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兰心情不错,但美利坚就有点抓心挠肺了。
美利坚想不通,苏格兰他们看上去都恨不得把英格兰锁起来,就为了让英格兰不去见法兰西。而那么反对英格兰去见法兰西的他们,又为什么会允许英格兰出去,只为了让法兰西重新拾起长剑。
英格兰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吗?他们反复提起的教会事件到底是什么?美利坚抓着自己有点乱的金发。
英格兰……总是什么都不肯告诉他。美利坚有些气恼,英格兰总是想一个人扛下一切,就和之前法兰西大革命期间在战场上一样。
“怎么了?”弗吉尼亚轻轻抓住美利坚的手腕让他不再抓着自己的头发,而后有些无奈地拿起一边的梳子帮美利坚把头发梳好。
“你说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教会的事?”美利坚仰起头对上弗吉尼亚的眼眸,似乎是在不满。
“我不知道。”弗吉尼亚眨巴眨巴眼睛,不过他知道,要是美利坚这么看着他,什么他都说出来了,根本瞒不住。他怎么舍得瞒着美利坚。
趁着英格兰在楼上房间的时机,苏格兰无可奈何地询问一直晃着他的美利坚:“你真想知道?”
“很想。”美利坚眼眸亮晶晶的,让人不忍拒绝:“你愿意告诉我了吗?”
“……你为什么想知道呢?美利坚。”爱尔兰沉默了片刻后问他。
“因为英格兰看上去很难受……呸!我才不是因为担心他才问的!我就是自己想知道!!不行吗?!”
嗯,看来是因为担心英格兰的状况才问的。
“……美利坚。”威尔士将一杯果汁放到美利坚面前,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那……并不是一段值得回忆的事,或者说,所有人都在想办法忘记,你并不适合知道那种事。”
“我都已经独立了为什么还……”
“可从年龄上来说,你依然只是个孩子。”苏格兰忍不住说。
“你,说,什,么?!”美利坚瞬间炸毛,他最听不得的就是有人提他的年龄了。
“咳咳咳,那我们忽略这个问题。在你心里,英格兰是不是一直很强大,也很冷静?所以请相信我,亲爱的,他一定不想你知道他曾经那么狼狈过。”
“如果不是我们在大事上的记忆会共享,他绝对,绝对也不会告诉我们……无论我们怎么问他……”苏格兰语气很轻,他似乎有些悲伤,但没有在美利坚面前表现出来。
美利坚看着他们的表情,稍稍咬住唇,端起果汁,良久后问了他们最后一个问题:“那……教会那件事,和法兰西有关吗?”
“……”三人面面相觑。
有关吗?有啊,怎么会没有呢?可……本来,也应该无关的。
“有关,但也无关。”爱尔兰最后也只能这么回答美利坚。
美利坚没有再追问,他上楼后,苏格兰将幽怨的目光投向自己的那两个“好”兄弟。
“刚才他晃我你俩就在旁边看是吧?”
爱尔兰斜了苏格兰一眼,讽刺道:“我看你不是挺乐在其中的吗?”
入夜,美利坚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只能躺在床上发呆。
狼狈……吗?可是,没有人一开始就是强大的啊,英格兰……也不是一开始就是日不落帝国。
英格兰总是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狼狈的模样,那他……一个人承受了多少呢?如果不是因为记忆会共享,连苏格兰他们都不会知道那件事。
连亲自参与过的法兰西都不知道事情的全貌,美利坚还记得法兰西看见英格兰对剑有心理创伤时苍白的脸色和震惊的神情,法兰西也不知道英格兰不能用剑的原因……
他一个人背负那么多,不会……痛苦吗?
美利坚把被子盖过头,嘀咕着:“英格兰就是个傻子。”
什么也不愿意告诉他们。
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美利坚才沉沉睡去。
梦境之中
美利坚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熟悉又不熟悉的国家,在他们旁边走来走去。
这是……欧洲?是他没见过的欧洲,感觉年代很久远,中世纪吗?
