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寒轻下意识顺着他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从第一基地以这么短的时间赶到第七基地,花晚照一路上可谓是风尘仆仆。
但他仍然容光焕发,一副从容体面的姿态。在接收到晓寒轻绝对不算善意的眼神后,他回以温柔的笑意。
所谓私密安全的选宝室大门被他轻轻推开。
“我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我。”花晚照走到晓寒轻对面,坐了下来,“人们一向称赞我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奉献者。”
晓寒轻:“......”
晓寒轻:“呵呵。”
在不侵犯到他的切实利益时,花晚照总是愿意向别人献出他最诚挚的善意。不过,一旦前提条件不符,他毫不犹豫就能给对方一枪。
这是晓寒轻对花晚照的评价。
在她上辈子的时候,她就已经看清花晚照伪善的面具。然而众人皆醉她独醒,她不止一次提醒身边人要注意花晚照,不要被他迷惑,然而收效甚微。
“指挥长,你就是疑心太重了,花晚照他怎么可能有坏心思啊。”
人们通常会这样回应她。
久而久之,晓寒轻便也懒得再说。
而事实证明她曾经的提醒完全没错,十年时间里竟然是“人畜无害”的花晚照爬到了所有人头上。
花晚照根本没有理会晓寒轻的客观评价,而是单刀直入,“审判是谁给你的?”
晓寒轻:“…………”
晓寒轻:“您都不先虚与委蛇一下吗?”
“和你?”花晚照勾唇浅笑,“用不着吧。”
晓寒轻心中默默吐槽道:怎么会有人把嘲笑也笑得含情脉脉,一副勾引人的死样子。
“我想从你嘴里知道答案很简单,只需要重刑逼供就可以了,不必多费口舌。”他的语气仍然带着些许绅士的感觉,“难道你以为说虚伪好听的假话是我的爱好吗?”
晓寒轻:“我要是宁死不说呢?”
花晚照挑眉:“那你就去死好了。”
如此恶毒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也算是一种奇观。
晓寒轻哭笑不得,“你就不怕死无对证?我死了谁来解答你的问题?”
“这十年里,有很多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在调查指挥长的死因。‘审判’是重要证据,能拿到它并且瞒天过海保存这么多年……不是你能做到的事。”
“你只是一个被摆在明面上的棋子,死了一个,幕后之人自然会推出第二个。”
花晚照看着晓寒轻的眼睛,他那张看起来便很柔软的嘴唇缓缓张和,吐出很冰冷的几个字,“我没必要珍惜你。 ”
闻言,晓寒轻没忍住笑出了声。
花晚照这几句话也太中二了。
“你挺能脑补的。”晓寒轻做出评论,“没有什么幕后之人,也没有什么别有目的的计谋。”
“我能拿出审判,是因为审判本来就是我、的、剑。”
十年之前,花晚照发现了独属于自己异能的附加属性,从那时开始他周身就总是萦绕着一层似有若无的柔光。
所有人都会在这柔光的影响下对他滋生出些许好感。
而此时此刻,花晚照周身的柔光黯淡了一瞬。
他倒是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回答。
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来自高维世界的寻日系统降临之后,仍然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拿这么离谱的谎话来引他进入圈套?
当他真的没有脑子吗?
花晚照脸上浮现一个有些难看的笑。
“你竟然说这种谎话。”他嘴角的笑越发渗人,“你这是在玷污民族英雄。”
晓寒轻:“......”
“谁教你这么说的?你知不知道指挥长对于整个联盟有多么重要的意义?就算她已经陨落十年,联盟的所有军队仍然遵循着她的教义,供奉着她的雕像。”
他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你竟然敢说审判是你的剑?你竟然敢冒充她??”
花晚照越说越激动。
晓寒轻从来没有见过他不淡定成这幅样子。
他在人前总是能把情绪控制到极致,面对越是有用、越是需要常常打交道的人,他就越费心雕琢自己那副虚伪的面具,以保持自己完美的人设。
而现在,在花晚照眼里,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已经死到临头了。
他自然也就没什么必要在她面前压抑伪装自己。
花晚照周身的柔光逐渐变得扭曲刺眼。
晓寒轻敏锐地察觉到危险。
这是她从未在他身上见识到过的攻击性。
下一秒,一簇簇光束从四面八方向她围过来,化作细长的锁链,顷刻间将她“五花大绑”。
光芒带来刺痛的灼烧感,晓寒轻只能全力催动暗影异能,才能保证自己不被灼伤。
“这是你的武器?”晓寒轻打量了下缠在自己身上的链子,“我就知道你肯定有自保的攻击手段,联盟的秘书长怎么可能是所谓‘柔弱无害’的......”
