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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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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西宴并没有推开乔小沐,无奈地笑了一下,回想起了一段过往。

某日山中有雨,气温低冷,环境恶劣,倒霉的两人为了生存,找了座山洞取暖避雨。

依偎在一起睡觉会更暖和一些。生死存亡之际,也顾不得男女有别。

睡前还好好的,互相搂抱着相安无事,睡着睡着,李西宴忽然感觉喘不上气,紧接着,脸上就挨了一拳,直接给他打醒了,然后他才发现,乔小沐几乎将整个上半身都压在了他的胸口,右手还搭在他的脸上。

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的。

李西宴无奈地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抱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处,然而还没过多久呢,身上一沉,她的大腿就又压了上来。

为了能让自己睡个安生觉,李西宴只好将乔小沐搂紧了一些,免得她再乱来。

那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搂着女人睡觉呢,在他们彼此都极为落魄和狼狈的情况下。

人类最深的羁绊不是互相见证彼此最光鲜亮丽、完美无缺的一面,而是共同目睹了彼此最狼狈不堪、不修边幅的邋遢模样之后,还能互相扶持和欣赏。

那时的她虽然看不见,却用双手抚摸过他的脸。数日没有打理自己,他蓬头垢面,满脸都是胡茬,像是个流浪汉。

黑暗中,李西宴无声地翻了个身,与乔小沐面对面而躺。

民宿窗帘的质量也不怎么好,薄薄一层粗糙的布料,挡不住雨后皎洁的夜色,房间中弥漫着淡蓝色的月光,像是漂浮着一层水。

乔小沐睫毛长长的,浓密又挺翘,在眼底洒下了一道淡淡的阴影,越发将她的睡颜衬托的恬静乖巧。

忽然间,乔小沐纤瘦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双臂无意识地抱紧了自己,像是无法抵挡夜里的寒冬温度。

李西宴立即伸出了手臂,将她圈入了自己怀中,如同曾经一般,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取暖。

只不过当时她的眼睛失明,看不见他的模样,但好歹还能通过其他感官认定他的人。

现在眼睛好了,能看到了,却还不如瞎了的时候。

换句话说,现在变成睁眼瞎了,窗户纸送到她面前她都看不见,更别提捅破了。

李西宴苦笑一声,满含无奈地怀中人,喃喃自语:“真是没良心啊。”

*

乔小沐睡前忘记了定闹钟,但在这种简陋又湿冷的环境下也很难睡到日上三竿,窗外的天色才刚蒙蒙亮,乔小沐就自然醒了。

她的眼睛尚未睁开,意识先清醒了过来,能感受到房间中的整体温度比睡前更冰冷了几分,但她却不冷,因为她正在被一股体贴的温暖包围着。

这种温暖不只是来源于被窝,还有某个人的怀抱……乔小沐猛然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性感凸起的喉结和点缀在其旁侧的黑痣,视线缓缓上移,乔小沐看到了李西宴的脸。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李西宴的睡颜清晰可见。也不确定是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离得太近了还是因为睡梦中的李西宴神色状态越发平静从容,总之乔小沐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美学冲击感,李西宴的面部线条越发立体鲜明了起来,如琢如磨,骨相极佳。

乔小沐的第一反应是:他可真好看啊;紧随其后的第二反应才是惊慌失措:我咋和他抱在一起了?

不过也情有可原吧,昨晚那么冷,出于生存的本能,他们俩睡着睡着就无意识相拥在了一起、互相取暖也情有可原?

乔小沐努力地在心里说服着自己,以确保头脑冷静。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乔小沐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李西宴的手腕,本想将他搭在自己后腰上的那只手臂拿起来,但反手操作实在是太困难了,乔小沐一个没拿稳,李西宴的手腕就从她的手心里滑了下去,重新砸回了她的身上。

李西宴微微皱了皱眉头,醒了。

猝不及防间四目相对,尴尬暴击。乔小沐呼吸停滞,不知所措,浑身僵硬。

李西宴也愣住了。

刚刚睡醒,她浓密的长发微微有些凌乱,姣美的面颊白里透红,明亮的杏仁眼中透露着些许惊慌,呆滞蜷缩在他怀中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无意间被猎人抓了现行的小狐狸。