一个美利坚从未见过的,面容温和清俊,气质文雅的青年带头单膝跪地,他面色苍白却强撑着,不难看出他承受了最大的压力。
而在他的身后,有几个面容尚且稚嫩而青涩的少年也跟着青年单膝跪地,只是他们的神情实在说不上是服从。
德意志,俄罗斯,西班牙……咦?他们会对什么存在下跪?美利坚皱起眉,他想不通。
美利坚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他们少年时期期的模样,虽然是在梦里。
美利坚尝试着用手触碰少年时期的德意志,手指却直接从对方身体中穿过去了。美利坚抬起手,也就是说,他现在是虚幻状态?
这些梦吗?梦……会有这么真实吗?
美利坚尝试着双脚离地,竟然成功了,他马上开始飘来飘去,像个幽灵一样玩得不亦乐乎,和下方严肃而凝重的氛围格格不入。
“罗马,好久不见呐。”一道浑厚而富有气势的声音传进美利坚耳朵里,那是常年居于上位者才拥有的声音。
美利坚原本还在围着那几个熟悉的国家转圈圈,听到这道声音后不由自主地身体一僵,甚至有些喘不上气。好不可思议的压力和沉重感,他没有实体都感觉到了。
美利坚转过头,来者是一个中古世纪教皇打扮的青年,长长的白色教袍垂地,拖到很长很长的后方,显示出神圣的威严来。他头上顶着镶满了华贵钻石的纯金王冠,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些朝他下跪的人,如同神在俯视蝼蚁。
美利坚讨厌他的目光,他飘到那个给他第一印象就不好的教皇旁边,从教皇的鬓角处看见了几丝白发。那是无论他用多么名贵的保养品也无法遮掩的,那几分衰落的趋势。
只是现在的他,在欧洲仍然占据着统治地位。
“承蒙神的恩典,让我有幸再见到您,教皇大人。”冷汗顺着罗马帝国的额头流下,可罗马帝国的状况却并不好。他一分为二后力量本就大不如前,后面那些孩子有些已经不在他的统治范围内,可罗马怎么忍心不管那些他从小就看着长大的孩子。
“是么?”教皇沉吟片刻,在向他单膝下跪的人面前缓缓踱步。
美利坚看着那长长的拖地教袍,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个好难洗。”
“罗马,听说……你家有个孩子长得挺不错的啊?”
“怎么配入您的眼呢,只是些莫虚有的传言而已。”
他在紧张,美利坚感觉很敏锐,他半俯下身观察着罗马与刚才别无二致的神情。
……好厉害的掩饰能力,美利坚心道,连他离得这么近都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入不入我的眼,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把那孩子带上来让我看看,他是叫法、兰、西,对么?”
美利坚眨眼的速度加快,他有些不安,不,应该说,相当不安。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不好,他不信这个人找法兰西会有什么好事。
“…让您失望了。教皇大人,他并不在。”罗马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增多,实在是太强的压力。
宗教压迫……美利坚感觉心里有点堵得难受。他最讨厌这些肆意欺压人民的权威和规则。在他看来,他们根本就不是神的代言人,只是在打着神的旗号为非作歹而已。
“…呵,他要是不在的话,你们也没什么留下的必要了。”教皇目光一冷。
美利坚瞳孔骤然缩小,他看得出来这个人没有在开玩笑,可又有谁可以平白无故剥夺别人的生命?
“你凭什么?!”如果可以的话,美利坚真想踹那个教皇一脚,然后告诉他什么叫人人平等。
“……哪怕如此也无济无事,恐怕还玷污了你的手,教皇大人。”罗马帝国唇角溢出鲜血,但他不敢擦。
“那孩子确实不在。”
美利坚一双蓝眸翻涌着明显的怒火,波涛汹涌。他知道为什么从刚才起那三个他认识的国家就一声不吭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连罗马都在这恐怖的压力下才能勉强说几句话,饶是如此就已经受伤,更何况是少年时期的他们呢?
