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大道上,迎面就有人慌慌张张的奔逃过来,而吹雪楼方向的天空也忽然有淡金色光芒闪现,小叫花立马拉住人问:“几位大哥,前面发生何事?”
“有邪祟,吹雪楼有邪祟啊!”
人口不择言,撂下一句话就逃命似的跑了。
小叫花一听,拔腿就往吹雪楼跑。谢无涯和兰玉也只好跟上去。
三人快步赶到,老远就见吹雪楼里众人四散逃窜,楼顶踞着一个红衣张狂的女子,虽被网状淡金色光芒围困,却面目狰狞,凶恶异常。
萧莲舟距她不远,正以清心咒替她驱煞,咒阵气场将他一身白色袍服扬的老高,整个人素衣白靴立在这片黯淡昏黑的天空下,仙姿神仪可见一斑。而梅雁冰持剑在一旁助阵,也是清秀明净,别有风采。
“谢兄,谢兄……”
早被这副场景吓得三魂去了两魂的盛明朗,跌跌撞撞跑过来,看见谢无涯差点激动的抹泪,“你去哪了?”
“怎么回事?”
“方才好可怕,这红玉姑娘一上台,突然将身边的侍女摁倒在地,吸血啃肉,连肠子都抠出来……呕。”
话没说完,他已经吐的眼泪直飙。
“红玉姑娘?”
盛明朗颤巍巍伸手指向楼上的红衣女子,眼睛却不敢去看。
楼顶的红玉正不断冲击围困自己的阵法,长发披散凌乱,看不清面目,唯有那身红衣鲜艳如血,除此之外,只能依稀看清黑发遮蔽下那张猩红的大嘴。
她凶戾异常,尽管萧莲舟布下的每一道符文符篆都能在她触碰的同时升腾起一股灼烧血肉的青烟,但她仍发疯似的往上撞。
不一会儿功夫,两条臂膀就鲜血淋漓,半边脸也被烧的血肉模糊,但她仍不死心。
这场景,看得人揪心。
衍天宗镇邪向来以渡化为先,萧莲舟未下杀手,只是以阵法束缚,而邪祟似乎也认准了这一点,不断冲击挑衅。
局面一度僵持不下。
“这么凶戾的邪祟,”谢无涯问身侧的兰玉,“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兰玉有些萎靡,不知是不是月色的缘故,他的脸色和唇色看起来都有些发白,手也一直缩在袖口里,紧紧掐着掌心。
听到谢无涯问他,他勉强抬眼朝对面房顶看了一眼:“奇怪……”
“何处奇怪?”谢无涯问。
“气息……奇怪。”
“气息?”谢无涯心生疑窦,但他如今还不能仅凭气息来判断敌人的底细。
兰玉偏了一下身子,似乎是想将身子的重量转移到左侧:“……无怨无煞。”
谢无涯疑惑:“既是邪祟,怎会既无怨气,又无煞气?”
兰玉没应,似乎这正是他觉得奇怪的地方。
红玉一边哀嚎惨叫一边猛烈冲击周遭的咒阵,撕心裂肺叫的人心头发毛,一旁的小叫花道:“这邪祟怎么跟疯了似的?”
谢无涯四下看了看问:“三姑娘呢?这红玉姑娘的事,她应该最清楚。”
小叫花冷嘁道:“这种场面,人家惹不起还躲不起?”
刚说完,谢无涯就见木兰远远的正朝他们这边过来,脚下走的格外急,一近前,谢无涯就问:“三姑娘,关于红玉姑娘……”
木兰却急急打断他:“我不清楚,你们没事吧?”
谢无涯追问:“她是你吹雪楼的姑娘,三姑娘怎会不清楚?她之前可有什么异样?接触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
木兰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只盯着小叫花上下打量了一圈,似乎是确定没什么大碍这才移开视线:“难道我楼里的姑娘,我就都得清楚?几位公子,此处有仙君在,我看还是不要打扰仙君除妖镇邪,都随我进楼里去坐吧。”
小叫花对她满不在乎的态度有些气愤:“她是你楼里的姑娘,难道你都不关心她的死活?”
木兰看看他:“我关心也无用。这种事,我帮不上忙。”
虽然她说的是实话,可听着却让人生气。
“你一向都擅长为自己找借口,是吗?就算她只是你楼里一个姑娘,她自小由你教养长大,难道半点情分都没有?”
木兰淡语道:“小公子有所不知,青楼中人,最忌讳的就是情分二字。为情所负固然苦,为情所绊却更苦。”
“歪理,难不成无情无义你便开心快乐?”
木兰看向红玉,道:“你瞧她这副样子,就算侥幸得活,以后也再吃不了这碗饭,我这地儿从来都不养闲人。”
“你!”
