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我按照备忘录里的要求迅速整理衣物，为保证第二天能准时起床，设置好闹钟后，我就早早入睡了。

对于早起并提前到达约定地点这件事，我有点小后悔。

原来学生之间相传的“五条悟每次上课都固定迟到八分钟”并非虚言。

关键是，这次还升级了：他让我多等了三十分钟，电话也不接。

可能是在忙？

好在时间还算充裕，能让我放空思绪面对熙熙攘攘的行人，而不至于像一颗油炸的蚕豆，因为时间的烦恼在热锅上痛苦煎熬。终于，我从人群中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白色脑袋探了出来。

“久等啦～～”五条悟朝我挥手，大抵是嘴里叼着三色丸子串的缘故，他的声音变得黏糊糊的。

真?是在忙。

刚想脱口而出的“没关系，我也才来没多久。”这句话被我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这家伙，不会是因为去买这些丸子才迟到的吧！？如果只是早点什么的，好歹给我提前准备啊！？

“迟到是男士的专属权利！”他继续活蹦乱跳，精神抖擞。

“？你不觉得你说反了吗？这是言情小说里女生约会迟到才会使用的专属台词吧，而且我们是在工作不是在进行任何娱乐活动，还有我一直给你打电话不接又是什么鬼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的情况吗？两个人做任务保持联系是必须的吧！你是前辈诶好歹给我有个带头作用好不好！”我对着他就是一顿连珠炮，昨天那个正儿八经和我讨论任务内容，晚点时送我回家的那个人去哪里了！？原地蒸发了吗！？

不幸的是，他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语感到一丝愧疚，相反从嘴里拿出丸子就开始肆无忌惮地大笑，时不时得，还能清楚看到他那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喂，你笑什么！？”我算是彻底毛了，整个人几乎就要燃烧。

“噗哈哈哈哈……娜娜桑，噗哈……你这个说教的样子，真的好像老婆婆……噗哈哈哈哈！！”他就这样指着我，在原地笑了好一阵子。

“谁老啦谁老啦！！本姑娘芳龄20，现在可是在走上坡路！！而你，27岁，走的就该是下坡路！！”看到他这个不着调的样子，我干脆也放开，不满地大声嚷嚷道。

“诶，你好过分啊！”

“哼，还不是因为你先开始言语欺负的，你罪有应得！”

听了我的回答后，他收起笑容，好像在认真思考些什么，就在我以为他终于要开始讨论严肃话题的时候，他又来了这么一句，

“这种说相声的感觉真不错，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和我对峙这么久了，要不要考虑下次一起参加个综艺节目？”

参加个鬼哦。

“参加是永远不可能参加的你就别想了，想当喜剧人请你一个人去，如果这种东西真的能被选上综艺节目，那么我绝对会想方设法让它倒闭。”我扯扯嘴角冷笑一声。

“不演也没关系的，你别生气嘛。”他晃了晃手里的食物选择示弱，“是我错了，刚才排队领了优惠卷和这袋丸子，实在腾不出手接电话。作为补偿，你要不要尝尝这个。是新品，买这个的人可是有一大片呢。”

我狐疑地盯着他，奈何这肚子里的小馋猫就是和我过不去，丰富的营养早餐也没能消磨它的斗志，最终，我还是犹犹豫豫地从他手里拿了一串。

日本这边的小吃有种独特的风味，软糯的丸子甜而不腻，还很清爽，甚至能感觉到入口即化，我沉浸在美好的味蕾刺激中，不好的情绪早已被淡忘。

“怎么样！美味吧！其实做法超简单！只需要准备糯米粉、牛奶、草莓牛奶、抹茶粉、豆沙陷、水适量，把糯米粉分成三份，把糯米粉牛奶加起来揉成团，粉色用草莓牛奶，绿色用抹茶粉加水，把面团分成一颗颗，包好豆沙陷后揉成丸子状放盘子里，盘子要铺上一层面粉不然会沾在一块；锅里倒入水加大火煮沸后加入丸子；盖上锅去煮，时不时开盖用勺子搅动，丸子浮起来就熟了；出锅后放入凉水泡一下，让丸子更加爽口，你现在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他津津有味地吃着，还不忘向我介绍制作的详细步骤。