“唉,罗马,我对你很失望,原本我认为,你该是我最忠实的臣民。”教皇装模作样的叹息着。
“你他妈有种就在罗马最鼎盛的时候对他说这话!”美利坚怒道。
“现在,我命令你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美利坚还没反应过来教皇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看见地上单膝下跪着的四人不约而同地摸向自己的佩剑。
“!!!不行!!!”美利坚一惊,他们可不是要反抗,他们是要自尽,就因为那个教皇的一句话。
为什么?!美利坚看见那三个少年的神色冷淡,似乎并不意外这样的事。他们早就习惯了,习惯了在这个世纪生死不被自己操控的感觉。
美利坚急得团团转也无济于事,他怎么可能改变过去已经发生的事?他做不到,所以他只能看着。
美利坚看着他们将剑抽出,恨不得上去把他们的剑抢过来,可却扑了个空,他根本无法触碰。
他们没有办法,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人又该怎么反抗?用什么反抗?
……好不甘心,美利坚捂住心口,流露出几分痛苦。那就……只能等死了吗?哪有这种道理……
“……我和你走。”清冽而冷淡的少年声音让原本在强撑着的罗马活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不仅是美利坚在震惊,地上跪着的四人更震惊,他们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来人。
美利坚身体一僵,英、格、兰。他不会听错的,那就是英格兰。
少年时期的英格兰绿色的眼眸平静地一如既往,他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眼下喘息急促,却直直地盯着教皇。
“诶呀?”教皇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毫不夸张地说,当他看见英格兰的那一瞬间,眼睛就亮了。
“看不出来嘛,罗马,你还挺会养孩子的。他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还有另一个这么漂亮的孩子……”教皇以一种欣赏的目光着着英格兰,在他的压力下能站着说话,呵,那还真是一身傲骨。
你当然不知道,罗马帝国目光渐冷,原本法兰西不小心被教皇发现他就已经追悔莫及,怎么可能让后来一点才加入的英格兰也被发现。
英格兰的口鼻开始溢血,在这么强大的压力下站着说话当然是痛苦的,他却毫不在乎。
“英格兰?!”美利坚想伸手为他拭去血迹,却再一次扑了个空。
“小不点,来,走过来,你说你愿意和我走是吗?哎呀,这可真是我今年听见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教皇忽然收回了所有的威压,英格兰拿出手帕将脸上的血迹擦找干净,缓缓走了过去。
“英格兰……”美利坚下意识跟了上去,他想拦住英格兰,因为他的潜意识在疯狂预警——“别去!”可他阻止不了英格兰,没有人能阻止英格兰。
英格兰没有给地上跪着的人一个多余的目光,他只知道一件事,如果今天他或者法兰西不和教皇走,那其他人就都活不下来。
可他……怎么忍心让法兰西去呢?
