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钱的是大爷，蒋君现在对蒯伟诚的包容度极高，她好脾气的询问，“那蒯干部想起个什么名字？你学问高，你起得名字肯定比我想出来的好。”

蒯伟诚想了想，“加我们的名字就不用了。既然是让我负责，我就得负责到底，保证培训班成功举报。这样我就担任这个名誉校长。”

他怕蒋君觉得自己白占功劳，又连忙补充道，“找老师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来负责，保证是有真才实学的人。”

蒋君当然不在意这些虚名，她更看重厂里的女工能不能得到实惠，蒯伟诚大包大揽地接过去，她不仅不生气，反而高兴的奉承他，“那感情好，有蒯干部把关，为我们培训班保驾护航，我是一百个放心。”

“我就说蒯干部你是咱们村的福星！自从你来驻村指导，成为陶瓷厂的指导组组长，咱们村是事事顺利啊，干什么成什么。以后蒯干部你可要对我们多指导，多提宝贵意见啊！”

蒋君现在完全拿捏住了蒯伟诚的性子，拍马屁简直拍到了他的心坎里，嘴角高高扬起，压都压不住。

他清清嗓子，带着三分傲娇地道，“行了，我这指导组组长还不是要被你蒋厂长压着一头。我还是什么指导组组长，能指导你什么，蒋厂长你也不听我指挥啊!”

“以后啊，你少做点先斩后奏的事，让我少操点心，我就谢天谢地了。”蒯伟诚半真半假的地道。

“是是是。”蒋君连连点头，一副他说什么是什么，态度好的蒯伟诚都有些奇怪。

暗想蒋君是不是又有什么坏点子，又准备给他挖坑。

但是蒋君却完全没有这个心思，她现在替乡亲们得了实惠，根本不和蒯伟诚置气。让他说两句自己又不会少块肉。

……

不管蒯伟诚的目的是什么，他这次为培训班是上了心思，亲自去县里的文化馆请来一位美术老师，专门给“妇女自立自强班”上课。

他到底是没好意思用自己的名字命名培训班，而是起了个贴合培训班主题的名字。

“啥？妇女自立自强班？那是什么？”蒋君在村里宣布，培训班每周五六七晚上七点开课，大家听了都一头雾水。

自立自强？她们也没受压迫吧，上这个班有什么用？

一部分不理解，认为自己天天在家洗衣服做饭，忙的不得了，哪有什么功夫去上培训班。

另一部分则是源于对自己的不自信。她们一辈子也不识几个大字，还搞这些雕刻、彩绘，她们这个种地做饭的手，做惯了粗活的手，哪能拿得起笔，拿得起刻刀。

果然像蒋君预料的一样，她说完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坐在凳子上不动身。

钱翠娥母子三人也坐在下面，何小满半站起身，打量一圈周围的人，看着没人响应她嫂子的培训班，心里替蒋君着急。

她拍了拍何白露和钱翠娥的胳膊，着急地道，“嫂子好心好意，给咱们请来了老师，她们却不领情。”

“她们不去上培训班，咱们去。”

她拍着两人的肩膀，怂恿着。

何白露倒是没有异议，她听了蒋君对课程的介绍，早就蠢蠢欲动，非常向往。

她一直是自学成才，虽然设计的作品被人夸奖有灵性，但是到底是缺专业老师的指导，经常感觉能力不足。现在瞌睡了送枕头，这个培训班正好遂她的意。

“嗯。”何白露点点头，十分赞同。

倒是钱翠娥犹豫起来，“你们俩去就行了，我这都一把年纪了，就不和你们一起凑热闹了。”

“那怎么行！”何小满想也不想的拒绝，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咱们是为了给嫂子撑场子，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再说了，村里人一看你这么大年纪了，都还主动好学，她们那些年纪小的人好意思不学习吗？”

母女三人，或为了争一口气，或主动好学，或被动报名，成为响应培训班的第一批人。

蒋君看着何小满恨不得举到天上的手臂，心里又感动又好笑。

她给了何小满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继续说道，“对于这次培训班，我们也设置了奖励机制。每上一节课可以积一分，每月进行一次测验，测验及格可以积两分。”

“大家攒够了积分，可以找徐紫薇兑换礼品，十分可以换个盘子，二十分钟可以换块肥皂……五十分可以换一斤猪肉。”

“什么，还能换猪肉？”

