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界上存在什么亿万分之一的奇迹，这个殊荣或许应该给予更需要的人。
没错，穿越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应该发生在被好友狠狠背刺，为了救人被卡车撞死，也许是身怀绝技的特工，可能出身于某点孤儿院，或者身负巨大的遗憾悲惨期盼新生活的人身上。
而不是落在一个在期末考试前几天熬夜玩手机，最喜欢临时抱佛脚，进考场前口嗨“我宁愿穿越也不想考试啊”的坏学生头上。
——正是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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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脚即将踏进考场，踩实的瞬间却空间扭曲，眼前是陌生的房间，脚下是发光的地板。
某高中生少女无言凝视着脚下正在发光的繁复法阵，目光放空，脑子开始自行搜索这是幻觉还是在做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到飞翔是在长高那梦到穿越是什么，周公解梦以及梦的解析······
但这即将一发不可收拾的思绪被打断了。
那是陌生的少男声音，有点紧张的、故作倨傲的语气，
“——觉醒吧，使徒三号，吾乃汝之主人，白银之谕者，亚修塔尔！”
话音刚落，原本她完全不理解的世界变得分明。关于这个世界的常识如神启般一瞬间涌进了女孩的脑子，却一点都不觉得痛苦。
少男话语中的意义她也明白了。
女孩缓缓抬头，望向前方。
一身白色学院风制服的男孩站在法阵前，手中一根大概是魔杖的棍子正指向她。
黑色短发，碧蓝眼眸，姿容堪称端丽。但那傲慢的表情，不知为何很是僵硬的姿势，破坏了第一印象的美感。
当对上女孩的视线后，他似乎更加僵硬了，快速扫了一眼地面还在发光的法阵，重新扬起嚣张的笑容，
“使徒三号？”
“······”主人？使徒？什么东西？
据说判断是否在做梦的方法就是能不能感觉到疼。
提气、蓄力——
短暂的对视后，女孩一步跨出法阵，抬手反拧少男的手腕，魔杖掉落，被她一把薅在手里。
在对方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她飞起一脚踹上了那张漂亮脸蛋！
“叫谁主人呢？！就算在梦里，姑奶奶我也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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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兵荒马乱的追打后，原本嚣张的少男瑟瑟发抖地被逼进了角落——不敢不抖，因为他的法杖、他吃饭的家伙就在对方手里转悠着呢，如果坏了他三天后的期末考试就完了！
虽然原则上学生在宿舍遇险可以喊宿管，但这样肯定会弄得人尽皆知！他一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堂堂一个召唤师，竟然被自己的召唤物逼成这个样子！绝对会被嘲笑到毕业的！
于是，可怜的少男——亚修塔尔，只能一边心惊胆战地盯着在少女指间旋转的法杖，一边遵从她的指示退到墙角，嘴上倒是还在垂死挣扎，
“你你你、你别乱来啊！你、我我可是把你召唤出来的主、召唤师！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亚修塔尔现在都不敢相信，明明没有与召唤师签订完整契约的灵界生物不可能离开法阵的束缚，据说这是白银女神给召唤师的保护······
但眼前这个少女，竟然跨过法阵轻松得就像跨过平地，如果不是他绘制的法阵出错了（可能性约等于0），那可能是她的能力强大到超越了法阵的束缚！
难、难不成，自己这次竟然召唤出了非常了不得的东西？！
那这次的期末考试岂不是很轻松？
不、也许自己被杀掉得也会很轻松。
亚修塔尔心情大起大落，一会儿喜一会儿忧。
没办法，身为一个长期困扰于期末大乱斗的召唤系学生，打架全靠召唤物的本体战五渣，亚修塔尔自入学以来就一直为了自己的成绩殚精竭虑。
然而征服女神似乎从来不眷顾他，他自觉醒异能以来，召唤出的使徒随主人，没有一个能打！
为了这次期末考试，他多方求助，找到了一个传说中可以增幅召唤师的灵感，召唤出强力使徒的法阵，准备最后再拼一次。
而这次召唤前所未有地抽干了他所有能量，法阵绽放出的光芒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耀眼，刺目到他暂时闭上了眼睛。
那时他心想难道这次人品大爆发了？
光芒散去，他再次睁眼时，法阵中央出现了少女模样的身形。