“你不能去!”罗马帝国的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想抓住英格兰,却被英格兰躲开了。
“英格兰你疯了吗?!你他妈知道他会对你做什么吗?!你回不来的!”罗马帝国稍微提高一点音量,然后他眼前一黑,硬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他不能反抗教皇的意志,无论教皇要做什么,否则就是这个下场。
“……在这里等死,你就不疯了吗?”英格兰握紧拳头。
最后,英格兰低低地丢下一句话“别告诉他。”就与罗马帝国擦肩而过。
不要告诉法兰西。
“你也不能去……”罗马帝园的手刚搭上剑柄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疼激得眼前又是一黑。
一旁的西,俄,德手还没来得及碰到剑,就不约而同地吐出一口血,他们一旦有了反抗的念头,就会被反噬。
英格兰已经走到了教皇面前,他仰起头:“请……带我走吧。”
美利坚狠狠咬着牙,他从来,从来没见过英格兰的眼眸这么空洞过。
“我还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么漂亮的玩偶呢……”教皇赞叹道。
“……英格兰为什么会知道?”罗马刚缓过气来就狠狠一锤地,他几乎要被急疯了。
俄国匆忙跑去查看,不多时又回来:“葡萄牙被英格兰药晕了。”
原本罗马料到这种情况发生,让意大利去拖着法兰西,葡萄牙拖着英格兰。法兰西既然已经被发现,他们就要保证法兰西不落到教皇手中。英格兰没有被发现,那他们就要保证英格兰一辈子都不被教皇发现。
可英格兰太敏锐了。
他们可以为了英格兰和法兰西赴死,英格兰为什么就不行呢?他不想在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有人为了保护他而死去,
“……怎么办,该怎么办?”罗马似乎瞬间苍老了十岁。
三个少年默契十足地相互对视,低下了头,在那一刻,他们就下定了决心。他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被抓走,享受着由英格兰的生命带来的安全。
美利坚心尖一凉,他不知道那个教皇会对英格兰做什么,可看他们的表现,绝非什么好事。
美利坚眼前一花,再次睁开眼时看见了一座漆黑的城堡,阴森而恐怖,像择人而噬的怪物。
美利坚在城堡最显眼的地方看见了教会的标志,和教皇的教袍上一样的标志。那让他毫不犹豫地往里撞,英格兰肯定在里面。
城堡内部空旷而寂静,繁杂的楼梯迷宫似的层层叠叠的往上绕,美利坚一时停下,这该往哪去?
好高,美利坚仰起头看那漆黑的穹顶,仿佛只要他身处其中,就再也出不去了。
少年被极力压低的闷哼让美利坚心里一紧,这里太安静,安静到美利坚可以听清任何声音。
美利坚就那么不管不顾地往上飞,仗着没人看得见他,光明正大地闯进了英格兰所在的房间,然后他愣住了。
那时滚烫的热油正被滴进另一只完好的绿色眼眸里,英格兰应该是很想一声不吭的,但喉咙深处仍然不住地挤出类似于呜咽的闷哼,十五,六岁的少年身躯颤抖着。
美利坚从未见过他这么脆弱的模样,像一只濒死的小兽。
渐渐地,美利坚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场景,无法抑制的泪水糊满了他的眼眶,他喉咙堵得难受,他庆幸自己不是实体,否则他一定站不稳了。
“你这双眼睛,很漂亮,别咬着自己了,真是个倔绝的孩子。”教皇用力地捏住英格兰的下巴迫使他张嘴,殷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刺得美利坚眼睛生疼。
美利坚的指甲刺进了手心的血肉里,鲜血淋漓,他自诞生起就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
“英格兰……”美利坚喃喃自语,他尝到了自己嘴里的血腥味儿,感觉有什么冰凉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美利坚将头抵在英格兰额头上,轻轻环住了英格兰,哪怕英格兰什么也感觉不到也无所谓,他只是想抱一抱英格兰。
美利坚看着那双已经空洞而没有焦距的绿色眼眸,看着英格兰满脸的血迹——都是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的,看着因世界陷入黑暗而茫然无措的英格兰。
“……对不起.英格兰……对不起,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我到底能做什么……对不起,对不起……”美利坚喃喃着,他眼眸空洞,为自己帮不上英格兰不断机械地道歉,似乎那样就能让英格兰好受一点。从他的眼眶里滚落的泪水并没有掉落到地板上,而是直接消失不见。
