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行刺】
小马慌乱无措,近乎窒息。
“小瞎子还想躲?哈哈,乖乖地跟本帅走。”
司马骜猖狂癫笑,两手去捧小马的脸蛋。
顾栖却一下拉扯小马到身后:“司马大帅,别心急啊。”
他慢条斯理地抬眼,身子支棱道屏风,遮得小家伙严严实实:“君子成人之美……可我,从不是君子。”
“你什么意思?”
司马骜脸色一青。
“这孩子我抢亲得来,已是我的人。”
顾栖音量不大,举重若轻,盘桓长夜的风,偷勺星斗埋入他眼眸。
“……我的人——谁也带不走。”
“?”
小马身板僵住。
“张老九,你他娘玩我?”
“大帅,我愿以冥漠之都的秘密,与您交换这孩子。”
“开什么玩笑?给本帅滚!”
“大帅强占这孩子,泄欲一时;不听那秘密,后悔一世。”
司马骜收敛两分,面露狐疑:
“……你认真的?要是你所谓秘密,根本不值一提呢?”
“值不值,大帅马上就知道。”
顾栖玄奥的瞳光,直入人心。
“张、老、九——你最好别诓本帅。”
司马骜示意三个随从退下。
顾栖也摸摸小马脑瓜:
“听话,回帐子里去。”
小马困苦深喘。
顾栖见他返身营帐,随即附耳司马骜。
司马骜听完顾栖细密私语,脸色截然大变,眼珠子恨不能飞上天:
“张老九,你说的都是真的?冥漠之都当真有那样东西?”
“不然大帅以为,杨谆修几人冒险硬碰太山君,为的是什么。”
“哈哈哈哈。张老九,你从前效力蜀汉实在太可惜,还是来我魏国大展拳脚的好啊。本帅现在就修书洛阳,告知爹爹和几个叔父这秘密。”
“大帅且慢。这件事,大帅不觉得先斩后奏会更妙?”
“先斩后奏?……哈哈哈哈,你说得对!先行后闻、先斩后奏,确实当如此。”
司马骜疯笑震塌了穹顶,又从袖里取出装粉末的盒子,一顿猛吸。
“剿灭冥漠之都,顶多叫作奉命行事,爹爹他们并不会因此高看我一眼。但是如果拿到那样东西,顺利带回洛阳去——哈,本帅已能想像爹爹惊掉牙齿的眼神。而本帅在朝中的声望,也必当超越过大哥。哈哈哈,司马家的继任家主,非本帅莫属啦!”
这位大帅疯魔大叫,拽起顾栖狂奔回帅营。
屏退周围一干人后,司马骜的脸色又阴恻恻突变:
“张老九,上次冥漠之都本帅围攻不破,现下想想都还来气。这次——本帅倒要听听你有何高见。”
“我的确有些想法,可供大帅斟酌。”
顾栖淡泊一笑,又对司马骜一阵窸窣低语。
“妙啊,妙啊。张老九,你助我成事,定有你泼天的富贵。”
司马骜暗无天日一张脸,堪比云开见月明,高声喝了心腹手下来,让人备上美酒佳肴。
“荣华天定,不敢奢望。我追随大帅,但求安身立命,能够活得长久些。”
顾栖神色自若,淡远地瞬目。
帐中左摇右晃的烛光,撩拨他长睫轻轻颤,在睑下一笔一画勾密影。
“张老九,你真不是一般人。本帅看不透你,看不透!像你这种人,真会心甘情愿为本帅驱使?你若另有居心,本帅岂非防不胜防?不行,你必须跟本帅成为一种人。来来来,预祝我们马到成功!”
司马骜冲顾栖递上那个装粉末的盒子,狞笑越来越扭曲,
这就有点难为人了。
顾栖书里书外两辈子三好青年,怎么可能沾这些。
这时,几个传膳的兵卒刚好端了酒菜进帐。
排在一行末尾的那人深埋着脑袋,手上端的托盘中,一尊铜壶、两只爵杯,酒水已斟满。
顾栖侧目,隐隐凛了眼色,预感不祥。
端酒的人走到近前,猛地一抬头,竟然将杯中酒泼向司马骜。
顾栖瞬间闪身,广袖横档司马骜。
炸响“呲啦啦”磨耳,顾栖半边衣袍已被毒酒灼得褴褴斑斑。
不得了,这是进刺客了。
刺客身量不矮,脸上一圈络腮胡,扮作营中的小兵。
不仔细看,发现不了端倪。
这人提起铜壶,又冲几个兵卒浇去。
兵卒来不及躲闪,毒液从头淋到脚,皮肤立即溃烂冒烟。
“啊啊啊——”几人痛苦地叫喊,抱着脸面满地打滚。
司马骜帅帐一侧,兵器架上摆满斧钺钩叉。
刺客见机取了架上吴钩,照着司马骜和顾栖就攻来。
顾栖再次替司马骜拦下刺客几个杀招,脸色冰霜般幽白。
数日前的伤情犹在,袖上残存毒酒也浸入了肌理,他视线里只剩模糊的光影。
不还手,指不定就是这原因。
司马骜兴奋地疯笑:“有人要杀本帅?哈哈哈哈,太刺激啦!”
他从兵器架上绰起柄巨型的黄钺,亲身与刺客对战,目露凶光。
兴许刚嗑过药的关系,司马骜力大无穷,巨钺舞得虎虎生风。
他本身功夫不弱,一顿疯狂削砍,刺客不敌,节节败退。
“哐”一声响,司马骜巨钺劈上支撑帐顶的桅杆。
巨型蓬顶顷刻坍塌,尘土乌泱泱飞泻。
除了刺客窜出帐去,顾栖和一众兵卒、连带司马骜本人,都被结结实实压倒在蓬下,叠了几层的人床。
由于顾栖最后一刻撑住砸落的桅杆,司马骜并没有受伤。
顾栖借用倒落的兵刃,划开帐顶一道缝,率先脱身到外间。
司马骜等一干人,却要且折腾一会儿。
外面已乱成一锅粥,各路军将都上赶着来为司马骜救驾,反倒给刺客个可乘之机,送他隐入了人海。
顾栖强定住视线看看周遭,快步返回他和小马所住的营帐。
刺客正是往那边遁匿了身影。
帐外值守的兵士已不省人事,显然由刺客放倒。
营帐内黑灯瞎火,静得出奇,不晓得里面是个啥情况。
撩开帐门的一刻,顾栖就被吴钩对准了面门。
寒光浸淫月芒,杀意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