蓝白色套装，纤细的身影。
能量余波掀起微风，女孩及肩的夜色发丝在空气里飘动。
未散尽的光芒照进她的瞳孔，亚修塔尔望进一双疏离的、黄昏般瑰丽的眼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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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不如死？”
女孩的声音唤回了亚修塔尔的思绪。
她居高临下地坐在椅子上，重复了一下亚修塔尔的话，冷冷地道，
“那你试试啊。”
那不为所动的样子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大魔王。
亚修塔尔没辙了，他也就是嘴硬一下，不敢真的激怒面前这个可能很强大的灵界生物。
他无精打采地蜷缩在角落里，看着法杖在女孩的指间飞快转动，而后者神情冷淡，一言不发。
“你······”亚修塔尔忍不住先开口了，“要怎样才能把法杖还我，它对你们灵界生物一点用都没有啊。”
女孩瞄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亚修塔尔默默地缩回角落里，调整身形使自己蹲得更舒服些。
他就蹲在窗边，这是他特意选好的位置，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努努力尝试跳窗逃跑。不知道这个灵界生物发现他的意图没有，或者是太强大了发现也不在意，总之就由着他蹲到了这里。
现在他一动弹，本来拉的密不透风的窗帘被扯动，露出玻璃窗外漆黑的夜晚，以及一轮高悬在夜空的紫月。
少女转法杖的动作停住了。
她起身疾步走到窗前，哗啦一下扯开全部的帘子，淡紫的月光倾泻一地，少女周身披上白藤色的光晕。
她呆呆地望着月亮，忽然又哗啦一下拉上了窗帘，转身曲肘狠狠撞上墙壁。
咚地一声！
亚修塔尔简直不敢相信这下落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感觉！
他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干什么啊！干嘛撞墙！”
他开始担心自己召唤的使徒不仅脾气不好脑子也不好了。
少女静了几秒钟，回过头来看向他，似乎也痛得眼圈发红。
亚修塔尔只听她一字一顿，像是在努力压抑着情绪地，冰冷地道，
“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立刻、马上！把我送回去！”
那一瞬间，以往在大乱斗里的惨状浮现在脑海中，对期末考试的焦虑甚至压过了对人身安全的在意。
“不行······”亚修塔尔闭上眼睛断然拒绝，“三天后我期末考试还需要你帮忙打架的，你走了我考试怎么办啊！”
……
没人说话。
亚修塔尔偷偷睁开眼瞟了一下少女。
她的表情像是要马上晕倒一样，似乎很想过来再给他一脚，最后只是坐倒在地上捂住了脸，
“……白痴……你现在还不觉得……事情和你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吗？我不是什么使徒也不是灵界生物更不会打架！我只是一个在期末考试之前被你拉过来的普通高中生！所以……我是没可能帮你考试打架的，快点把我送回去，我才不想穿越，我也要考试啊！”
又是片刻的沉寂。
随后，爆发的男高音几乎刺穿屋顶，“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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缩在墙角的少男跳起来，朝女孩那边冲，想扒拉着她从头到尾好好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但女孩横眉立目，手中法杖一转，直直戳在他眼前，不管亚修塔尔朝哪个方向，她都牢牢防备。
亚修塔尔急得在桌子前团团转，转一圈看她一眼，再转一圈又看她一眼，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啊！怎么会啊！不应该啊！为什么啊！”
看到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女孩反而淡定了些，
“你别在那儿转了，想想有没有什么方法验证一下，我是不是你说的‘灵界生物’。”
“有！有！”亚修塔尔恍然大悟，“灵界生物的异能波动和人类不太一样，检测器能测！”
他火速冲进卧室拿家伙！
卧室外，女孩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握紧了法杖——她现在唯一的依仗——而后环顾四周，悄无声息地从桌面餐具筒抽出一把水果刀，塞进袖子里。