明明……英格兰才是和他一样大的年纪。
美利坚不知道自己维持了这个姿势多久,眼前一白,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不在那个古堡。
“法兰西!你给我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要去找英格兰……我要去找他…我必须去找他……”
美利坚看见了少年时期眼眶微红的法兰西,他只是颠三倒四地重复着这句话。
“你和自投罗网没有区别你明白吗法兰西?!你救不了他,你就是在送死。”罗马帝国的面色依然惨白,他的伤势似乎并未恢复
“送死又怎么样?!”法兰西一秒也等不下去了,他只知道他必须,马上,见到英格兰才行。
“你知道教皇的城堡有多少层守卫吗?”罗马深吸一口气。
“我爬也要爬过去。”法兰西毫不畏惧。
“……早就知道你会这样。”罗马叹气,他将手搭到法兰西头上:“你以为我想瞒着你的话,你还会知道吗?走吧,我们和你一起去。”
“你……你们?”法兰西一惊,他环视一圈,不知不觉间,他的兄弟都来了,但只是一言不发的沉默着,连嘴上喊着最怕疼的意大利也在。
可他们这一趟,有死无生。
“不是只有你在意英格兰,所以,你不会一个人。”罗马拍了拍法兰西的肩,“走吧。”其实他很欣慰,这些孩子敢于反对“权威”与“规则”。
欧洲的未来,可就看你们了。罗马目光温和。
没有人赞同罗马跟着去,罗马和他们不一样,宗教的观念根深蒂固,只是起一丝想要反抗的念头就心如刀绞,更别提付诸行动。而他们到底还年轻,相对而言没有那么痛苦。
罗马却没有理会他们,怎么能不去呢,但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美利坚闭上眼,又是熟悉的眼前一黑,他再次回到城堡。
这时,尖锐的,闪着寒光的针尖毫不留情地刺进了少年纤瘦的手臂里,英格兰似乎已经对此感到麻木,他呆呆地看着前方,
早就不理会那尖锐的疼痛。
这是……什么?
美利坚感觉有一桶冰水将他从头淋到尾,那是什么?针筒里的东西让美利坚后背发凉。
美利坚听到教皇用令他恶心的声音说:“那么,英格兰,我还是原来那句话。我等着你向我求绕的那天。”
“你,做,梦。”英格兰声音干涩,但很坚定。
有效逐渐发挥作用,英格兰跌跌撞撞地起身,似乎看见了什么其他人看不见的东西。他抓紧自己的手臂,直至遮住手臂上新旧错落的伤痕和针孔的长袖被鲜血浸湿,他一直,一直都是靠自残来保持清醒的。
可以产生幻觉,让人上瘾的……d品?美利坚遍体生寒,他感觉身体沉重地像被灌了铅,他看着英格兰无声的挣扎。
“英格兰……”美利坚想抓住他的衣角,像小时候的无数次,可他再一次扑了个空,他呆呆地举起手,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
……不要伤害自己,英格兰。美利坚想这么告诉他,可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办法呢,英格兰想保持清醒,还有什么办法呢?美利坚想不到。
美利坚不知道自己待在那里待了多久,他看见英格兰似乎累了,倒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美利坚始终待在他身边,一步也没有挪动。
英格兰失去意识时,美利坚的视角正好转换。
当遭遇第一层守卫时,罗马忍着那阵足以让他晕过去的剧痛呼出一口气,离教皇的城堡越近,他受的痛苦就越强烈。
“我老了,但,老人家偶尔也是会有点用处的。”
法兰西还想帮忙,但他的兄弟们硬生生把他给拉走了,罗马是在用命给他们拖延时间,他们的动作必须要快。
美利坚看见罗马只是守在那儿,就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美利坚看见罗马一招一式都沉稳而富有力量,但因过于痛苦常常有卡顿而被数不尽的守卫所伤;美利坚看见罗马中箭,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然后,美利坚没有勇气再看下去。
“去吧,只要我们没死,他们一定追不上去,法兰西,速度可要快啊。”西班牙和葡萄牙背对着他们挥手。
“法兰西,走。”意大利将法兰西一推,美利坚第一次见到意大利那么沉着而冷静的模样。
“……”俄国什么也没说,只是为他们挡住了所有敌人。
“不用回头了。”德意志深深地看了一眼法兰西。
每离教皇的城堡更近,他们就不得不留下一个人挡住那似乎数不尽的守卫,最后只剩下法兰西孤身一人。
他扯了扯干裂的唇角:“还劝我冷静……明明,都是一群疯子。”
如果不是疯子,又怎么会参与一场有死无生的赌局?
