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来迟,让你久等!”夏子信一见慕景白,立如离笼之鸟,飞一样策马而来。
他自分别之后,满脑子都是与慕景白喝酒、打架、结拜的种种画面,整整一天,憋闷得如同百抓挠心,恨不能生出一双翅膀来,飞出去找慕景白。此时终于要见面,岂有不激动之理?
慕景白见他如约而来,微笑着策马迎上去。又见他如此一身俊俏打扮,不由赞道:“贤弟今日好生英俊,我竟差点认不出来。”
“哪里哪里,大哥才是玉树临风,小弟自叹不如。哈哈哈哈。”
这两个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见了面又互相吹捧,引得大家都跟着大笑。
笑罢,慕景白便把自己的跟班陆斐引见与三福相识,让大家互通名姓。三福见陆斐背着弓箭,就像是小孩偷拿了大人的武器一样,也觉新奇,乐得与他交个朋友。
寒暄罢,众人便准备往关山出发。
夏子信道:“大哥,从这里出去,一条道都是大路,不如咱们比比看,谁先到关山,如何?”
慕景白哪有推辞的道理,“行啊。不过,你这匹是千里马,我怕一旦跑起来,子信你恐驾驭不住。”
“大哥多虑了,你别看小弟武功不行,骑马的本事可不在话下。倒是小弟担心大哥你不熟悉道路,万一我的‘红雪胭脂’跑得太快,你追不上的话……”
“哈哈哈,好马知识道,不怕贤弟跑得快,就怕贤弟追不及。”
“好,那就试试看吧。驾!”夏子信大笑着一挥鞭,马踏清风,驰骋而去。
慕景白见他骑得稳当,果然驭马有术,当下也不客气,扬鞭策马追去。
关山,位于涼都西南城外,山势平缓,林木茂盛,出城后顺着大道行二十余里便可到达。
慕、夏二人一个骑着千里宝驹,一个向来马术高超,没多大工夫,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四个护卫担任着保护夏子信的职责,自然紧追猛赶,将三福和陆斐远远地丢在后头。
三福不消说,本身就肥胖,还穿着盔甲,骑在马背上,马也一头汗,他也一头汗。陆斐则是一面唱着山歌,一面摇头晃脑,慢慢幽幽仿佛游山玩水,根本没有要快跑的打算。
“妹妹来笑一笑,哥哥来抱一抱,妹妹眼睛像青蛙,头发像一堆草。妹妹你不要跑,哥哥给你抬个大花轿,妹妹你靠过来,哥哥给你抬个大花轿,大、花、轿。”
“陆老弟,你这歌声不错啊,可比得上府里的歌姬了。”三福听得好笑,忍不住打趣。
“嘿嘿,等我赢了公子,我就唱给小玉听。三福大哥要是喜欢,我也可以再唱一遍给你听。”陆斐说着,张嘴就要开始唱。
三福听这些歌虽然好笑,但词写得实在直白,听听还觉得不错,当真要对着自己唱,那怎么好意思?连忙摆手道:“不不,不用了,我不是妹妹,我是哥哥,今天还要打猎,不如改天再听你唱。”
“好吧,我会唱好多歌,来日三福大哥想听,我专门给你唱一天。”
两个跟班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到了山下。
三福已经累坏了,忙不迭下马靠在路边一棵大树下乘凉。陆斐也从马背上爬下来,他个头小,整个人费了半天力,连脚尖都绷直了,还没有垫着地。
三福觉得他小,怕他不懂事,忙道:“小老弟,你家公子和我家世子在这山上打猎,你干脆就在这里跟着我,免得进山走丢了。”
陆斐爬下马来,左边走一走、右边看一看,点头道:“好吧,我看这地方挺好,应该能打几个麻雀,就不进山了。”
“你还想打猎?”三福见他呆头呆脑,个头还没有马儿高,站起来连弓都比他大,心里不免有些瞧他不起。
谁知这时,天空一只大雁“扑棱”飞过,他心里的嘲笑还没浮到脸上,就见小陆斐瞬间张弓搭箭,耳灵眼快手也快,“咻”一声,在他还没回过神的瞬间,射下了一只大雁来。
“好快的箭法!”三福顿时失声惊叹,眼睛都看直了。
陆斐一箭得手,憨笑着上前将大雁捡回来,丢到三福身前,“三福大哥,这一个彩头,就送给你吧。等我今天赢了公子,再送给你一个大的。”
三福张着大嘴,几乎不敢相信有人能随便在大道上射中飞雁,只如同看稀奇古怪一样看着陆斐。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怀里是真真切切捧了一只大雁。连忙问他:
“你几岁了?”
