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雨风已经走到了东间门口,听到纪怀皓头磕在花几上的声音,疑惑回头,便见小皇子已经板板正正地站在她面前了。
“做什么?”
纪怀皓温声问道:“梓君不下蛊吗?”
罗雨风倏地粲然一笑。
“想同我圆房?”
纪怀皓并不出声,但这夜里却太静了,罗雨风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快了几分。
她觉得好玩儿,拍了拍小皇子的胸口:“那我……”
纪怀皓并未说话,罗雨风也瞧不清他,脑海里却能浮现出他期待的样子。
该是眼睛亮亮的,微微抿着唇。
她笑意盈盈地后退了半步,手指搭上了门沿。
“啪。”
室门一关,碰了纪怀皓一鼻子的灰。
她欢快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定然不会让你如意。”
纪怀皓摸了摸被气流掠过的鼻子,脸上丰富的表情渐渐褪去,恢复了清冷的面容,但眼中依然存有笑意,像是寒潭中心,化不开的弯月。
罗雨风虽将小皇子关在了门外,但还记得阿娘的提醒。
翌日黄昏,纪怀皓坐在院中学房中术,四平八稳地背着书:“人不可以阴阳不交,坐致疾患。若欲纵情恣欲,不能节宣,则伐年命……”
待到下课的时候,中官们便见王妃靠在廊柱上,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意味深长地看着王子。
众人请了安,见王妃瞟了王子一眼,示意他跟上,转身便往房中去了。
那眼神直白,又带了丝柔情。
中官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压住了他们上扬的唇角。偷偷抬头去瞧,直到王妃扯着王子的衣摆,将人推进了自己房中,他们才像一窝老鼠一般悉悉索索地挪动了脚步,靠得更近了些。
不久,房内就响起了交谈声。
“梓君?”
“你不是想么……”
“嗯……”
“自己弄……”
“嗯……”
“嘎吱……”
“嘎吱…嘎吱……”
彤史中官露出了个牙酸的表情,摇了摇头,然后指了下天上,对身边的人做了个口型:“瞧瞧,太阳还没下山呐!”
众人纷纷掩唇,露出的眼睛看看这位,看看那位,都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一丝兴奋的光彩。
房内,罗雨风催促道:“快些。”
床上的人闻言,默默加快了一些频率,继续做着“躺下,坐起,躺下,再坐起”的运动。
坐在一旁椅子上的罗雨风拿书敲了敲床沿,发出“当!当!”的碰撞声。
纪怀皓哀怨地看向她。
她幽幽道:“再快些……”
于是,“吱呀吱呀”的节奏变得更快了。
又过了好长一会儿,罗雨风疑惑地看向纪怀皓:“你怎么不喘?”
纪怀皓气笑了。
“喘什么?”
罗雨风问道:“你不累么?”
纪怀皓轻轻呼了口气,觉得自己应该是累的,但不是身体,而是心灵。
“累……但也不至于喘。”
罗雨风点了点头。
也是,他本来就呼吸得轻,如今都能听到呼吸声了,想来是累的,但叫他喘,属实是为难他了。
于是叹了口气,将书放下了,抬腿跨上了床。
纪怀皓随之停了动作,逐渐被她压在身下,表现得很是镇定,只有眸中里透露出了一丝晦暗。
“梓君?”
他感觉到一双手滑向了自己的腰间。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随即便是侧腰火辣辣地疼。
纪怀皓的凤眼都快睁圆了,他猛地挣扎了一下。
“等……梓君?!”
罗雨风好像对这声音不太满意,想要将他的下裳往下扯扯。
“等等,别这样……”
罗雨风本不打算如何的,如今看他躲得厉害,又起了逗弄人的兴致。
“你昨儿不还说想么?这会儿躲什么?”
这分明是两回事,哪有这样打孩子似的?
纪怀皓的脸都红了,喘着气,声音也比往常更低更轻了。
“但是不要这样。”
罗雨风不放过他,依旧去扯,愉悦地哼哼着鼻音。
“可我想这样,我还没亲手打过别人板子呢。”
纪怀皓连腿都开始往后蹬了,快言快语地同她辩驳道:“板子是用板子打的,不是用手打的!”
罗雨风眯起眼睛:“哦,原来你有这等癖好……”
“不是,没有,等等,等等等等!”
他在混沌中灵光一现:“我喘,我喘不就行了?”