法兰西知道为什么罗马不允许他一个人来了,因为如果他一个人来,他连爬过去的资格都没有。
法兰西记不清自己斩了多少个教皇的走狗,他只知道身上湿淋淋的很不舒服。只有前方那座城堡里,英格兰还在里面,这个念头支撑着他没有因失血过多而晕过去。
最后法兰西终于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一个踉跄后倒下,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黑色城堡,伸手抓住前方的泥土。
像他说的那样,他爬也要爬过去。
他不敢想象英格兰现在正在遭遇什么,那些……原本是他该承受的,不是吗?原本教皇根本就不知道有英格兰的存在,可那个傻子……硬生生地把他替过去了……
“法兰西……没有任何一个人活该遭到这样的对待…英格兰不该承受那些,可你也不该…不是你们的错啊……为什么……”美利坚一眼就知道法兰西在想什么。
美利坚几乎是跪坐在地上,他多想伸手扶住法兰西,去给他疗伤,可他做不到,就像他只能看着英格兰饱受折磨一样,他也只能看着法兰西以这种狼狈的姿态前行。
美利坚看着法兰西那双只拿画笔和宝剑的手因为过于用力地抠着泥土而渗出血丝,布满细小的伤痕。
那明明是法兰西花大价钱保养的,可他现在毫不在意。
“…英格兰…你真是个,傻子啊…你总是想…一个人解决事情…可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一定会来找你的…”
英格兰知道的啊,他知道的,所以他让罗马不要告诉你。美利坚感觉自己喘不上气了。
法兰西就那么一点一点地前进,终于进入那座城堡。
“哦?抓住一只非法闯入的小猫呢。”教皇蹲下身,他轻轻挑起法兰西的脸:“唔,你长得也很好看。这么急着来,你和那孩子的关系很特殊吧,那么……”
教皇并未在意法兰西盛满了恨意与杀意的眼眸,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法兰西并没有听见他的后半句话,因为他彻底支持不住昏迷了过去。
美利坚和法兰西一样,眼前一黑,眼前再次恢复光亮时,他正处于阴暗的房间内。
“英格兰,我为你带来了两位和你关系非凡的人,你不开心吗?”教皇愉快地将手上重伤的法兰西随手一抛。
英格兰的瞳孔并没有焦距,但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朝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法兰西望去。
“他叫法兰西是吗?真了不起呢,一个人就宰了我156个精心训练过的死士,明明身上的伤都重得快死了,却还能爬进我的城堡。”
自从英格兰进入这座城堡后,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如此生动而鲜活的情绪,痛苦和恨意。
“…你真是…蠢货……”英格兰跌跌撞撞地走到法兰西身边,几乎是瘫到地上摸索到法兰西的手,那双原本光洁如玉的手,现在却满是泥土和伤痕。
美利坚陪着英格兰一起瘫软在地上,看着英格兰和法兰西揪心不已,他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快麻木了,只有疼痛还叫嚣着它的存在感。
“诶呀,这就受不了了?可我们的另一位主角还没登场呢?”教皇欣赏着英格兰难得的失态。
美利坚眼角周围娇嫩的肌肤被他自己擦得泛起红痕,稍稍一碰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然而他却毫不在意,他也来不及在意。
英格兰看不见,法兰西昏迷,只有美利坚眼眸空洞地朝着教皇望着的地方望去。
一个最多不过十多岁的少女迈着机械的步伐走来,她一头金发及腰,腰肢盈盈不及一握,甚至瘦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那是欧洲中世纪病态的束腰审美。
她只穿着简单的抹胸裙,即便如此也漂亮得惊人。只是她那双原本应当充满生机和活力的眼睛,却一片死气沉沉,美利坚感觉不到她有活着的欲望。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英国女孩,她受的伤不会快速恢复,她的死亡也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女孩裸露出的锁骨和手臂上,大片新旧交叠的伤痕触目惊心,刀伤,烧伤,挠伤……甚至还有自尽失败的痕迹。
美利坚狠狠咬着唇,他们凭什么遭到这样的对待?英格兰,法兰西,还有这个普通的女孩儿……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美利坚忽然明白了,难怪英格兰和法兰西会三番五次地告诉他,对过于弱小的事物来说,漂亮并不是一件好事。
“……谁?”血脉相连的感觉,英格兰抬起头。
对上英格兰那双空洞的眼眸,女孩不自觉地滚下泪来,自从她的父母被教皇杀掉后,她再也没有体会过这种熟悉的亲切感。
可这个少年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落到这个人手上,又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您。”少女上前轻轻抱住还不自觉抓着法兰西的手的英格兰,哽咽道:“可是…看见您这幅模样…我就觉得非常痛苦,难以忍受……很奇怪吧?我感觉自己没能保护您……我对此感到深切的自责,我不应该让你沦落到这个境地的…对不起,我太弱小了…我保护不了您……”
都到这个地步了,英格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有他的子民会有这种感觉。
于是英格兰轻声开口:“你要我做什么,你才肯放过他们?”