“哇哦，看来你在这方面还是行家啊。在家的时候经常动手做吗？”手里的丸子已经被清理完毕，我满足地舔了舔唇，意犹未尽。

“那是！”他得意洋洋地抬起脑袋，绷带缠绕下高高竖起的银色碎发也跟着一起向后垂去，“改天可以带你来，由本专业厨师亲自出马！”

“好啊。”

去是一定要去的，纯天然无添加剂的食品，谁不愿意吃呢。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人确实有很强的调动气氛的能力。

不过，如果光顾着谈论这类话题而不注意时间加快脚步的话，这趟旅行恐怕真的要变成美食节目了。

于是我戳戳他的肩膀，指了指路边来往的车辆，“别掐点了，搭个便车怎么样，保险起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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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前面热热闹闹的小插曲外，之后的路途都畅通无阻。

东京到名古屋的/机/程是一个小时，因为是警方和咒术高专合作进行的任务，我们已经向工作人员拿了许可证，以不打草惊蛇为前提，在乘机之前提前对里面的人员进行了调查。

其实在几周前，五条悟就已经做了更完整彻底的工作，关于这一段所有行程中与此次任务相关人员的流动等等重要信息他都搜集和总结过，显然，他是有充分准备的，那天的任务更换也绝不是随口提提。

我跟着他一起熟悉流程，能协助到的就尽力协助，短短一个小时内，我感觉自己似乎做了很多事情。

人在忙碌起来的时候，总会觉得时间流逝得很快，几小时前还在机场来回走动的我，此时已经身处名古屋的商场了。

“最近他们在这两点的往来不怎么频繁。是切换运输通道了吗？”我有些迷茫地环顾四周，身处这种人群聚集的商城，真的很容易迷失方向。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总部是固定的。”他用手指了指角落处阴暗的小巷，“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地点吗？”

“被彻底废弃的商业大厦。过了这个巷子就能抵达。”

他赞许地对我点点头，就走在前面带路了。

巷子只是看起来深，光线几乎照不到才会显得没有尽头，我们很快就走了出来，目之可及的商业大厦，俨然一派荒凉的景象。扑面而来的诅咒气息已经明确地告诉了我们一切。

[疑似]变成[绝对]，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

“祓除诅咒，救出被困者，如果已经死了，就把遗体回收。”他做出了设帐的手势。

“好。”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黑色的液态流体在空中聚集，像陶罐中倾倒而出的浓稠蜂蜜，一点一点地覆盖天空，牢牢将整座大厦笼罩。

“走吧，我们从这里进去。”他背过手，先一步踏入了这片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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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无尽的黑暗，黑到已经分不清是什么地方了，可这还重要吗？

少年颓然地跪坐在地，汗津津的黑发紧紧贴在额头，手上沾染了大片血污。旁边则躺着一具中年男人的/尸/体。

是罪恶吗？他被罪恶填满了吗？不，没有，永远不会这样。他的付出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对等的回报，努力换不来温柔，只有暴戾，无尽的暴戾，世界是残忍的，苛刻的，善良与隐忍未必能得到什么，因为那个人，他的家庭支离破碎，不过那个家中的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既然不好好对待，觉得他是多余的存在，那为何当初还要让他降生这个世界来承受这些苦难呢，他们，那些混蛋简直，比地狱的恶鬼还要恶鬼。

在遇到那位大人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是那位大人让他明白，不应被动承受，要主动去做，做想做的所有事情，什么都可以。

对啊，错的本来就是他们，不是吗，哈，本来就是啊。

啊啊，就是这样的啊，所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奸笑着起身，地上的血水因为他的动作微微泛起涟漪。

“咕咕咕----呼噜呼噜----噫啊啊啊啊-----”一个块头极大的咒灵缠绕在他身上蠕动着，那是诞生自他的，唯独属于他的东西。

那位大人曾和他说，这个东西，是由负面情绪诞生的。现在，他能清楚地，真切地看到。

什么危及生命，濒死之际，都无所谓啦。

“你看起来好开心啊，是在支持我做的事情吗？”他温柔地抚摸那团蠕动的东西，它叫得更加尖锐了。

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也不再有任何意义。

这个世界的角落里，还有很多很多，数不尽的，和他一样的人，有着相似的经历。

不够，远远不够，为了实现他的愿望，他还需要去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