“八岁。”陆斐一对耳朵还在到处听,随口回答。
“八岁?”三福肥大的身躯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谁家八岁的孩子箭法这么厉害?他还以为这小子只是个子矮,没想到当真比自己小四岁。
陆斐见他反应如此强烈,生怕吓走了猎物,忙道:“喂,三福大哥,你坐着就坐着,可千万别乱动啊,我手快,当心一会儿射着你。”
“啊?我我,我刚……刚才就是被蚂蚁咬了。”
三福说着,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赶忙又坐下来。心中暗叹,这小子箭法如此高超,还只不过是个跟班,那慕公子的本事,得多厉害?
正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反之亦然。
陆斐的箭术如此了得,慕景白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一个不到十岁就跑遍南省三江的家伙,没点本事在手,他也活不到今天。
山林里,慕、夏二人也已经开始了狩猎。
慕景白虽然手臂受了伤,但并没太大影响,不一会儿就射下三四只飞雀,把夏子信和四个护卫看得连连称赞。
夏子信从来是连弓都不怎么拿的,此时见大哥如此厉害,一时兴奋不已,吵着要他教。慕景白也颇为吃惊,这位世子爷,弓也不会拉却还这么热情邀他来打猎,实在是有趣得紧。
好在他向来不拘小节,见夏子信兴致如此之高,也乐得教他,便耐心在马背上操作演练,向他示范如何拉弓、如何放箭。夏子信一面听一面跟着比划,左右试了一盏茶工夫,终于成功放出去一支箭,顿时激动得像是完成了一件多么大的人生壮举。
终于,在试射了几次后,夏子信自觉已经掌握了射箭的门路,信誓旦旦要自己打猎去,还说无论如何要射下一只大雁来,拿回家给母亲炖汤喝。
结果,还没走出半里路,一箭射到了“外国”,一箭射到树干上,还有两箭差点葬送了自己的护卫,慌得众人是一个头两个大。也幸得那个护卫穿了甲胄,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这样的箭术,莫说打猎,不误伤到别人就是谢天谢地了。
不过,慕景白也摸清了他的脾气,这个“惹不得”除非自己乐意,否则谁劝也不好用,也只能由着他满山放箭闹着玩。
……
却说夏子信自己一心要寻找大雁,骑着马儿在林子里找了三圈,愣是一只都没看见,正恼然自己没有东西练手。忽不料这时,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只呆笨的野兔,这野兔一步三蹦、抬头抬脑正在前头望着他。
大雁射不到,野兔也是功劳。
想着,他开弓拉箭,准备大展身手,颤颤巍巍瞄了半天,好不容易瞄准了,手一松,“突”一声——不出所料,他的箭射偏到了“八百里开外”,压根连野兔的半根毛也没碰着。
反而野兔被他这么一吓,“扑突扑突”掉头就跑。
“小兔崽子,看你往哪里跑。”夏子信赶紧策马去追。
追一会,他停下来,兔子也停下来,他就拉弓放箭。嗖一声,一射射偏,兔子又逃跑,他又去追。就这样来来回回追了一里多地,放了二十多支箭,一条小径都快被扎成刺猬了,也没能将它射中。
“他奶奶的,邪门了!”
眼看箭桶里的箭剩下不到两支,夏子信越发恼怒,没了耐心,直接“喔嚯”一声策马去追兔子,索性以此取乐。
想想也知,可怜的小野兔哪里能跑得过千里马?
兔子被追得那叫一个“惊慌失措”,跌跌撞撞,跑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一时慌到了极点,跑错了路,一头撞在树桩上,顿乎间四脚一伸晕了过去。
夏子信见野兔撞晕了,大喜过望,当即跳下马走到跟前,把弓拉开,把箭架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摆好架式,瞄住兔子一动不动的身体,“突”——又是一箭。
心想,这回,你总该中招了吧。
谁能想到,他兴致勃勃一箭下去,那光滑锃亮的箭,居然还是射进了旁边的草丛里,兔子身上连分毫也没碰着。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夏子信又气又恼,跺着脚在那里团团转,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箭术怎会差到这般田地。
转了半天,想一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从箭桶里取出最后一支箭来,握在手心,对准野兔的大腿就一个猛力扎下去,只听“呲”一声,野兔当即被串到了箭上。
“哼哼,看你还不中。”
夏子信总算是可以解气,高高兴兴提着兔子、爬上马背,找慕景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