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糟糕,这下他对她的误会一定大得无法收拾了。
刘水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那颗小小的心像被人握在掌心,忽紧忽松,惹得她根本无法平静。她闭上眼,试图让自己不要去想杨明,可是他的眼神、他的语气、他的举动,像一场绕不开的风暴,把她裹挟进去,让她既心跳不止,又茫然无措。
她甚至忍不住去回忆,为什么他会那么生气?他是为了什么批评屋大维批评得如此刻薄,甚至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讲?那些话,分明是带着嫉妒的火药味啊!
嫉妒……对啊,他是在嫉妒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的脸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像被火烫了一下,连耳根都泛起了淡淡的粉红色。她试探性地推测着,难道他是喜欢她吗?他是不是发现了她对他的重要性?
一连串可能性从她脑海里冒出,又像一串珍珠一样,被她自己越串越长。可是这些想法太甜了,甜得让她不敢相信是真的。她的心情就像一块羽毛,漂浮在虚幻的憧憬里,又在现实的重量中一再跌落。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漾漾,你睡了吗?”陈美娇的声音柔柔地传来,带着几分关切。
“还没。”她连忙从床上坐起,声音也压得低低的,生怕被父亲听到什么端倪。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陈美娇探进半个头来,朝她笑了一笑,随后走进房间,顺手把门轻轻关上。“听你爸说,今天是一个男孩子送你回来的?”
“爸爸很生气吧?”刘水漾撇撇嘴,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缩了缩脖子,撒娇地吐吐舌。
“当然生气,”陈美娇在床边坐下,眼神宠溺,“你也知道你爸有多严重的恋女情结,他恨不得把你锁在家里,谁都别想靠近。”她语气带着调侃,眉眼间却满是温柔。
“妈,爸爸最爱的还是你啦。”刘水漾顺势靠在母亲的肩上,小声嘟囔了一句。
“傻丫头,你妈我才不会跟你计较这个。”陈美娇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啊,也是我最爱的宝贝。怎么样?今天送你回来的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吗?”
“当然不是啦!”刘水漾立刻红了脸,抬起头,急急地摆手,“那个男生只是立涛哥的朋友,我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他。”
陈美娇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目光停在女儿羞红的脸上,似乎在慢条斯理地审视着什么。过了片刻,她微微一笑,带着几分狡黠的语气问:“可是……漾漾,妈说的可不是他。”
“那你是说谁?”刘水漾愣了一下,茫然地抬眼看着母亲。
“杨明啊。”陈美娇慢悠悠地说,眼睛眯成了一条弯弯的线,“我猜你喜欢他,对不对?”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在她的脑海中,刘水漾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没、没有啦,他还不是我的男朋友……”她急急地摇头否认,但声音却越来越低,几乎听不见。
“喔?那就是说,你喜欢他,但他还不知道?”陈美娇眉头一挑,笑容更加促狭了。
“妈!”刘水漾急得跺脚,像泄了气的小兔子一样低下头,声音细如蚊蚋,“妈,你可千万别告诉爸!”
“放心,我才不会那么笨呢。”陈美娇笑得意味深长,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不过,漾漾,妈妈问你,他之前不是要跟立婷结婚吗?现在怎么突然又说取消婚约了?这个男人可靠吗?”
“不是这样的!”刘水漾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又赶紧压低了声音,“他是被陷害的……”
“被陷害?”陈美娇捕捉到这个关键词,立刻追问,“什么意思?漾漾,你知道些什么?”
“妈,事情很复杂,我一时也说不清楚……”她一脸为难,眸子里闪着不安的光,“可不可以以后再告诉你?”
陈美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展颜一笑,点点头,“好吧,妈相信你不是个笨女孩,自己的感情自己有分寸。”
“谢谢妈!”刘水漾感动得一头扑进母亲的怀里,用脸轻轻蹭着陈美娇的肩膀。
陈美娇抚着女儿柔软的发丝,忽然笑了:“不过,他倒是挺帅的啊,而且看着挺有内容的样子。连你爸都对他印象不错。”
“真的吗?”刘水漾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爸爸喜欢他?”