美利坚就陪在英格兰身边和他紧贴着,接下来,他哪也不会去了,他只想待在英格兰身边。无论……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同时放过他们?唔,虽然我很喜欢你,但这个请求未免太任性了些。”教皇笑了笑,他将把剑扔到英格兰身前。
“喏,给你剑,只要你亲手杀了他们其中一个,我就放另一个走。”
美利坚猛地忆起英格兰仅是间接触碰到剑就苍白的面色。
原来…是这样吗?原来……
美利坚蓝眸中盛满了鲜活的恨意,如同焚尽一切的烈火。
平静地注视着锋利的剑茫朝他斩来,教皇冷笑一声,他就知道,给那个小玩偶武器的话,英格兰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自己。
可早已被折磨得虚弱不堪的少年,又怎么会威胁到教皇。
“停下来!英格兰你会死的啊!你听见了吗?停下!”美利坚想拉住英格兰衣角的手又扑了个空,他改变不了任何事。
教皇一推,英格兰就倒在了地上,他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只是极不甘心地,用他那双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教皇。
“我可没允许你这么做,你不听话的话,我大可以直接杀了他们两个。”教皇语气愉悦:“好了,来做选择吧。”
一个是法兰西,一人是他的子民。
美利坚无法想象英格兰当时是什么心情。
“请您杀了我吧,不,请您成全我吧,我早就,早就不想活了,我走出了这座城堡也活不下去的,我知道的。”少女极认真地看着英格兰,一步步靠近他。
“!不,不行!不……”英格兰喃喃自语,不行的,不可能,他怎么可以下手要了他的子民的命。
“您帮帮我吧,拜托您。”少女流下两行泪,看见英格兰这幅模样,她心快碎了。她的生命已经毫无意义,她只想要英格兰活着。
“你不选她他的话,就只能动手杀了法兰西咯,哎呀,真可怜呀,他一个人重伤也要爬过来找你呢。”
“混蛋……”美利坚肩膀剧烈耸动着,他被气得已经有点过头了,怒火攻心之下,他的唇边溢出鲜血。
“不行……不可以,不能……”英格兰重复着这几个词。
他快疯了,这谁都看得出来。
这个选择题对英格兰来说太残忍,无论他怎么做,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来,拿着剑。”少女亲声道,她将长剑放到英格兰手心里,用忧郁而痛苦的目光细细描摹着英格兰的容颜,吻了英格兰的脸颊一下。
英格兰濒于崩溃的边缘,他茫茫然然,听话地看着剑。
身体被d品连续不断的折磨着,他的神志和意识本来就不能算是清醒,现在心里的打击更大,他已经完全陷入了混沌状态。
少女后退两步,然后上前,最后一次抱住了他,长剑刺穿皮肉,贯穿心脏,直至最后贯穿整个身体,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她拥抱了自己的国家意识体。
“……明明我一心求死…可我…却…却想你能活下去……很自私吧……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少女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眸中的光彩逐渐消失,一滴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