俱在,叫人哑口无言。

徐遮的人很多都被降了官,同时朝堂又进来新一批,重新组织关系网又是时间,本应该不悦。可偏偏朝堂上徐首辅极力大赞辅助京察的二皇子,说这是革故鼎新,大有作为,但半字未提裴斯年。

众人都在观察裴斯年的反应,但后者八风不动,一身绯红官袍显得整个人白且冷,似笑非笑间称了句,“太尉大义。”

徐遮眼睛一眯,当初沈寒烟回京已然收集了他勾结地方的证据,眼下裴斯年接手京察,一对黑夫妻,必然要他好看。

但他也不是吃干饭的。

裴斯年的身世,他已经一清二楚,只等看好戏了。

当日下朝,果然便有人拦住了裴斯年的车驾。

“闹市中拦人车驾?什么人?”赵祎驾车,率先问道。

“老臣陈景,求见京察使裴大人!”

拦车之人名叫陈景,在此次京察中被降了职,六十花甲年岁被从五品直接降到七品,心生怨气,不知是受了谁挑唆,仗着有些许年岁,直接拦车,大呼冤枉,引得众人围观。

裴斯年撩起帘,看见是个六十多的老臣,倒也耐着性子,“陈大人当街拦我,为着京察的事?”

“正是。老臣时任江南知州,一度兢兢业业,无儿无女,一干心血全铺在百姓上,大人何故因着天灾降我职位?”陈景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糊涂了,张口便开始忆起了往昔,“想当初裴老首辅在的时候从不如此,大人同样出身裴家,怎生毫无同理,出手这般铁血?”

此话一落,赵祎脸色骤变,裴斯年则神色微冷。

过了半晌,他哂了一下。

“陈老大人果然是老糊涂了。裴某出身寒门,父亲不过是个小商人,早年大旱流民成寇,颠沛流离,裴某不到一岁他便去世,当日那位裴首辅可是被抄家灭族,与我可一点关系也无。”

陈景有些惊疑不定,他原是一直打哑谜,以为自己有把柄在手,本意是让对方先慌张,不料裴斯年毫不掩饰得提起江南裴家,反倒让他成了众矢之的。

当年大长公主和江南裴家案,轰动整个大夏,人人谈之色变,闻言无不觉得血腥。

彼时皇帝初登基,百废待兴,众势力虎视眈眈,皇帝几位弟弟意欲夺权,皇帝独木难支,便请长公主辅政监国,却不想长公主声名尤胜,甚至与几位意图夺权的王爷也交往甚好,简直便是众望所归。

皇帝忌惮痛恨,与长公主多有龊语,不合已久,暗中培养新势力,季家、李家、徐家新贵鼎立,逐渐替换了旧日裴、姜、章几家望族清流。长公主失势,交还辅政大权,意图遵循先帝圣训嫁与裴家小国公。皇帝亲送胞姐,裴家十里红妆,本以为从此可告一段落,却没想到在新婚当日,皇帝派亲兵,屠戮裴家满门,对外称其意图勾结长公主谋反,捧立新君,史书记载,血色姻亲。而大长公主,则于一年后送至南疆和亲,途中暴病而亡。

可徐太尉的消息,不应该是错的啊。

正当他愣神之际,裴斯年已然收敛笑意,“回府。”

路上,赵祎有点惊疑未定,忍不住问,“您说他是想暗示,还是什么?”

裴斯年一脸漠然,“无妨。”

他入朝以来连姓都没改,该知道的早知道了。

就怕某些不该知道的人...

“那陈景怎么办?大人可要松一松手?”

“这种人替别人做出头鸟,给他个官也坐不明白,回去叫人拟道折子,送去做个地方的九品主簿了事。”

陈景当了出头鸟,没得到好处,反而被赶去了乡下做主簿,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去太尉府。

门房通传,徐遮呷了口茶,并未理会,兀自端详着手里的一根簪子。

那簪子,质地上上乘,便是他也没见过的材质,对着阳光,泛出好看的蓝光。

此时莘永元正候在边上,满脸焦急,“我们吏部,尚书早早被贬,一直空悬,眼下又要京察,真是不知如何是好。还有那个陈景,叫他攀咬裴斯年,却不想折子不递,当街拦车...”