感谢校服袖子的宽松，让她以前能在里面藏各种学校不让带的违禁品，现在也一样。
做完这一切后，她轻轻闭上眼睛，复而睁开，又是刚刚在少男面前冷淡强势的状态了。
下一刻，那个冒失的男孩拿着一个手环从房间里冲出来，“来了来了，来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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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啊·····我·····”
亚修塔尔呆坐在桌子前，哪怕已经通过异能量检测器证明少女只是一个完全与灵界无关的普通人，他心里还是难以置信。
他明明做了那么多的准备，明明这次召唤都把他的能量都抽干了，按理来讲肯定能召唤出很厉害的使徒才对！
“······为什么······”
他望向对面一脸不高兴地看着窗外吃雪糕的少女，对方感受到他的目光，递出询问的眼神。
为什么会出现一个普通人？还是一个异世界人！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少女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咬下最后一口雪糕，将棍子扔进垃圾桶，托着脸颊说，
“比起纠结到底为什么怎么会，不如先把我送回去，重新召唤一个，你三天后不是就要考试了吗？别浪费时间了。——这个味好好吃，我想再来一个。”
“珍果味已经是最后一个了。而且大晚上吃太多雪糕不太好，吃薯片吧。”
亚修塔尔从抽屉里拿出一袋薯片递过去。
少女的目光从薯片上掠过，看向亚修塔尔的眼睛，
“抱歉，刚才我对你态度很粗暴，现在你还分我零食，谢谢你。”
“啊······没关系、不客气。”
少男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了她的目光，他平时没什么机会和别人一起分享零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合适，只好转移话题，
“那个、为什么你一见面就揍我啊？”
难道……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很讨人厌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亚修塔尔整个人都萎靡了。
少女闻言唔了声，“这个啊······你别多想哦，不是你的问题，嗯、不全是。大部分是因为文化差异。”
“？”
“你不是一开始就说主人什么的吗？在我们那边，主仆这种不平等的关系已经被人民群众打倒了！一般情况下，自称谁谁谁的主人，是封建余孽！是非常侮辱人的行为！而且······”
她叹了口气，“你刚才的表情，真的有点······奇怪啊。”
那个嚣张傲慢的表情，其实更合适的形容词是很讨打来着。
出于礼貌，她用词尽量委婉了。
没想到即使如此，少男还是被打击到脸色灰白，随时可以碎成渣渣的程度。
怎么会这样······
天知道他那时只是想在她面前摆出比较从容（帅气）的姿态而已······听到这个评价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和面子总有一个先痛死！
那摇摇欲坠的模样吓得少女赶紧补充，
“但是那时候我刚来这里也不太清醒嘛！所以我也反应过激了，不好意思！”
“你、你完全不像是不好意思的样子！”
亚修塔尔狼狈地再次转移话题。
少女双手合十睁大眼睛看着他，
“真的啦，我真的有在不好意思……所以，你什么时候能送我回去呢？”
空气再次冻结。
“……现在不行。”
亚修塔尔看向地板，声音干涩，“我的能量全耗光了，把你重新送回去至少得完全恢复……大概要等一个星期。”
“真的吗？”不是欺骗我这个无知小女孩的吧？
“真的！我没有骗你！”
年轻气盛的少男急道。
遭到针对人品的质疑，他有点激动地抬头看向对方，正好对上女孩月色般平静的眼眸。
他突然卡壳了：“你、你不生气吗？”
比起生气……无语更多吧。
无法事事如愿这个道理，她早就体会过了。
女孩垂眸，笑着叹气道，
“预料之中的可能，没什么好生气的呀，我又不是不讲理的坏人……不过首先确定一下，你是想送我回去，而且能送我回去的吧？”
“当然！把你拉过来是我的失误，我会负责的！”
看着亚修塔尔那严肃坚定得像是要入党的表情，女孩也严肃地点点头，
“那就好，拜托你了！”
转念之间，她又想起一个问题，
“不过我又没法帮你打架，你的考试怎么办呢？重新召唤一个吗？你能量恢复的速度来得及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我会尽力帮你的。”
虽然她自知不擅长打架，但她有脑子啊，硬实力不行，小花招还是能想想办法的。
