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捷报】

“陛下——祁门关大捷——”

一道傲然的人声，出其不意飞进了西宫的大殿。

刘沛手上一顿。

利刃悬停在距离顾栖头顶不足半寸的位置，寒光乍泄。

也就是这半寸掩护，顾栖完好无损、没被刘沛发现。

透过帷幔的裂口，他眼见刘沛面露狂喜，丢弃了佩刀，如风般转身。

外间的雷雨将脚步声送到殿门外。

“臣斗胆，恳请陛下摆驾宣政殿。”

来人立挺的影子映上了门棂。

“哈哈哈。听见了吗顾雁息？没有你、没有留侯天运仪——寡人也一样能赢！”

刘沛放声长笑，大踏步开启了殿门。

“李都护来得好啊。传令下去，即刻于城内广布召贴，此等大事，寡人定要与民同庆！”

大无畏登殿的中年人，是书中的蜀汉中都护李延，李展平。

李大人仪表堂堂，眉宇间有股凌绝的气势，与诸葛丞相同为昭烈帝托孤的重臣。

“李都护快与寡人详说。”

刘沛紧握李延的胳膊，同他走往殿外。

“祁门关鏖战，姜小将军施展奇谋，最终重创敌军。”

李延清清嗓子，有条不紊。

“天枢四象阁应丞相设想而营造的木牛流马作为运输载具，也大大弥补了我军粮草供给不足的弊端。”

顾栖移转身形，匿在西宫殿门后，静默注视刘沛和李延。

蜀汉建兴七年，姜奂随诸葛丞相北伐，迁为奉义将军，这是原著剧情线。

然而书里写的是：祁门关一役蜀汉惜败曹魏，姜奂因此战身负重伤，阿眠混入军中，悉心呵护姜奂，两人感情有了质的突破，就在这个节骨眼。

顾栖心下生疑窦。

按理说，蜀汉一没拿到天运仪、二没他这号穿越人士瞎掺合，剧情走向不该偏差得太多。

可是如今他们就是大获全胜了，阿眠错失和男神贴贴的好机会，想要融化男神冰封的心，上难度了啊。

再看殿前，有了遇刺的前车之鉴，刘沛无论去哪儿，都会调拨大批的亲军随行。

众军士围护得他密不透风，顾栖不管怎样，都再近不得他身。

又听刘沛道：

“李都护，待相父和桓奕班师回朝，寡人定要犒赏三军。桓奕已是奉义将军，这次又要如何擢升他是好？”

李延似在思索什么，顿了须臾，话锋一转：

“陛下，臣听闻姜小将军在军中时，一直向丞相提请彻查顾雁息叛国盗宝一案。他似乎坚信顾雁息无辜，正想用今时之军功，向您换得保释顾家遗孀的机会。”

刘沛猛地停住脚：

“什么，姜桓奕他怎么敢？四象阁出了顾雁息这等逆天悖理之徒，寡人念在相父北伐亟需人才与物力、四象阁可辅助军备的份上，未治罪于他们已是皇恩浩荡，他还想跟寡人讨价还价？”

“陛下，诸葛丞相大军已班师回朝，姜小将军不日便可上殿。”

“上殿？让姜桓奕滚回他的四象阁去，未经寡人允许，绝不得入京！”

“是，一切谨遵陛下谕旨。”

李延顺从地请刘沛上辇，背过脸去时，天空劈下的闪电，照亮他嘴角勾起的狡笑。

对嘛，这才是书中描述的那个蜀汉中都护。

李延适才的言行，差点让顾栖以为他也被谁给穿了，乃至性情变个底朝天。

书里说，李延性格孤傲，自视甚高，尤其瞧不上主角姜奂等小辈。

而且多年来，他妒忌顾老侯爷军功赫赫，一向跟永宁侯府很不对付。

同时因为天枢四象阁鼎力支持诸葛丞相，他也看四象阁分外不顺眼。

刘沛迁怒顾栖的遗亲，永宁侯府的女眷悉数被抓捕，看来是李延推波助澜没跑了。

瞥见李都护一如往昔的嘴脸，又见刘沛还是这么容易遭人煽动，顾栖悬着的心，终于是勒得更窒息。

圣驾起行，老宦官跟在舆辇后颠着小碎步，对李延感恩戴德：

“李都护，得亏有您带来的捷报啊。要不我等在这儿急瞪眼，怎么也劝不动陛下。”

李延笑讲谦词，同老宦官随意寒暄几句，又对刘沛进言：

“陛下，臣还有一事——”

刘沛：“李都护是要说顾家人？正好，寡人也想要问你。那些人，可都还安分？”

李延：“陛下放心，西北山脉间的矿场地处偏僻，交通闭塞，一群老弱妇孺，插翅都难逃。”

“好极了，李都护如此安排，寡人甚慰。”

刘沛放远了目色，直观雷暴惊天。

雨势来得太凶急，锦官城的人流车马纷纷找地方躲避。

那辆素雅的车驾，也寻了处客驿，被风雨敲击着顶檐，迷蒙作昏黑天地间，飘萍一粒尘。

车里的高挺青年道：

“公子有心事？自从落雨起，公子就没怎么吭过声。”

“风雷烦扰，不想听又阻不了。”

少年人净澈音色里，藏着些许的忧抑。

“公子总在下雨天伤怀，是又想起——”

“阿追，多久了？”

“公子说什么？”

“那个人……离去多久了？”

“他……三年有余……”

三年说久不久，足以摧毁一人的信仰。

蜀汉皇庭快近宣政殿的宫道上，年轻的君主又忽然厉吼：

“等等——都给寡人停下！”

他好似察觉身边有异样，眼珠子竦然环顾着四周，声量盖过了雷雨：

“怎么回事？寡人好像看到那人了……顾雁息——寡人好像看到了他？”

护着圣驾的百来号军将惊得全神皆备，顺着陛下视线，齐刷刷拔剑。

刘沛真没看走眼。

顾栖的玄影，就在他死盯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