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脑上的转播画面十分清晰,收音也清楚,像拍电影的显示屏,所有细节都被框入其中,呈现在众人面前。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鹿知阑脚下仿佛生了根,回头看一眼,店里此时已经没人了,只有几只猫猫狗狗在玩,既然如此,那他看一会不算误工吧?
鹿知阑背着手跟遛弯的老大爷似的路过探头看热闹,目光自然而然看向光屏。
噼里啪啦一阵响动,楼上又砸了东西,实时转播的画面里分为两波人在对峙。
一方是灰头土脸的男人,脸上有几道红肿的抓痕,眼神心虚闪躲,那位“织女”同事躲在他背后,涨红了脸与人争论。
另一边,红头发女生被两个阿姨护在身后,一脸冷漠。
女生的闺蜜和另外一个阿姨正在指着那两人破口大骂。
原来是东窗事发了。
托高科技的福,鹿知阑连他们在说什么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位织女同事恨恨地盯着红发女生,嘴里没一句好话,张口就是控诉他们这对苦命鸳鸯爱得有多么不容易,什么忍辱负重啦,仿佛红发女生是个拆散有情人的坏女人,自己才是个受害者。
“要不是你,我们早就结婚了。”
“脾气又臭,不就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要不然你以为谁还看得上你付瑶!”
说着说着自己先哭上了,活脱脱一副恶人先告状的样子。
两位阿姨越听越来火,忍不住放弃素质骂回去,“你清高,找个没脸没皮的软饭男当宝,年纪轻轻净干一些丢人现眼的事,臭鱼配烂虾,我呸!”
“你哭什么?明天我就到你们公司楼下去,把你们这对狗男女的事捅出去,让领导同事们都看看你们是个什么东西!”
“你这几滴眼泪省着点流,明天哭给别人看去吧!”
女人一听要告到公司后,表情微变,轻轻扯了一下男人的衣服,眼神示弱求助。
男人原本一脸尴尬,自知理亏不敢吭声,却又被阿姨们骂得没面子。
付瑶这个女人对他也不算热情,自己费尽心思追了她那么久,结果谈个恋爱还是这不让那不让的,在外面也不知道给他留面子,上次他要把女朋友介绍给几个好哥们瞧瞧,电话打过去,那个女人竟然说不来,还挂了他的电话,哪里还有一点温柔贤淑的样子。
不像方莉,既温柔又体贴,床上也放得开,什么事都顺着他,男人如此想着,藏在犄角疙瘩里的那点男性自尊又冒了出来,眼神微怒看向红发女生。
“付瑶,你一定要闹得这么难看吗?”
付瑶没有说话,神色冷漠,连个正眼都不屑施舍给他,仿佛他是什么碍眼的脏东西一样。
这一番举动更是刺痛了男人的内心。
又是这一副爱答不理,高高在上的样子。
男人彻底被激怒,嘴里吐出各种不堪的污言秽语,面容扭曲,丑态尽出。
“说完了吗?”付瑶表情淡淡,并没有因为这些话有太多的情绪起伏,反而更加清醒地认识到,有的人不是半路就变烂的,伪装得再好,也遮掩不了那一身的低俗恶臭。
她很庆幸自己以前感到那些不适的瞬间时,都坚持住了底线,没有因为花言巧语而退让。
女生的反应太过冷静,看得男人内心更加屈辱和愤怒,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仿佛他是跳梁的小丑。
付瑶能忍,其他几位阿姨可忍不了。
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劈头盖脸又狠狠地将那对狗男女臭骂了一顿。
两张嘴再厉害也说不过几张嘴,尤其是没占理的时候,躲在男人身后的女人从最开始的趾高气昂,到最后缩在墙角里不敢吱声,头都抬不起来。
“给你一天时间收拾你的东西,明天滚出我家。”
付瑶只扔下一句话就走了,半点口舌都不想和他费。
“作孽哦,也不怕遭报应!”
当事人之一走了,几位阿姨你看我我看你,也跟着撤了,走之前不忘再骂上两句。
光脑中,转播的画面最终定格在灰头土脸如同丧家之犬的那对男女脸上。
“哎?这就完了?要我说瑶丫头还是心太软,这种人怎么说也得要他身败名裂,净干些不光彩的混账事,简直丢我们男人的脸!”那位客人义愤填膺,骂骂咧咧地关掉光脑,看上去不太满意处理之后的结果。
“可不是嘛,放着顶好的富家千金不好好珍惜,偏偏要去外面捏花惹草,简直混账玩意!”其他人接下话茬。
“千金?这么说付瑶那小丫头真大有来头?”有人好奇地问。
那人回答,“可不是嘛,我也是碰巧撞见的,那天看她从一艘飞梭上下来,好家伙,那阵仗,十几个训练有素的彪形大汉护送下来的,还叫她小姐,你说咱们老城区里最有钱那个姚家,也没有这么兴师动众的。”
“我估摸着,那小丫头应该是新城那边的大户人家的小孩。”
“要不是为了那个软饭男,估计都不会来咱这破烂地方。”那人唏嘘不已。
另一个人说,“你要这么说,那我可放心了,人家父母肯定见不得自己孩子被欺负,等着吧,那对男女可有好果子吃了。”
“咱私下说归说,可别摆明面上,那小丫头平日里谦卑有礼,跟街坊邻居们也处得不错,不摆什么小姐架子,既然人家不想挑明身份,咱们就当不知道吧。”
“你这话说的,大伙也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看人下菜碟的人。”那人抬手作势要拍他,胳膊肘冷不丁碰到了身后的人。
吃瓜差点吃到一个肘击的鹿知阑眼疾手快地用手挡在了胸前。
那人回头一看,英俊年轻的医生表情淡漠,看不出情绪起伏,被那双眼睛盯着,感觉像是吃了一口薄荷糖,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凉丝丝的,“哎,医生?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因为你们嘀嘀咕咕的太小声了,我站太远听不到,鹿知阑心想。
然而嘴上却硬邦邦说出两个字,“路过。”
“噢噢噢,不好意思,挡住你了。”那人赶紧侧身给他让路。
听完八卦,鹿知阑没有了扎堆在人群中的理由,只好转身挪回到疗养店里。
让路的那个人:……医生你似乎也不走这条道啊!