她扯开薯片的包装，抬眼看向对面，却突然被惊到了，
“诶、你怎么了······？抱歉抱歉，我哪里说错话了吗？”
怎么忽然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还是说这袋薯片是他最后的储备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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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修塔尔只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厉害，这份热意从胸口蔓延到耳尖脸颊，最后汇聚到眼睛处，逼得他几乎眼泪都出来了。
他立刻低头用手蒙住自己的脸，声音甚至有些慌乱，“没有！不是的！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只是······有点意外而已······”
他只是、他只是觉得······明明面前的女孩自己都是被他牵连到的普通人，根本没有必要关心他的问题。
以前他一直都在家里学习，也不曾上过学；离家来到精英四院之一的多洛斯学院上学之后，所接受到的教育一直都是提倡个人的独立性；再加上排行榜上名次的竞争，他自己也不是擅长人际交往的类型······
这份友善对亚修塔尔而言，有些太过陌生了。
他在心里狠狠唾弃紧张到手足无措的自己，这么容易就脸红害羞简直太没有出息。
可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竖起耳朵注意着少女的动静，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在期待什么。
若是少女知道亚修塔尔的经历，肯定要狠狠唾弃这种教养方式一点都不利于青少年身心健康。
但此时一无所知的她望着亚修塔尔那面红耳赤的模样，想了想，很快了然，调侃道，
“反正我的事也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就帮你想想办法呀。你这么不习惯的样子，难道是没有能商量的朋友吗？”
平日和同学家人互损掼了，以至于她一时没想到，这句话能对某个自尊心极强又很介意自己没朋友的少男打出暴击。
因此——
一言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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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男骤然变白的脸色，与死一般的寂静中。
少女悟到了什么，她默默放下了掏薯片的手。
······完了，这下我是真说错话了。
在她脑子高速运转思考要怎么解释才让对方明白自己真的没有恶意时，
砰地一下！
亚修塔尔拍案而起，面色苍白地大吼道，
“对我就是废材就是没朋友就是讨所有人嫌！你满意了吧！区区一个普通人而已，得意什么啊你，少管我！”
说完他就后悔了。
他本身没有瞧不起普通人的意思，更不想伤害这个女孩，但自入学以来被嘲讽霸凌的记忆涌上心头，当理智上线之前，情绪已经先一步决堤。
可自尊心不允许他现在服软。
他低着头，浑身僵硬，等着少女再给他一脚，他会毫不反抗地硬生生受下。
女孩把面前的薯片转移到了另一边，抬头，望向亚修塔尔。
刚刚脑海中拼命搜索的社交委婉辞令已经被那一声砰全吓没了，现在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这宿舍隔音真不错，刚才现在那么闹腾都没有人过来。
挺好的。
正好方便她做些不体面的、可能有损异世界形象的事。
砰——！
又是一下对桌子的重击，用比刚刚还要大的力气。
少女也拍案而起！
亚修塔尔睁大眼睛，看着她跳到椅子上，再低头瞪向他，清澈的声音如碎冰般劈头盖脸地砸下，
“吼那么大声干嘛啊你！你的耳朵是摆设吗？废材没朋友讨所有人嫌是我说的吗？首先我的话让你很介意这是我的问题，但是你凭什么把对别人的火发到我身上！我区区一个普通人，招你惹你了？普通人很低贱吗？你瞧不起普通人吗？一旦被说中心事就无差别攻击，难道大喊大叫恶语伤人之前都不想想会造成什么结果？脑子不是摆设吧？这么大个人了好好说话很难吗？这种性格太差劲了，老是这样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会被你吓跑吧！”
连珠炮一样的质问每一句都戳中亚修塔尔最介意的地方，他的头越来越低，背却挺得越来越直。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性格问题，可条件反射已经养成，他早已习惯，不想改，也改不了……反正他就是个会让所有人失望的烂人！