徐遮接着看那簪子,“并不指望陈景起什么作用,反正如今京城皆传裴斯年同裴老首辅有关系,不怕皇帝不起疑,一旦起疑,那便是万劫不复。二皇子那边,只需投诚即可,我不信他对皇位不动心。”

莘永元见徐遮如此笃定,心里石头落了地,见他一直盯着那簪子,开始奉承,“这簪子质地玄妙,太尉大人新得的宝贝?”

“这你就有所不知,此物乃天山玄玉,宫中之物,不轻易示人。”

“那定是价值万金了,徐大人果真神通广大。”

徐遮微微一笑,“若拿在手里,那只是个普通石头,可若是用之得当,送到对的人手里,便不止万金。”

莘永元好奇,“大人这是要送给谁?”

“二皇子,沈临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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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人,少见登门。”沈临珏见徐遮拜见,有些讶异,不过话也说在前面,“若是为了给人求情,您还是请回吧。”

徐遮笑眯眯摇头,“非也殿下,事关京察,但涉及另一位大人,故而只好登门来寻二皇子。”

“所谓何事?”

“二殿下看看这个。”

徐遮拿出之前摆弄许久的簪子,交予沈临珏。

沈临珏开始并不在意,可等瞧清那材质之后,整个人脸色有些变化,“这材质倒是少见,从哪儿得来的?”

徐遮一笑,显然很满意沈临珏的反应,“此物乃当初前朝首辅裴照卿的抄家之物。”

沈临珏眉头皱起,压根没理会徐遮,只是紧盯着那簪子看。

徐遮也不尴尬,继续道,“想当初天山喇嘛进贡一块陨玉,先皇高兴,便全赏给了长公主,此簪便出自那块陨玉,后来被长公主赠予前朝首辅作定情信物。当年长公主与裴照卿虽未一早结亲,但一直有情,且早已有染,只是碍于前朝夺嫡之争,不得不隐瞒。后来陛下登基,真正结亲的时候,其实已经——”

他顿了顿,看向沈临珏,“珠胎暗结,并且是双生子。这也是当初陛下为什么在血色姻亲后一年才将长公主和亲南疆,且产子后调养不当,才致使和亲途中便薨逝。”

沈临珏此刻面色有些难以明状,神色莫名,“所以太尉给我讲这么个故事,想说明什么?”

徐遮有几分做作得叹了口气,“您就不好奇长公主的双生子后来去了哪里吗?裴斯年年岁和二十年前江南裴家案发生时间相当,再说,偏又刚好姓裴,轩裳华胄毫不露怯,却说自己出身寒门,无父无母。这您相信吗?”

他有意压低声音,“当今皇帝子嗣稀薄,大皇子早夭,又无嫡子,裴斯年因着六公主关系,必站八皇子,您孤木难支,却又偏得器重,不妨借此京察之际,培养心腹,攘除奸凶,尤其是奸臣之后。”

京中夺嫡分为三党,其中以小八皇子和二皇子最甚,次之则是五皇子沈祈勉。在他看来,如果有能除掉八皇子羽翼的东西,自然要交予二皇子来投诚。

徐遮话里话外指代意味太重,昭然若揭,但却结结实实说进了沈临珏心坎里。

身为皇子,何人没有梦寐过皇位?

中宫失位,原该立长,不趁此机会,又该如何?

只是。。。

沈临珏的目光逡巡在那枚簪子上,“徐大人说的在理,我会考虑的。”

徐遮也知道此事急不得,笑了笑,“那臣等殿下的好消息。”

说罢便告辞了。

等徐遮走后,沈临珏仍死死盯着那支簪子,目光几乎要将之烧出一个洞来。

直到小厮在身边小声唤他,他才醒过神来。

“二殿下,六公主来了...”

沈临珏有些恍然,“叫她回去。”

小厮有些担忧,眼见自家殿下像个失了魂的野鬼,兀自摆了摆手,进了书房。

书房中,沈临珏颤抖着打开书房暗格。

里面是一整套完整的天山玄玉头面。

独独缺了根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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