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落叶归根,又是一年金秋至。宁城气候温和,除了发黄飘落的叶子外,几乎没有变化,天空依然晴朗,微风依然凉爽。
开学的日子将近,林知意终是不舍地上了前往机场的车,放下车窗和家人告别。
“知知啊,你到厦门以后要好好吃饭啊,别整天想着减肥什么的。”林妈有事送不了她,攀在车窗上不放心地嘱付着。
“知道啦,你们放心吧。”林知意哭笑不得,林妈这都已经唠叨快半小时了吧。
“哦对了,厦门蚊虫多,我把那瓶驱蚊水放你背包里了,你别找不到。”
“知道知道,妈,再不走是真来不及了哦。”林知意的手被妈妈紧紧握着,看时间不早了,尽管不舍,也只能提醒道。
林妈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女儿的手,眼眶有些红了,声音也带了些鼻音:“好,那你照顾好自己,没钱了跟妈说啊。”
林知意红着眼使劲点了点头,又道:“你们也是,照顾好自己。”
挥手告别,林知意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虽然不是第一次离家,可还是第一次独自离开那么久。一颗颗滚热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滴在手背上。
“知知,别哭了啊,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林爸驾着车,心里自然也很不舍。
“嗯。 ”林知意擦着泪,应声答道。
“到厦门以后呢,晚上别太晚回宿舍,最好找个同伴,每晚十点前要打电话给爸妈,听到了吗?”林爸本就不善言辞,满肚子的担心也只能说出几句。
“听到了。”林知意眼眶都还是红的,却还是笑了,她真是很少见爸爸那么唠叨呢。
林妈望着车远去的方向,久久立在原地不肯远去。宁城虽然气候温和,可晚上的风还是有些凉的,她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可那张有些年轮了的脸,却依然看得出年轻时的风韵来。
忽然,她肩上一沉,耳边响起了侄子的声音:“小姨,外面风大,咱们回家等姨父吧。”
她回头,是方湉和姐姐。
“走了,回家。”
宁城到厦门航程有两个小时,林知意的位置靠窗边,她也没什么困意,放下小桌板开始写写画画起来,边写还无意识地哼着歌。
“南舟啊,你要记得控制药量啊,那东西可对身体没什么好处。”王诚把行李箱放上传送带,边放边唠叨着。
“王叔,我都知道的。”曲南舟把外套脱下抱在手上,“您不用陪我了,回去陪兰姨吧。”
王诚低头看了看表,十点二十六,时间也差不多了。
“行,那你注意安全,飞机上能睡会儿就睡一会儿。”
“好。”曲南舟答应下来,和他告别后便独自一人坐在候机大厅里等着。旅游旺季,机场人流量都赶上春节了,来往的机票也是一票难求。她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走向了登机口。
飞机挺平稳,夜深了,航舱里也不见了喧闹声,大多数人都进了梦乡,周围只有此起彼服的呼噜声和呼吸声。
曲南舟翻了两页书,嫌无聊便又关上放回包里。靠着舱壁闭目养神。闭着眼,耳边却奇怪地响起了旋律,她开始以为自己幻听了,可都过了一分多钟了,那声音怎么还在?
反正也没事做,她干脆就找起了声音的源头来。侧耳倾听,那声音好像是前座发出来的。她抬起下巴,想看看是谁在哼歌,却只看见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和小桌板上正在书写的笔和纸。
她视力很好,很清楚地看见了纸上的图文。白纸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上面画着一个女孩子的侧脸,棱角分明,眉眼清秀,短发披散在穿着校服的肩头,很是漂亮。曲
南舟的目光下移,上面的配文是手写的,字迹看着十分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
“栀子花很白,很纯,很香,很干净。像张白纸,日落下那么耀眼,月光下那么纯粹,靠近时那么沁人心脾,对望时,那么清澈。”
曲南舟看着文字,不知为何想起了一个总爱脸红的小姑娘。日落、月光、靠近。。 . . . 好熟悉啊。
“又想起她了,或许,两条平行线注定只能同行。永不相交的命运,堵住了那句来不及说出的……我喜欢你。”
配文很短,右下角有一句话:“致,我最爱的栀子——”破折号后的文字还未写下,笔尖停顿住了,脑袋低下头去,遮住了曲南舟的视线。
她写了什么?那棵栀子,是谁?
曲南舟不禁好奇,刚想再起身,却猛地顿住了。
自己这是····在偷窥?她赶紧坐下身,整理了下衣服,又默默在心中扇了自己几巴掌,这是在干什么啊!疯了疯了,真是疯了啊。
不知过了多久,她心中的愧饮依然无法消退,毅然决定和人家道歉,不然她良心不安哪。
“您好…… ”她刚想开口道歉,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小圆脸。怪不得字迹那么熟悉呢。
林知意抬头,她刚睡醒,揉了揉惺松的睡眼,看见曲南舟的一刻也证住了。
她又低头晃晃脑袋,心中暗想:都能梦见那么清晰的姐姐了。
“知……知意?”曲南舟本想喊知知的,女她见林知意的朋友都这么喊她,可她们好像并不熟啊。
林知意听到声音,猛地一个抬头,和弹了起来似的,精准无误地顶上了曲南舟的下巴,完了 . . .
