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喝一杯吗?”
就像是所有英雄救美桥段的开端,酒吧里总会有不长眼的人上前去骚扰主人公。
这次也不例外。
当故作低沉的嗓音响起时,金谕觉得无比厌烦。
他如往常一般回过头,准备还算礼貌地拒绝男人搭讪,却未曾想,那酒精上头的黄毛已经迫不及待地贴近自己。
那人嘴上说着可以给你很多钱,手也不老实地想搂上来。
这惹得金谕嫌弃地站起躲开,并皱起眉头,像看垃圾一样扫过身后。
“离我远点。”金谕冷声说,他面上不耐烦得很,眼睛里也在冷飕飕的飞刀子。
但也是这表情,在冷淡中又透出些别的什么,反倒是刺激这黄毛得寸进尺。
他本就是尝混在场子里搭讪的小混混,如今看到美人生气后,更是心火上头。
非但没躲开,还占便宜似的将手答在金谕身上。
这惹得本就兴致不高的金谕更加不快,见状他快速闪躲,反手就将手中的酒杯砸到黄毛手上。
随着玻璃杯被打碎的声音,黄毛捂着手腕吃痛大骂,他愤怒地想伸手抓住金谕,却又被人一脚踹倒在地。
周围人都退开一些,唯有更远处的林皓天在往回跑,他看见金谕俯下身去,将一沓钞票扔在黄毛脸上。
“喏,医药费…不爽你就报/警,我随时奉陪。”金谕挑衅地说。
同时在黄毛恼怒的眼神中,嫌弃地将外套脱掉,扔在座位旁边。
当林皓天穿过围观人群来到金谕身旁时,已经看见那人穿着单薄的白衬衫,慢悠悠地在喝酒了。
见林霸总跑来,金谕也放松下来,他不满地提出要让霸总给他报销打人的费用。
林皓天也没推辞,而是将特地准备的酒放在吧台上,随意点头应允。
酒吧的彩灯晃得厉害,两个人都没注意在闪烁间有人的闪光灯亮起,把刚才黄毛骚扰金谕,和金谕打人的画面拍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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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约我来,到底想说什么?”
在嘈杂的音乐当中,金谕扯着嗓子喊道。
他侧过头去看林皓天,发现林霸总已经开始大口灌酒,仿佛想给自己淹死。
“就是想让你陪我喝酒…失恋喜酒~”
“我失恋了,也自由了~”
这两句故作洒脱的话,配着林皓天嗫嚅的嗓音和微红的眼眶,多少有些违和。
但金谕是个好听众,他并未打断霸总的陈述,反而引导他往下说。
“好,自由了,我恭喜你。”
金谕端起酒杯轻碰撞杯沿,用轻响代替祝福,在抿下一口酒后,接着去观察林皓天。
霸总手里那杯已经见底,在酒精的刺激之下,他的脸微微发红,整个人也像是热了起来。
可林皓天对此毫无察觉,他觉得唯有酒精才能暂时麻痹他的思想,同时也放大他的心里话。
于是在金谕的鼓励之下,便讲起他和陈易之散乱的过往。
从初见的心动,到逐渐暧昧,他们之间没有太多波折。
他们因画结缘,靠着相同的品味拉进关系,林皓天喜欢这个充满想象与活力,努力生活传播艺术观的小摄影师。
而陈易之也惯会制造小浪漫,善于用一个眼神,一句话语,这些丁点大的甜蜜将人捕获。
你知道即使什么都不做,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能放松下来的奇妙吗?