罗雨风笑眯眯地瞧着他,看他将唇抿成了一条线,胸膛起起伏伏,显然是在急促地呼吸着。
这声音不常听到,便显得格外悦耳,令人满足,罗雨风眯了眯眼,一想到这隐忍的声音要被旁人听见,竟有些隐秘的不快……
她语气平静道:“倒也不必,算算时间,也该歇了。”
纪怀皓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忽地又振奋起来,眼睛亮闪闪的,认真道:“梓君莫急,我应当没这么快。”
罗雨风:?
她深深地闭了下眼睛,呼了口气,然后伸手探向床头,两人就挨得极近了。
纪怀皓微喘着,看到她对方的发丝落在了自己的脸颊上,痒痒的,好像是落在了心头。
然后,她手臂发力,猛地摇了下床。
“咣当!”
纪怀皓被这一下摇回了神,不禁笑道:“梓君做什么?”
罗雨风面无表情:“帮你做个激烈的收场。”
说着又摇了一下。
“哐当!”
纪怀皓便又笑出了声,那声音低低麻麻,让人耳朵发痒。
他含着笑意,哑声说道:“可若是我,定能让这床摇得更快些。”
罗雨风:……
她直起身来,一边下床,一边抱怨:“男人真是麻烦,又要不快,又要快……”
起身时受到了一丝阻力,她回头去看,原是衣角被小皇子轻轻扯住了。
小皇子轻声唤她。
“梓君……”
他低垂着长长的眼睫,温柔地看着自己。
“要了我,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像是蛊惑人心的精怪。
罗雨风并未停顿很久,她背着光,缓缓俯下了身。
“是没什么损失……”
纪怀皓看清了对方脸,那是没有表情的,他眼睑微微颤动了一下,还没等言语,便见罗雨风一点点地贴近了自己的耳畔,突然笑吟吟道:“可我就喜欢看你这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她嘴上说着逗弄人的话,手上却拍了下纪怀皓的心口,仿佛在安抚似的。
纪怀皓怔了怔,竟真觉得,被自己深藏在心底的哀怨正在悄悄消散,只剩下伴侣互相挑弄后残留的柔情蜜意了。
他弯了弯眼睛,抿唇笑了,慢慢地,沙哑地说道:“好……”
“全凭梓君……”
翌日,本已回到主院的辰雁又出现在了罗雨风门外,正与辰珠说着悄悄话。
他听见室里有动静,先同辰珠交换了个玩味的眼神,这才敲门进去。
果不其然,转进室内便瞧见永益王正歇在塌上,王子见到他之后,竟然只看了一眼就转走了视线,不似往日那般盯着人动作。
辰雁觉得奇怪,还不知这王子怎么就改性了,直到娘子将他拉出门去,讨要那控精的蛊,他才明白过来。
许是永益王知道自己是主君的房里人了……
他不免失笑。
罗雨风正问些细节,还想问他中蛊后的感受,见他兀自发笑,奇怪道:“你出什么神?”
辰雁揶揄道:“娘子既没有这蛊,想来昨夜是没成事了。”
罗雨风还有好奇那蛊呢,自不理他旁的话,只说:“我问你话呢。”
辰雁笑道:“娘子问我做什么,用了之后问王子才是正经事呢。”
这话不等说完,他便眸子一转,转身往院外走了。
罗雨风气得追了上去,抡起拳头打了他好几下。
辰雁边躲边笑。
“哈哈哈哈哈哈,好娘子,可莫闹我。”
罗雨风骂道:“惯是个会看热闹的,烦死了。待在这府里都是大材小用!”
辰雁越跑越快。
“我错了,娘子可别将我打杀出去!”
“滚!”
罗雨风赶着他去府内药阁,辰珠也笑着跟了上去。
到了药阁,辰雁说他去找蛊,罗雨风便在阁内东看看西查查,没过一会儿,便见辰雁拿着个小盅,面露难色地出来了。
“娘子,这蛊……”
罗雨风连忙凑过去看,那是条平平无奇的丝虫,小到几乎看不见,仿佛就是丝绸上的一根线头。
她按照自己丰富的养蛊经验,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玩意好像不太精神……
辰雁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前几日还好好的,许是年头久了。”
罗雨风并不全信他,疑道:“久了?有多久?不会是入京时带的吧?”
那可跟元宅年号一般大了。
辰雁尴尬的笑笑:“哪能阿?南昭使节来京时也会带的。”
罗雨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旁的呢?”
辰雁便笑不出声了。
罗雨风吃惊:“就它一个?!”
辰雁摸了摸鼻子:“这若不放进体内,是活不了太久的。先前的也不精神,便叫我扔了。”
辰珠瞧着兄长神色,脸色微变。
罗雨风眯了眯眼,只一思忖便反应过来了。
“好呀你个辰郎,竟还有这样固宠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