“呃……”她的下巴被撞得生疼,头翻仰过去。林知意石化了,头顶传来的疼痛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梦!也就是说……她刚用头顶飞了姐姐?!
心里咯噔一声,连忙磕磕巴巴开口:“姐,姐姐,你,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声音越来越小,满是愧疚。
“没关系的。”曲南舟揉着下巴,莫名有些好笑。“你没事吧?头撞疼了吧?”
林知意怔了一秒,马上又摸着头不好意思的回道:“我没事,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
曲南舟摇摇头,空气又恢复了安静。其间,林知意偷偷从座椅缝隙里看了曲南舟好几次,目光依然那么炽热,依然那么明亮。
曲南舟翻着手上的书,余光察觉到林知意的偷看,也不折穿。看呗,她已经习惯了。
大概十五分钟后,前座传来了一张小纸条。
曲南舟接过,打开来看。林知意的字迹一如既往地清秀整洁,让人看了都不自觉心情变好:你的下巴还疼吗?对不起。 ”
后面还画了一只认错的小兔,豆豆眼上还坠着颗泪。
曲南舟被逗得一笑,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钢笔来。刚打开笔盖,从缝隙里便又递来了一只笔,是支胡罗卜形状的笔,上面还卷了张纸条:借你用。
曲南舟接过,落笔,写完又递了过去。
林知意很快接过,心中的小鹿都快撞死了。展开她的字迹和本人一样,梭角分明。略微潦草,却没有杂乱无章的感觉,而是一种不经意的好看。
“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哦。”目光上移,一只微笑的小猫抚摸着哭泣小兔的头,好像林知意心头一暖,画了只微笑小兔递了过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像是学生时代上课偷偷传纸条的孩子。
抵达厦门时,时间已接近凌晨一点,两人却一丝困意都没有,说笑了好一会儿。
曲南舟帮林知意把行李拿下来,声音还带着笑意:“知意,没想到你那么好玩啊,还挺幽默的。”
林知意接过行李,尴尬地笑了笑,不禁回想起了刚才:
“你买过什么智商税的东西吗?”
“我啊,我的智商不用交税,本来也怎么高。”
空气沉默了片刻,便是一阵哈哈的笑声,林知意第一次见到姐姐笑得那么灿烂,一时竟看得出了神。
还是曲南舟开的口:“怎么能这么说,你可是靠自己考上的厦大啊。”林知意在某一刻,差一点儿要告诉她自己考厦大的原因了。
到了机场,空气感觉得到的变得闷热,林知意和曲南舟一起在传送口等着行李,林知意热得脱了外套。
她从外套口袋里取出刚才的纸条,小心翼翼地折好夹笔记本里。一切被曲南舟的余光给尽收眼底。
“你有留纸条的习惯吗?”
“啊?我,我只是……”林知意慌乱,手忙脚乱地将笔记本塞好,却迟迟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半晌才答道:“我不是想着垃圾落在飞机上不好嘛,就先拿下来了,会丢的会丢的。”
“这样啊。”曲南舟信半疑,却也没追问。
不久,行李到了,两人又一起并肩往机场出口走去。
那天厦门白天才下过雨,此时的天空却晴朗得出奇。繁星与烟云交织,半掩看明月上了枝头。空气闷热,却因口中的薄荷糖而有了一丝清凉。
林知意偷偷望向身边的人,目光小心翼翼,口中甜丝丝的薄荷糖,似乎也润泽了心。
曲南舟低头打车,几缕碎发散在额前,侧脸鼻骨线条优越,皮肤白皙干净,眼眸低垂着。林知意看得出了神,一声汽车嗽叭声却不合时宜地响了。是车到了。
“姐姐,我先走喽。”风声很大,周围人声嘈杂,林知意却的话语却格外清晰地传进了曲南舟耳中。
曲南舟回过神,抬头看她,恰好撞近林知意那总是笑意盈盈的琥珀色黑瞳中,两人对望。
“好,注意安全。”
林知意点了点头,朝车的方向走去,回头看了她好几次。她今天身着一条扎染吊带长裙,乌发披在肩头,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颈间的丝带也随风摇曳,轻轻在风中飘荡。
曲南舟看得有些恍惚,记忆被拔回了去年盛夏,那个穿着校服偷偷靠近自己的女孩儿……
“姐姐!”声音将她拽回,女孩儿正回头看向她,目光温暖,柔得似水,她的脸上,总是带着那般灿烂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开心。
“知知……”曲南舟目光重新聚在女孩儿的面庞,一声呼唤细若蚊虫。
“明天见!”她笑着朝曲南舟挥手,已经上了车,趴在车窗往外探头。曲南舟点头,也朝她挥了挥手,恰好,另一辆车也到了。
两辆汽车背道而行。
“尾号……的乘客……”机器女声响过,空气变回了安静。黑暗中,厦门的夜色映射在车窗上,将那双眼嵌满了繁星。
寂静的夜,那心跳声是如此清晰,白皙的脸上蹭上一抹暮色,奇怪的感觉,心,跳得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