一只白狐狸,妩媚的白狐。

她身上穿了一件米白色的休闲衬衫,为了睡觉舒适,第一颗纽扣没扣,领口松松垮垮地敞开着,乌黑的发丝胡乱地扫进了她雪白纤细的脖颈间,线条性感的锁骨上搭着一根黑色的细长吊带,背心布料紧贴着起伏柔软的胸口。

当地天冷,身上衣服穿得多,为了追求舒适,乔小沐就没穿支撑型的内衣,只穿了一件黑色吊带背心。

衬衫领口不规则地敞开在了背心领口的下方。乔小沐还是侧躺姿势,沟壑分明,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但她的长相却又偏清冷,明眸皓齿楚楚动人,与火辣的身材截然不同。

极大的发差感碰撞出了强烈的诱惑力。

清晨又是荷尔蒙最为鼓噪的时段。

李西宴的呼吸猛然一滞,口干舌燥的同时,猛然抓住了搭在两人身上的被子,果断隔挡在了乔小沐的胸前。

乔小沐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光了,当即就羞愤难当的红了脸,然而还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呢,李西宴就先有了反应。

两人的身体紧挨着,乔小沐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了他的反应,当即就不知所措了起来,满心焦急慌乱,甚至有点儿想哭,眼眶都被吓红了。

李西宴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迅速冲向了卫生间。

乔小沐用被子蒙住了脑袋,无声的呐喊着,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虑不安……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儿呢?尴尬的要命呀!往后的路还那么长,该怎么相处啊?

真是想喊救命,想打110报警,自我举报卖/淫/嫖/娼,让警察叔叔把他们俩都抓走,抓进局子里分开关,就不用面对尴尬了。

毛玻璃墙内忽然响起了哗啦啦的流水声。乔小沐猜测,李西宴应该是去洗澡了,但她一直龟缩在被窝里,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卫生间内始终没有亮灯,毛玻璃墙壁上也始终没有凝结水雾。

李西宴穿戴整齐、浑身冰冷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时候,乔小沐还缩在被窝里,打定了主意装死,尽一切可能拖延两人照面的时间。

虽然两人都没有经历过人事,但李西宴足足比乔小沐大了五岁,心态更为成熟,遇事也更为冷静,他知道乔小沐需要时间去独处、去冷静度过这件事,所以就率先收拾好了行囊,背着包离开了房间:“我去车里等你。”

关门声响起之后又过了好几秒钟,乔小沐才敢把被子给掀开,头脸通红,像是一颗秋天熟透了的红苹果。

屋内的空气依旧湿冷,仿如冰窖,却浇灭不了乔小沐皮肤表层散发出的热度。她呆愣愣地躺在大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上那块即将剥脱的墙皮,焦灼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了起来,汇聚到了一个奇怪的点上:真相大白,他不是gay。

李西宴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成熟男人。

也算是个意外获得的好消息吧,起码她没被欺骗着当同妻。

乔小沐舒了口气,又躺在床上冷静了一会儿,情绪平和了许多,掀开被子起了床,洗漱过后,迅速整理了一下行囊,又仔细地在房间中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遗落物品之后,拿着房卡离开了房间。

退房的时候,前台大姐格外热情,还强行赠送了乔小沐几瓶矿泉水和几套洗漱用具。真是热情到令人不知所措,令人受宠若惊。

乔小沐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前台大姐为何会忽然变得这么热情,只好无奈地将原因归咎于“我长得好看”这一点上。

车停在院子里,李西宴并未在车上,反而蹲在了院门口,正在逗弄民宿老板养的土狗。

听闻乔小沐的脚步声后,李西宴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回身看向了乔小沐,目光平静,语气温和:“早上想吃什么?”

乔小沐原本还有些尴尬,但瞧着李西宴这么坦然,她也就不再尴尬了:“这儿离C县应该不远了,要不去县里吃?还能吃顿好的。”昨天吃了一天的矿泉水配面包,今天真不想再吃了。

李西宴拿出手机,打开导航看了一眼:“路上不堵车的话,也就四十分钟的车程,现在六点五十,七点半左右能赶到。”

乔小沐点了头:“行。”

两人一同上了车,清晨的尴尬事件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翻了篇。

依旧是李西宴开车,越野车再度奔驰在了通往C县的蜿蜒国道上,然而尚未抵达C县,乔小沐就发现了李西宴的不对劲儿——

途经加油站,李西宴转进了站中,准备将油箱加满,以防万一。乔小沐虽然爱钱,但并不热衷于占便宜,就主动提出自己去结账。

然而当她拿着账单、痛心疾首地从收银处回来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李西宴的脸色不对,他冷白色的面颊上浮现出了两坨异常的潮红。

再一联想她今早洗漱时并没有在卫生间内感受到水汽残留的潮热……乔小沐就算是再迟钝也能够察觉到危机,惊慌担忧地将手搭在了李西宴的额头上:“你早上用凉水洗澡了?”