少女把这人油盐不进的死犟样看进眼里，冷笑一声。
处理这种青春期少男自尊心过剩的问题不难，一般说软话哄两句就能让对方痛哭流涕良心忏悔。她在这方面不说经验丰富但也能算小有心得。
但——
凭什么呢？
为什么她要是先哄人的那个呢？就因为更善解人意更能体谅别人？在自己的世界里需要应对这种冲突也就算了，生活所迫，凭什么都穿越了她还得继续？
就算她每次处理都绝不允许自己单方面承受恶意，绝不吝啬于恶言的回敬，但冲突这个东西本身就讨厌。
她想起刚才在窗外看到的淡紫色月亮，心说为什么异世界在这种地方就一点都不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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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一场紧张的对峙正在发生。
脊背挺直的少男站在桌子一边，头却低低的。
少女站在另一边的椅子上，抱着手冷冷地看着少男。
这个静止画面直到少女站累了，从椅子上跳下来，用袖子抹了抹椅面，重新坐下来，继续抱手冷冷地看向少男才结束。
虽然双方视线的高低位置转换了，但少女的气势完全凌驾于少男这个事实始终如一。
亚修塔尔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小声道：“你、还是不要用袖子擦椅子比较好······”以及不要站在椅子上，这样太不讲究了。
后面的话在少女的逼视中没敢说出来。
后者本想阴阳怪气两句“你这么喜欢讲究怎么还大吼大叫迁怒别人呢”，余光却瞟到旁边被她吃空掉的一堆零食袋子。
看在这些的份上······她沉默了一会儿，勉强给自己调理好心态。
“亚修塔尔。”
少女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声音剔透明晰，亚修塔尔一激灵，下意识抬头。
那双黄昏色瞳孔中，倒映着他笨蛋一样的神情。
他张了张嘴，想说对不起，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取得对方的原谅。
“请坐下。”
少女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在那说着敬语但更像是命令的话语中，少男不自觉地依言坐下，就看到刚才递过去的那袋薯片被推到了桌子中央。
“——！”
亚修塔尔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她不想吃了吗？她讨厌我了吗？她要和我划清界限吗……
少女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叹了口气，打断他的过度脑补，
“我是想说，一起吃吧。”
“……”原来是这样啊……
两人沉默着解决这袋薯片，房间里一时只听得到薯片被咔嚓咔嚓的声音。
——好像两只老鼠半夜在偷吃东西。
这个念头让少女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对面的男孩茫然地望过来，
“什么……？”
“没什么。”少女清了清嗓子，
“首先，我要先声明一下，没有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在我们那边有很多人就喜欢独来独往呢。所以，我没有攻击你的意思。”
“嗯，我知道。”亚修塔尔闷闷地说，他知道完全是自己的问题。
“另外，”少女接着说，“你觉得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亚修塔尔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下意识想答（召唤物和召唤师的）主从关系，但就算以他的情商也知道，敢这么说下场绝对凄惨。
少女哼道，“可以分享同一袋零食的话，当然是——”
她拉长尾音，看向对面。
亚修塔尔心里一抖，有点不确定地接口道，“朋？友？”
“错！大错特错！”
少女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到现在连名字都不问问我，对我大吼大叫还不给我道歉的家伙，顶多算是我的零食搭子，只比陌生人高级一点点点儿。”
虽然不太懂搭子是什么意思，但在前一句话时整个人都萎靡下去的亚修塔尔，听到下一句话后立刻满血复活！
他立刻站起来，标准90度鞠躬道歉，根据刚刚打好的腹稿，把自己的冲动发言全面详细地狠狠批判一通。
然后整理好衣服，正襟危坐，以就差沐浴焚香的近乎虔诚的姿态，郑重地问道，
“请问，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