林皓天以为,这就是爱。
他沉沦于这奇妙的感觉之中。
可渐渐他发现,那些他以为的默契不过是巧合,亦或是被人精心设计过的桥段。
他欣赏的人,由内而外都是伪装。
所以他在爱情的战役里丢盔卸甲,最终心虚地逃跑。
“我爱上的并不是真实的他,而是我自己的幻想。”
“没有人能在伪装中过一辈子,他装得很累,我看得也累。”
林皓天最后总结道,他的双手都按在酒杯之上,仿佛要站起来做“结案陈词”。
对面的金谕赶紧制止他,可却制止不了那些话在他脑海里重播。
说到默契和陪伴,跳入他脑中的第一个人竟是梁榞。
可以说,金谕在A城几年的工作生活中,都没有自认识那人后的鸡飞狗跳。
因为认识一个人,所以周围都变得热闹…如果说林皓天的理论是对的,那金谕的确感受到了奇妙。
可如果真的是对的,那伪装着伺机而动的卑劣者,恐怕就成了自己…
金谕大口喝下一杯酒,企图压下心里不明的情绪。
但很快,他们便被周围逐渐升温的热闹场面惊醒。
醉醺醺的林皓天示意金谕回头去看,正对上热舞池中央逐渐汇聚成的圆圈。
人们起着哄将一伙人围在中间,他们嘻嘻哈哈地吵嚷着,说那是一场求婚的告白。
金谕顺着光束打得最亮的方位看过去,能清晰地看到那群“主角”。
其中一位如同花孔雀般的男人,此刻怀里还抱着两个男孩,他调笑似的在二人脸上各亲一口,而后在起哄中才走向对面。
而他面前的青年,略显拘谨,可脸上分明也带着笑容。
他们在酒吧飘出的甜蜜歌曲中对视,拥抱,接着热吻在一起,动情时两人热烈得密不可分。
两人都默契忽略了方才的小把戏,就像是一对爱侣,正在经历人生的重要时刻。
“你看他们,这是爱情吗?多丑陋啊。”
“声色犬马,口腹之欲,都是阻止人们再进化的藩篱,完成繁衍之外的所有幸欲,都是一种疾病!”*
林皓天絮絮叨叨地念着,最终将头抵在吧台上,醉晕过去。
爱情是一种疾病吗…看着好友醉倒的金谕发笑。
他任由淡蓝色的酒液慢慢浸染双唇,当流淌进胃袋中时,为他带来久违的燥热。
那是种能引动心神的烦躁,使他身上都因酒精发出一身薄汗。
“这酒度数太高了…”金谕小声不满道,在昏暗的灯光之下竟显得有几分忧郁。
即使不远处就是热舞池中嬉闹嘈杂的人群,但他身边,莫名像是被割裂开来。
有人看中这个穿着微微透肉白衬衫的忧郁青年,便想着上前去搭讪。
在此时此地这种事情十分常见,尤其是在刚刚喜结一对爱侣的当下。
只是上前搭讪的人没有料到,这朵美人花已经有了“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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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刚看到照片的梁榞只是有些不满,那此刻穿梭在舞池中的他就早已经怒气翻倍。
周围尽是些被欲/望裹挟着的男人,他们极尽所能地摆动腰肢,用力地将自己的嘴唇甩在对方脸上,在酒精和灯光幻影的刺激之下,几乎毫无理智可言。
梁榞本不想踏进这里,可一想到这身边或许有一副躯体或是金谕的,便会激起急迫的心情。
他迫切地想找到人,愤恨地想扯下那黄毛的手,所以只能不甘愿地在人群中穿梭。
可本就优越的容貌,配上他周身冷冽的气质,使他很快便成为舞池里的焦点,找乐子的人群从他身边游走过,自然而然便想伸手占些便宜。
一直没探究过自己性取向的梁榞对此极端不适,他几乎一路“拳打脚踢”的突围,并暗下决心下次不会让金谕再来这里。
这里太不安全了,他想着。
当视线流转过不远处的吧台时,更是确信了这一点。
他离很远便看到了林皓天,那人正以极其扭曲的姿势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攥着一杯未喝完的酒。
而他旁边的人,则有个很熟悉的侧脸。
梁榞在脑海中检索,发觉那很像上次他们在酒吧外遇见的小白脸。
他大步向两人走过去,却意外地与那男孩对视,而更意外的,是那张除去黑框眼镜下的姣好面容,正属于公司法务部新来的实习生。
“肖白?”梁榞惊讶地叫道,惊得对面人也是一愣。
对方显然是没料到梁榞会出现,一瞬间场面变得尴尬不已。
肖白慌乱地低下头,将自己领口微微收拢后才故作惊讶地说,“梁医生,你怎么也来了?”
可他心里真正想的是,这可真他妈的晦气…
明明只把偷拍金谕和陌生男人的照片发给了公司最八卦的同事,怎么就引来了梁榞呢,可真是不巧极了。
而更令人担忧的,是肖白很怕梁榞会对他和林皓天此时的“亲密”刨根问底。
可梁榞在短暂的惊讶后,很快便将目光移开。
他在确认林皓天只是喝醉之后,便专心致志在周围找起金谕来。
怎么又没人?
有些不太妙的预感瞬间爬上心头,他心里的急迫渐渐被慌张所掩盖。
梁榞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金谕那大活人会走丢,还是在害怕金谕会和别人走掉。
一想到有后一种可能,他便控制不住地想发火。
“你看到金助理了吗?”梁榞问肖白,语气比平时冰冷许多。
肖白见状,目光一转便快速回复道,“我好像看他和别的男人离开了。”
这个答案显然不让人满意,桌子上的酒杯被人狠狠摔在吧台上,发出的响声隐没在巨大的音响里。
“往哪个方向?”
梁榞手攥得死紧,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在得到确切方向后,便头也不回地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