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下辈子当只水母也挺好的，自由的，深海里的水母。”

“那，我就做大海。”

像海水，无时无刻，温柔抱着你，即使一次次被推开，也仍然，在你身边。

无声的波光，轻轻映入彼此的眼眸。

烈日高挂于空中，热得云都跑得无影无踪，操场上是大一新生们军训的一个个方阵，头顶着大太阳，发出一片齐整干脆的口号来。

“姐姐！”林知意刚解散休息，便直奔曲南舟而去。她还在训练中就已经看见了，操场旁树荫下那抹纯白的身影。

“来，喝水。”曲南舟将拧开瓶盖的矿泉水递了过去，她似乎很喜欢穿浅色的衣服，阳光照射下，衬得肤更加皮白皙，薄唇带着些弧度，笑得很好看。

“谢谢。”林知意本就晒得发红的脸不禁又添几分，接过水轻抿了几口。

“你们休息多久？”曲南舟边说边把林知意拉到树荫下，又递了张纸过去给她擦汗。

“十分钟。”林知意抬头看她，却见曲南舟从手提布袋里拿出了一支防晒霜。

“我上次看到你用的那支快没了，就又买了一支，怕你过敏就没买其他的。”

林知意心中一暖，忙说谢谢。她不久前还在发愁十分钟怎么冲回宿舍拿呢，现在救星倒是先到了。

她忙活了一会儿，正好到时间，正准备打门招呼就归队，自己却被对方给一把拉住了。林知意还没反应过来，曲南舟已经快速把她面庞上的一小块白色给擦去了。

动作很轻，像羽亲毛轻轻擦过似的，她笑着指了指眼角的位置：“没抹匀。”

军训结束的一个周末，曲南舟也难得没有课，便想约人出去玩，说起来，来厦门那么久，她还没好好逛过呢。可她在厦门的朋友本就不多，还大多都很忙，便只好准备一人出去时，手机屏幕亮了，是微信的提示音。

“姐姐，下午有时间嘛？”

林知意手里捧着相机，边走边张望，想找到那人的身影，却被人潮挤得寸步难行。

终于，她再次看清自己到哪儿时，已经到了海洋馆最大的那块玻璃墙了。让她清晰视野的，不是正在水中翻泳的白鲸，而是曲南舟的背影。

曲南舟身形本就高，身着的天青色更将身影涂抹得格外清瘦。女孩儿抬头，在波光的反射下，出现了一抹格外好看的简影。

林知意的镜头对准曲南舟，正准备按下快门，却被忽然闯入的一波游客给挡住了。等源源不断的人终于走过，曲南舟的身影也消失不见，林知意心中懊恼，一是没早些按下快门，二是又和姐姐错过了。

“唉。”她叹了口气，准备打电话给曲南舟，可惜，她本来想给姐姐一个惊喜的。

“姐姐，我在白鲸展厅，你到哪了？”

“我在……”对面一阵噪音，好像在跑步。

林知意正疑惑，手机另一头便传来了曲南舟的声音：“我在这。”

那声音分明是从身后传来的，林知意回头，便看到了曲南舟颈间洁白分明的锁骨，抬眼，是那张带着笑意的面庞。

“走吧，我刚才看见好大的白鲸。”曲南舟的眸子很亮，像星星。面庞上是激动和开心。

她显少露出这种神情，似乎在她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孩子气。林知意看得愣了神。

两个女孩儿在人流中奔跑，直奔那面玻璃墙。

深蓝的海水中，洁白的白鲸十分醒目，时而上浮到水上，带下一串发着无的气泡来。白鲸的速度本就慢，此时缓缓下潜时更是美得如同坠落深海的一朵云，缓慢地，凑到玻璃墙边。

曲南舟伸手，轻轻抚上冰冷厚重的玻璃，看着白鲸，在海中的，不一样的一抹白。

林知意没再犹豫，偷偷拍下，她看着相机里的女孩儿，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这个…就是相机里姐姐的第一张相了。”

“知意！”曲南舟的声音传来，林知童抬头，却被已经凑到面前的白鲸给吓了一跳，下意识退了一步。

“别怕，你看它多可爱。”

“呣……　”林知意抬头，对着白鲸笑了。

波光映射在裙摆上，巨大的玻璃墙前，两道简影挨得很近，很近。

海洋馆很大，两人最喜欢的却是水母区。水母区的灯光很昏暗，一只只透明的伞状生物水里梦游似地游动。

一次次撞到玻璃壁上，又一次次上下浮动，水母是浮游生物，没有思考能力，没有烦恼，也没有情感……却是深蓝中的一抹格外醒目的色彩。

“好漂亮啊。”林知意趴在玻璃墙边，感叹到。

“是啊，”曲南舟站在她身边，“要是它们能够自由，就更好了。”

林知意扭头看她，望向曲南舟，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可……风是自由的，却也是孤独的。”

“那你说，水母会感到孤独吗？”

“不会吧，至少还有海水，无时无刻陪着它。”

“嗯，至少，还有她。”

两个人相视一笑，环境的嘈杂似乎也已褪去，只有蓝色的海空间，和透过水面，映射在身上的波光。

林知意看着女孩儿的侧脸，从未想过，仅仅是一眼，她们的缘份却真的种下了种子。那个曾经只敢远远看着的人，此时竟就站在自己身边。

“怎么了？”曲南舟察觉到她的目光。

“没什么，”林知意收回目光，“只是觉得，有些恍惚，像梦一样，都已经一年多了啊。”

“但我……很高兴认识你。”

无声的喜欢，真的会有回响吗？可，她好像并不会推开我，是自欺欺人的妄想，错觉，还是。一个有结局的故事？

波光是含蓄的，不似阳光直射的热烈，而是无数次折射，无数次犹豫后，坚定不移地选择一人，没有温度，轻轻地，却不断波澜起伏，让人无法不在意。

蓝色是最悲伤的颜色吗？未必，应该只称得上是苦涩，晴空万里时，倒也明朗，即使是暗蓝，不也藏着波光那样的光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