“喜欢不至于吧,”陈美娇笑着打趣,“不过算是印象不错啦。不过……”
“不过什么?”刘水漾的神色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
“不过你爸要是知道你喜欢上他,而他又是立婷的前未婚夫……”陈美娇故意拖长了语调,眯着眼睛看着女儿,笑意藏在嘴角,“他恐怕会发疯。”
“那我得等事情都解决了再告诉爸爸。”刘水漾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
“嗯,妈妈相信你。”陈美娇站起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早点睡吧,别再胡思乱想了,晚安。”
“晚安,妈。”刘水漾目送母亲走出房间,房门轻轻关上,她却还是睁着眼躺在床上,心潮久久难平。
她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轻轻叹了一口气。唉,感情这条路怎么这么难走啊?困难重重不说,还偏偏充满甜蜜的期待。想着杨明的脸,她的唇角又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够了,他真是个疯狂的大白痴。
杨明靠坐在沙发里,房间里黑得像深夜里凝固的墨,只有外头稀稀落落的霓虹灯光窗帘的窗帘散进来,映得他的侧脸明显暗暗,带着一点冷硬的线条。他的手指边缘无意识地在手中酒杯轻轻摩挲,酒液无数见底,他却迟迟没有放下。
他的目光指向某处虚无的点上,深邃得如一口古井,里面倒映着刚才的画面——她在灯光下微笑着对着那个叫屋大维的男子道谢,神情明亮柔软,而那男子的手似乎伸得太近了一些,仿佛下一秒就要碰上她的肩膀。
想到这一幕,杨明的牙关紧紧咬住,手指猛地收紧,酒杯发出一声轻响。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心底的怒火却像失控的潮水,越逼越近,几乎把他吞没了。
“她有什么关系?”他低声自问,声音低沉得像夜里的风,带着沙哑的冷意。
这个问题的一个出口,就像在胸口划出的口子,里面的情绪翻涌而出,难以控制。他显然没有任何立场去干涉她的生活,她是否与别人无关,她是否允许别人靠近她,她甚至是否允许别人……吻她……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猛地睁开,黑眸里多了抹狰狞。他几乎可以清晰地想象出那个男人的手放在她肩膀上的样子,甚至,他可能已经暴躁到碰过她的脸了,或者更过分地——他咬紧牙关,手里的酒杯发出清脆的响声,应声而碎。
“该死!”他低声咒骂,看着碎玻璃割破了他的掌心,鲜红的血顺着手指滴落,沾在黑色的裤子上,刺得人眼疼。他捂住血珠,愣了一瞬,随手牵过沙发上的一团布,裹住掌心。
但下一秒就愣住了。
那团布……不是别的,竟是那条被他无意中丢在了旁边,却又莫名出现在这里的圆点内裤。
它的存在仿佛有一个顽固的影子,提醒着他那天晚上的荒唐与迷茫。杨明垂眸看着手中的布,记忆的画面一点点浮现: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空气里有血腥的香气,还有身体交缠的炽热……他记得那片黑暗中她柔软的氛围,记得她皮肤的温度,可偏偏,他看不清晰她的脸。
“是她吗……”他的声音低得像一缕叹息。
如果是她,那一切似乎都解释得通了。她的突然消失,她的试探,她眼里掩不住的情绪——还有她问的那个问题,“如果那晚的人是我,你会娶我吗?
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她分明是在暗示什么。他皱起眉头,目光炯炯的内裤上,越看越觉得刺目,仿佛一种无声的嘲弄。他猛烈的眼神甩到了旁边,仿佛是一块灼人的烙铁。
“杨明,你怎么了?”他狠狠地自言自语,语气里带着冷冷的讽刺。
就算那一夜的人真是她,又怎样?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不需要追问真相。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他也不需要去纠缠。更何况,是他亲口告诉她不要喜欢上他,是他再次警告她不要靠近自己。现在她听话了,她彻底消失了,他应该满意才对。
为什么他反而觉得被抽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胸口压得像是悬了一块千斤巨石,连呼吸都费力?
“你不可能喜欢她。”他低声对自己说道,语气笃定,却又带着几分不确定。他杨明是谁?是情场的老手,是从不为任何女人驻足的浪子,怎么可能要一个女人束手束脚吗?
可他脑海中浮现的每一个画面,每一个情绪的起伏,都指向了她。他那天在门口等了她几个小时,她下车时微笑的恍惚,她躲开他时的紧张眼神,甚至刚才他亲吻她时的颤动……
他猛地闭上眼睛,伸手按住太阳穴,试图将这些画面从脑海中抽出,可它们却如鬼魅般挥之不去。
“该死!”他再次低吼一声,起身走向吧台,随手拧开一瓶酒,猛灌了一口,酒液顺着他的喉咙结滑下,如同一团烈火在胸口烧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