没过多久,对面楼讨公道的几个人回来了。
“瑶瑶,你就这么放过那个坏男人了吗?”年长的阿姨搂着付瑶的肩膀走进店里,一边温声问道,很担心她的情绪。
付瑶眼眶微微发红,哽着声道,“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起任何有关于他的事情。”
一旁的闺蜜愤愤不平,“那怎么行?渣男就该受到惩罚,明明他骗了你这么久,不行我要告诉付阿姨。”
付瑶还没来得及阻止,光脑已经拨过去了。
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如实告知。
很快女生看了一眼自己强忍着泪水的好朋友,将通讯转给她。
付瑶接过去,那头传来母亲温柔的声音。
“瑶瑶。”
只是两个字就足以让她忍不住,心里一直压抑的情绪再也掩盖不了。
第一次谈恋爱,她像是被迷昏了头,在父母面前处处维护那个男人,为了让他在父母面前有底气,苦苦哀求,求父亲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只要他肯努力往上爬,迟早能坐上那个公司顶峰的位置。
为了照顾对方的自尊心,她没有选择透漏自己的身份,小心翼翼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他最大的帮助,她以为对方是真心对待,却没想到人心难测。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付瑶泣不成声,涉世未深的小公主遇到了伪装骑士的寇匪,或许这也是成长的第一步。
“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妈妈知道你不愿意追究,不过犯了错的人就要付出该有的代价,否则那人永远不会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以后还会有很多无辜的人被欺骗,你觉得呢?”
付瑶擦了擦眼泪,很认真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通讯那头的母亲笑了笑,柔声道:“那好,处理好了就回家吧,爸爸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
挂了光脑,付瑶抬眼才发现店里所有人都在看自己,顿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几位邻居也纷纷安慰她,话里话外都带着对渣男的不齿。
付瑶心里泛起一阵暖流,终于破涕为笑。
鹿知阑把娱乐室里玩得不亦乐乎的金毛牵出来,交给它的主人。
“狗狗很健康,另外它很喜欢你。”
金毛十分乖巧地用头蹭了蹭自己的主人,随后仰起头,像是配合鹿知阑说的话,朝着付瑶轻轻地“汪”了一声,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爱意。
女生看着一脸单纯无辜的金毛,又想到那个渣男为了私会情人,天天以遛狗的名义把狗带出去又不好好遛,心头一股无名之火顿时蹭蹭冒起来。
骗她就算了,居然敢欺负她的小狗。
“天杀的,你受苦了小将军,姐姐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付瑶蹲下去摸摸狗头,眼神愈发凌厉,那分明是想刀了一个人的眼神。
原本还担心好朋友一时半会走不出来的闺蜜,停住了上前给她拥抱的动作,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眯起眼睛感叹好友的变化,“好,好强的杀气……”
只见付瑶掏出光脑,迅速联系了几个人,理智又冷酷表达自己的诉求,哪里还有半点失魂落魄的样子。
“嗯,不管哪个公司,一律不准要他。”
围观的街坊邻居听着她说的话,越听越震撼,这回那渣男可真的是踢到铁板了。
就,点个蜡烛吧。
小姑娘做事雷厉风行。
第二天清早,他们就看到那个渣男拉着行李箱被赶了出去,对面楼的女人同样带着行李跟在旁边,据说是对面楼的房东也不租给她了。
疗养店是极佳的围观圣地,一大早上听到动静的时候,住得近的街坊邻居纷纷起床溜达,也不知道那方向怎么拐的弯儿就到疗养店来了。
隔着透明玻璃门的接待区里,几个脑袋齐刷刷地往外看,有几个大胆的直接趴在玻璃上看。
众目睽睽之下,马路对面的二人还死不悔改,满脸不服气,冲着付瑶大声嚷嚷。
鹿知阑怀里抱着小猫窝从楼上下来,里边的小黑猫睡得香甜。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店里好几个拥挤的后脑勺。
鹿知阑脚步微顿:……起猛了,这是什么新型向日葵吗?
有人发现了鹿知阑,兴奋地朝他招手,对暗号似的,用口型说道:“医生,有瓜,速来。”
经过昨天的一番深入交流,街坊邻居更加了解彼此,有的人可以说是连底裤都揭开了的程度,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小鹿医生那丰富多彩的心声。
同时他们也深刻认识到,这个外表看似精致漂亮很有疏离感的年轻医生,实际上是个重度毛绒控,且生性爱吃瓜。
总之,从此大家坦诚相见,再也没有了秘密。
如果非要有一个,那就是小鹿医生还不知道自己的清冷医生人设在众人面前已经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