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
纪怀皓突然发难,庆王一时未反应过来,只来得及侧脸躲了躲,却还是被打在了颧骨上,连带着鼻子也是又酸又辣又麻。
他怎变得如此暴力?!
这人平日虽不是逆来顺受,但也从未有过出格的时候,怎么许了人反倒变得暴躁起来!
莫不是这么快便随了他家梓君!
庆王还没缓过来,就见一名太医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不好了!王妃小产了!”
庆王:??
纪怀皓:???
我什么时候被偷的家?
他因为万分震惊,扭头又是给了庆王肚子一拳!
不管三七二十一,趁对方也没反应过来,先打了再说。
“啊!”
庆王正中一击,下意识摆出了防御姿态,忍着疼倒退七八步。
接连挨打,再圆滑的人也要暴怒了,他捂着腹部愤愤抬头,没成想自身的气势反倒一弱。
纪怀皓正瞪着他,那眼神充满怨怼,十分符合一名刚失去孩子的父亲形象,震得庆王一时说不出话来。
纪怀皓又看了他片刻,适才甩袍走了。
庆王终于松了口气,这一松懈,立马疼弯了腰。
他肠胃转筋,一股血腥气直往上涌,竟是生生溢出了一口血来!
“这是怎么了?!”
此时众人听到风声赶了过来,正瞧见庆王在吐血。
贵妃大惊失色,连忙上来搀扶他。
圣人寒着脸问:“怎么回事?”
宦官连忙上前解释:“听闻庆王和义宁县公比试,庆王误伤了县公,县公现下暗产,流血不止,永益王一时气愤,打了庆王……”
众人:……
什么跟什么,比试了,误伤了,暗产了???
听着前面,还有事不关己的人在凑热闹,听到后面,没有一个人是好脸色的。
他们齐齐望向圣人。
圣人希望义宁能有子嗣,明眼人都知道!
以及,万一义宁真的出了什么事,宠爱独女的忠安郡王会作何反应?
他们想了想忠安郡王那伟岸的身影……
不敢设想!
圣人脸色铁青,怒目圆睁,瞪着庆王。
这下贵妃也不便再说什么了,朝身边女使悄悄摆了摆手,让人带庆王下去,找御医看护。
“哐当!”
贵妃吓得浑身都震了一下,闻声望了过去。
圣人倏然掀翻了桌子,指着她阴鸷骂道:“义宁还未脱险,你要他到哪里去?!”
贵妃连忙跪了下去,牡丹金钗上的掐丝花蕊也跟着颤了颤。
众人也纷纷下跪,齐声道:“陛下息怒。”
万籁俱静之际,只有一人款款站了出来,温声说道:“爹爹,女儿进去看看吧。”
有人如释重负。
还好献王今日也在……
圣人喘了声粗气,朝她摆了摆手。
献王颔首,转身朝帐篷去了,侍卫掀开帐帘,迎面就是一股血气,她脸色微变,顿感不妙。
“如何了?”
御医见到她,恭敬地回道:“血已止住了,但王妃依旧十分虚弱。”
献王缓缓松了口气。
“人没事便好……”
御医补充道:“王妃伤得重,现下很难说有没有损害根本……但有内力护体,若是好生休养,应当是能恢复的。”
献王心里有了数,转身出去禀告了。
圣人听了,也缓了缓脸色,但依旧很是难看。
献王想了想,对众人说道:“诸位都别站在此处了,义宁虽脱险了,但还需要静养。”
她又同圣人说:“爹爹,先回去歇息吧,御医都在,县公又是女子,你也不方便看望的,女儿留下就行了。”
圣人抬头看了看这个妥帖懂事的女儿,叹了浊气,起身带着众人离去了。
再过了好一阵子,纪怀皓才同太医们一起出来,面色冷峻非常。
献王起身迎了上去。
纪怀皓:“阿秭,且先回吧。”
献王张了张嘴,犹豫地道:“我知你心中难过,你三兄不懂事,爹爹会罚他的,你也要开导你梓君,莫要留下心结。”
她顿了顿:“别怪阿秭多言,要好好同你阿家解释……”
纪怀皓看向献王,他这位皇姊姊,是出了名的温良敦厚,善解人意……
但他心里清楚,献王不过是明哲保身,遇事要么是不说话,要么是说好话。
他明白献王的意思,忠安郡王是出了名的护女儿,此事若是处理不当,恐令君臣生出嫌隙,皆是对谁都不好。
纪怀皓点头。
“阿秭放心。”
献王这才算安了点心,面带愁容地同他告辞了。
纪怀皓转身回到帐内,便见罗雨风穿着新衣侧坐在榻沿儿,腿上放了一盘干果,正悠闲地吃着。
一旁的乌金在替她重新铺床。
纪怀皓:…
太医刚出去了这么一会儿,她就已恢复几分血色了。
纪怀皓静了片刻,亲眼看着这一幕,才真正地生出了失而复得之感。
他坐到罗雨风身后,轻轻伸手,将人环进了臂弯里。
正嚼着东西的罗雨风顿了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于是眨了眨眼,轻声宽慰道:“没事儿……”
纪怀皓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略有些低哑:“疼吗?”