由于异能的附加属性“柔光普照”,花晚照一直被认为是标准的辅助定位。
他在战场上可以发挥很重要的作用,但本身却是无害的,甚至“柔弱”的。这个独一无二的特性为他赢得了非常高的民众喜爱度。
他确实也从未在人前展现出任何攻击手段。
但晓寒轻很清楚,这绝对是花晚照装出来的假象。
只能说这花晚照真是一副好手段,哄得绝大部分人都相信他贫民出身、异能无害、为人纯善,但仕途一路畅通无阻,官升得比火箭还快。
这种事根本比她死而复生还要不合理得多。
花晚照冷冷地看着晓寒轻,道:“我会亲手杀了你。”
“我要让他们知道,冒充或者模仿晓寒轻,并不能从我这里谋得任何一点利益。”
晓寒轻:“…………”
晓寒轻:“我真的是晓寒轻,我死的时候,意识被保存在芯片里。重启芯片,我的意识就重生了。”
花晚照:“胡言乱语。”
他的武器直接收紧。
晓寒轻一个不备,大叫一声,骂道:“你真下死手啊!”
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确实已经不是当年的她。
现在的晓寒轻纵然也拥有超高的天赋和技巧,但训练异能的时间还太少,并不是花晚照这个级别的异能者的对手。
“我可以证明!不信的话,你可以问我一些只有晓寒轻知道的问题。”
她一边在心里咒骂系统把她害惨了,一边试图缓和花晚照的情绪,“我们两个怎么说也朝夕相处过几个月,一定有一些只有彼此知道的小细节……”
“如果我真的是晓寒轻,你错杀了我,不会觉得遗憾吗?!”
“好,那我问你。”花晚照上前一步,逼近对方,“指挥长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晓寒轻:“……额,我问当时掉进江里面的你有没有事?”
花晚照:“错。我和指挥长第一次有交流,根本不是在我失足掉进冰洞的时候。”
晓寒轻:“???”
晓寒轻:“不是吗?”
花晚照继续问:“我和指挥长同床共枕过几次?”
“造谣!”晓寒轻急了,“完全是造谣!我聪明绝顶,早就看穿你虚伪的面具,什么时候和你同床共枕过?”
花晚照:“又错。是九十九次。”
“我在清扫江北污染区时受伤,指挥长亲自调换了我的宿舍,她用异能助我疗伤,我们整整九十九天睡在同一个房间。”
晓寒轻:“???那也算同床共枕?你疯了吧!”
“我再问你。”花晚照直接拎起了她的衣领,“指挥长和我第一次有肢体接触是在哪年哪月哪日几时?”
晓寒轻:“……”
花晚照:“第二次有肢体接触是哪年哪月哪日几时?”
晓寒轻:“…………”
花晚照:“第三次有肢体接触是哪年哪月哪日几时?”
晓寒轻忍无可忍:“你等等。”
花晚照盯着她的眼睛已爬上了红血丝,那张原本精雕细琢、分外可亲的脸在此时显得有几分疯癫和可怖。
晓寒轻:“你确定真的晓寒轻知道这些?!你也太自信了吧!我请问呢?”
她很早就想骂这个笑里藏刀的虚伪之人一顿了。
“你和我不过是一起建立第七基地的战友,合作勉强算得上愉快,但也很快分道扬镳。后来我经常在背后骂你,警告别人要小心你,你应该是清楚的吧!”
“不是?我真的很困惑!咱们的关系有好到这种程度吗?我还要记得和你有肢体接触的时间?怎么?这难道是一件值得纪念的事吗?!”
“你问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花晚照拎着晓寒轻的手慢慢放开。
他似乎是被这些话问得愣在了原地。
他将武器收了回去。
晓寒轻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她狐疑地看着花晚照,不懂这个人怎么在被骂了一顿之后,反而情绪变好了的样子。
“既然你说我问的不好......”他竟然大发善心地接受了晓寒轻的说辞,“那你自己来说。”
“你觉得,我和指挥长之间有什么只有互相知道的小细节,能用来证明你的身份?”
晓寒轻:“......”
晓寒轻:“............”
晓寒轻:“你屁股上面,后腰的位置,有蛇鳞状的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