她的手心一片滚烫。

李西宴却握住了乔小沐的手腕,动作温柔地将她的手拿了下去,但并未逞强,温声开口:“也没想到会发烧,吃两片退烧药就好了,只是接下来的这段路就需要辛苦乔老板了。”

乔小沐气急败坏:“这么冷的天,你傻么你用凉水洗澡?这里的海拔还那么高,你不发烧谁发烧?”

狠狠地教训完李西宴之后,乔小沐才气冲冲地推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先绕到了车尾,打开后备箱从医药箱里找出了退烧药,然后才去了驾驶室一侧。

李西宴就着乔小沐递来的矿泉水喝完了药,然后发挥了大长腿的优势,一步跨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乔小沐移驾到了驾驶位,扣安全带的时候,还没好气地说了句:“扣钱!扣钱!我要扣你的钱!”

李西宴低声一笑,嗓音微有些沙哑:“确实是我的失职,该扣。”

乔小沐一边开车一边冷冰冰地回道:“我知道你有钱,看不上这二百,但你可别拿豆包不当干粮,我扣得不只是你的钱,还有对于你工作态度的失望。李西宴,我简直对你太失望了!”

李西宴:“……”真厉害呀,一下子上纲上线了。

乔小沐:“所以我要把你今天的工资全部扣光!”以弥补我加油的亏损。

图穷匕见,黑心商人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虚弱的病号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要给口饭吃就行。”

乔小沐:“那肯定还是会给你口饭吃的呀,我又不是周扒皮。”

李西宴:“……”你除了不姓周之外,哪都像是周扒皮。

好在接下来的路途比较平坦,乔小沐顺顺当当地开到了县城,火速找了家早餐店,给李西宴买了碗热粥。

兴许是热粥起到了驱寒的作用,更兴许是退烧药起到了治疗的效用,早餐过后,李西宴的体温暂时恢复了正常,面颊上的潮红也褪去了。

但为了确保李西宴能得到充足的休息,乔小沐没再让他当司机,自己鼓起勇气独当一面地开车,让李西宴躺在副驾驶睡觉。

三头镇距离C县还有三四个小时的车程,并且全是盘旋曲折的盘山公路。乔小沐从没开过这种路。

昨日还下了雨,空气湿润,山顶云雾盘旋,视野丝毫不开阔。乔小沐紧张到手心直出汗,谨慎到不能再谨慎,仅三四个小时的车程愣是让她开了六七个小时。

更糟糕的是,在这期间,李西宴又发起了高烧,量了三次体温,最低的一次也有38.5度。

抵达三头镇的时候已经将近下午三点。

镇子不大,从头到尾只有一条大路,路两旁鳞次栉比的伫立着各色建筑。镇上也没大医院,乔小沐直接将车开到了诊所门口。

小诊所下药就是猛,直接给李西宴开了两桶吊瓶。等他打完吊瓶,天色也黑透了。

烧是退了,但人还是虚弱,病去如抽丝。

小镇子上也没大型旅馆,只有两家招待所,乔小沐选择了看起来比较大的一家,带着病号去开了房。

前台问乔小沐开几间房?乔小沐下意识地想回答两间,但话到嘴边了,忽然想起了了什么,转身回头,看向了面色憔悴、虚弱无力地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李西宴。

万一他半夜又烧起来怎么办?

可别死在这儿了。

乔小沐只是黑心,但并不是没心……乔小沐靠着柜台,以手扶额,长长地叹了口气之后,回答前台:“一间标间。”住一起还方便她照顾他。

“58一晚。”

乔小沐把自己和李西宴的身份证递了过去,前台麻利地为他们办理入住。

李西宴无声地牵起了唇角,对着乔小沐的后背悄悄笑了一下,目光如水般细腻温柔。

头顶的灯光并不明亮,狭窄的大厅内装修破败。

周遭的一切都黯淡无光。

唯有她无比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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