罗雨风摇了摇头:“不疼阿。”
说完还挑捡了颗果子进嘴。
谁知纪怀皓又问道:“一点都不疼吗?”
罗雨风笑了。
“接他一拳时,多少疼了一下呀。”
那是皮肉疼,对武人来说算不得什么,也就比她在上元时踹怀皓的那脚重上一些。
更何况,她功法特殊,恢复得快,肿都不会肿的。
纪怀皓便不再言语了。
他心里想说“今后莫要这样了”,又怎样都说不出口。
她本就小心,自是不用嘱咐的,又总是有万全的把握,我怎好没有根据地阻挠她行事……
谁知罗雨风靠在他怀里,咽了咽嘴里的食物,没什么表情地说道:“以后我尽量不让你太担心。”
闻言,纪怀皓闷笑了一下。
这保证做的非常谨慎,加了“尽量”和“太”,可以说是十分没有含金量了。
她在照顾我的情绪,却又不失自己,真是好聪明的人……
虽说她不喜圣人催她生子,但若不是庆王对自己几番挑衅,她也不会动手吧……
纪怀皓忽地回想起来,罗雨风曾在花魁大比上说过“下次见,他便死了”。
知道她从来不下没谱的狠话,但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死”法……
主家娘子用暗产来谋害人,果真是爱走偏道。
罗雨风其实也未曾想过什么偏不偏门,黑仞白仞,能杀人就是好仞。
如此一来,庆王要受罚,他在户部新上任,难以立威,就算他有夺嫡心思,没了忠安郡王的支持也都难了。
罗雨风自己呢,让圣人宠爱的儿子撞没了身孕,圣人要是再催她生子,也会令世人不齿。
母亲再表现得大度些,名声也会更好。
还能报复了贵妃刺杀之仇。
以及……她之后的谋划。
一箭五雕。
她只觉得是自己看不惯庆王,又有别的好处,便做了,倒也未觉得如此行径就是对小皇子有多好了,只当是自己起意,自己做事罢了,因此而让他担心,反倒有些尴尬。
纪怀皓自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如今思绪已经飞奔到云端去了。
她是为了我,才费这个心力,受这份委屈的。如今跟世人说了这个谎,今后就要用别的谎去圆……她那么怕麻烦的一个人。
她确实是以为我失身给她了,但也并非完全是因为这个才对我这般好吧?
我们成亲已快半年了,她又爱同我玩闹,多少还是心里有我的。
何况我确实是想失身给她的,那就当我已经失身给她了吧,这又没什么区别……
她也不记得酒后做过什么了,至今还不知道我手脱臼过,我也不是女子,身上没个凭证……
便在精神上失身给她吧,嗯,精神失身……
为了理所应当地享受罗雨风对枕边人的好,怀皓完美地自洽了。
他低头看罗雨风,目下一片柔和,似能洇出水汽来,温声说道:“梓君待我真好。”
颇像个洞房第二日的小夫郎。
他说话时离得太近,音色又是那般的好听,罗雨风痒痒地缩了下耳朵,只接了句“你感恩就好”,便继续抓果子去了。
纪怀皓微微笑着,却还没将话问完。
“那梓君多久能恢复?”
罗雨风小声道:“不急,再装两日……”
此事涉及功法,她不太想提。
她的功法有个很玄很不低调的名字,叫作“回天”。
不过现在功法太多,已经不拘泥“拳、掌、刀、剑”之类了,“神功、大法”遍地都是,连“灭世”这种离谱的前缀都有,所以她回个天也算不得什么吧。
这个“天”自然不是天庭的“天”,而是“回天乏力”的“天”,由此可见此功法十分善于力挽狂澜——在身体方面。
因为它“回”的不是别的,而是气血。
气血一旦充盈,最是利于修炼内力,这也是她年纪轻轻能登上天枢境的原因。
换言之,到了她这个境界,是能通过功法掌控气血的。
接庆王那拳时,她把“营、卫”两气散了出去,使身体失了滋养,自然看着虚弱。
待出了林子,又把血散出去,在太医眼里就是见了血。
女子怀胎本就与气血脱不了干系,故而把脉也是滑脉。
为了以防万一,她又同辰珠查看了许多书籍,学了个七七八八,果真糊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