不用说太多冠冕堂皇的话，也不用细说上培训的好处，一听可以换猪肉，刚刚还稳坐泰山的人，立刻激动起来。

“蒋主任，你说话算数，真能换猪肉？”一个大娘迫不及待的起身问道。

“对，不仅有猪肉，要是谁表现好，积分高，备不住还能换布料，换皮鞋呢！”蒋君斩钉截铁的点点头，给她们不断加码，就不信她们不心动。

“蒋主任，咱们村所有妇女都能去吗？”

“蒋主任，一家有几个名额啊，我和我婆婆妯娌五个人都去行吗？”

“蒋主任，有没有年龄限制啊？我今天五十了能不能去？”

大家一改刚刚的不情不愿，追着蒋君问能不能多报几个名，前后的态度转变叫一旁的蒯伟诚看得叹为观止。

别看他学了一肚子理论，都是纸上谈兵。理论再阳春白雪，也得落地，没有蒋君这些土办法管用。

靠着积分奖励引着妇女们去上课，虽说有些不光彩，没有高大上，但是管用。

实践出真知，诚不欺我。

两人会后一统计，村里所有六十岁以下的妇女都报名了，其中也包括了钱翠娥。

她一开始被女儿忽悠着报名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一看老姐妹何大娘、王大娘都报名了，也顾不得自己的年纪了，几个人搭着伙去报了名。

蒋君看着蒯伟诚崇拜的眼神，微微一挑眉，小样，姑奶奶小露一手就把你镇住了吧，你且等着吧，以后还有得学呢。

她看着蒯伟诚欲言又止的样子，想着今天的报名大获成功，心情好的主动问，“蒯干部，你有话就说，咱们也不是外人。”

蒯伟诚听了犹豫片刻，他看看周围没有人，才叹了口气，凑到蒋君耳边，谨慎地道，“我这次不是给培训班找老师，一开始先去了公社。我本想在公社找个老师，却不想老师没找到合适的，倒是听白书记说了个消息……”

“什么消息？”

蒯伟诚听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犹豫着看了蒋君一眼，神情十分纠结。

蒋君也来了脾气，你自己主动找我说还不信任我，看来是刚刚对他太好了。

她也不惯着蒯伟诚，嘴角扯出一抹假笑，“想来是什么机密，我还是不听为好，蒯干部还是自己做决定吧。”

她说着，就要收拾东西走人。

“哎哎哎——蒋主任你等等啊，”蒯伟诚一看蒋君真的说走就走，也着急了。

他追过去，埋怨道，“蒋主任你脾气也太急了，我还没说什么事情，你就着急要走了。”

蒯伟诚看着蒋君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说话一顿，怕蒋君又要走，也不敢拐弯抹角，真奔主题，“白书记说，最近公社下·放了一批省城大学的老师，里面有两位材料化学的教授，专门研究硅酸盐的。”

材料化学？硅酸盐？

蒋君听了抬起头，和蒯伟诚对视一眼。

两人都是聪明人，话不用完全说透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你是想……？”蒋君试探着问。

她刚开口，蒯伟诚便一口否认掉。

他刚刚被蒋君逼得太急，说出来就后悔了。

蒯伟诚听到有两位研究硅酸盐的教授时，第一反应便是硅酸盐和陶瓷有关，可以帮助他们陶瓷厂提供技术指导，改进技术。

但是两人的身份去叫他很是纠结，理智告诉他，他是来驻村攒经验的，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但是放弃两个人才却又叫他不舍得。

他犹豫再三，不知道应不应该和蒋君说这个消息。

但是蒯伟诚想后悔，蒋君却不给他机会。

人才难得，要是凭借着他们自己，大河陶瓷厂将只是传统陶瓷生产企业，通过老一辈的口口相传，遵循老旧的经验生产。

但是如果有两位专家来指导就不一样了，他们会为大河陶瓷厂提供最先进的技术，提升质量，提高产量。

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大河村很难再次遇到对口的人才。

蒋君不死心，追问道，“他们在行业内口碑怎么样？专业能力怎么样？了解陶瓷生产吗？”

“他们人品怎么样，为什么会被下·放？”

“家里还有其他人吗？有家属和他们一起来吗？”

蒋君一系列的问题把蒯伟诚问得头都大了，他不得不打断她的“十万个为什么”。

“停停停，”蒯伟诚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认真地问道，“你真的要把这两个人引进到陶瓷厂？”

“当然！”相比于蒯伟诚的犹豫不决，蒋君回答地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