“我花了十几年心血培养她,到头来毁了,我怎能不痛心?以后怕是再也培养不出一个红玉。”她感叹。
小叫花被气的心塞,直勾勾盯着木兰,眼睛里仿佛能喷火。木兰错开视线并不去看他,两人僵持了片刻,小叫花扭头就走,被谢无涯喝住:“没完了?”
他忽然冷脸,叫盛明朗都是一惊。
小叫花背着他道:“不用你管。”
听声音似乎有些哽咽,盛明朗好心拉了拉谢无涯的衣袖,示意他别这么凶:“别跟一个小孩儿计较。”
小叫花却铁了心要走,刚抬脚,就被谢无涯拿盛明朗怀里的蜜饯打中穴道,定在原地。
盛明朗:“……”
小叫花:“谢无涯,你快放开我!”
“你要是不想变成哑巴,就乖乖闭嘴。”
“你敢……”
话还没出口,一枚蜜饯直接封了他的哑穴。
木兰:“……”
小叫花:“唔!唔唔唔………”
封了他的穴道,谢无涯不再搭理他,转而问木兰:“三姑娘,你跟红玉姑娘之间有没有情分,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只想知道,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异常?”木兰的视线从小叫花身上收回来,“没什么异常。”
“她都见过什么人?”
“青楼里人来人往,鱼龙混杂,每日见过的人少说也有数十人,我哪里记得?”
谢无涯看看她道:“以红玉姑娘的身份,岂是人随随便便就能见到?再说,谁不知道她跟秦公子的关系,谁会没事给自己找麻烦?”
木兰语塞。
这时,萧莲舟已经制服红玉,梅雁冰将人从房顶带下来交给木兰:“麻烦你们先将人带回去,师尊稍后就来为红玉姑娘驱邪。”
木兰看了一眼梅雁冰,然后招呼了两个人过来,扶着昏厥的红玉进门去了。
萧莲舟走过来,谢无涯和盛明朗随即见礼。
“谢师弟,”梅雁冰道,“此处还有些善后事宜,你和明朗师弟先回去吧。”
谢无涯纳闷:“今日怎么赶的如此巧?这邪祟恰好撞在云泽君手里?”
梅雁冰道:“也不是赶的巧。是秦城主得到线报,说吹雪楼有些古怪,请师尊走一趟。没想到竟真有邪祟藏在此处。”
“秦城主?听说他儿子跟红玉姑娘交情不浅……”
梅雁冰点头:“是有这么回事。方才红玉姑娘差点伤了他,秦城主叫人先送他回去了。谢师弟,你们也先回去吧,这里有师尊,不会有事的。”
谢无涯朝萧莲舟看了一眼,没想到萧莲舟也正看着他,视线一撞,谢无涯淡定的看向别处。
“这位是?”梅雁冰发现旁边一动不动的小叫花,便问了一句。
“一个不听话的小子,给他长长记性。”
梅雁冰有些无奈:“谢师弟,不可随意欺负人。”说着就替小叫花解了穴。
穴道一解,小叫花就大闹起来:“谢无涯,你……”
不过在转头看到萧莲舟那一刻,小叫花突然安静下来,整个人方才的怒火和怨气仿佛被吸铁石全部吸走一般,一双眼睛里就只有此刻立在不远处那个俊逸出尘的人。
谢无涯看他愣在原地,如一块石雕一动不动,眼神也发直,冲他笑道:“喂,口水掉出来了。”
小叫花慌忙去擦拭,才发现是谢无涯捉弄他,更是又气又羞:“谢无涯,你这个人……”
“小色鬼。”
小叫花羞得满脸通红,直跺脚:“烦死啦!”
谢无涯在旁边直笑,盛明朗和梅雁冰虽然也被这一幕逗乐,却都忍着笑意,并不敢如他一般当着萧莲舟的面笑得如此放肆。
小叫花并不是忸怩之人,尽管受了谢无涯嘲笑,他还是坦然走过来,有模有样朝人行了个礼:“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云泽仙君,小子楚小秋,得见仙君,实是三生有幸。小子这厢有礼了。”
谢无涯默默看他表演。
萧莲舟并非庸俗之人,在小叫花面前,也未端他仙君的架子,朝人微微颔首。
“早就听过仙君大名,方才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着又将梅雁冰夸了一通,“这位颇有仙君仪范的一定就是仙君的得意弟子,不知小仙君如何称呼?”
梅雁冰立马谦逊道:“在下梅雁冰,楚小公子不必客气。”
“梅仙君真是谦谦君子,”小叫花看了一眼谢无涯:“都是衍天宗弟子,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谢无涯笑道:“你道是跟那些见过云泽仙君的人没什么差别,哈喇子淌一地。”
“谢无涯!”
“哈哈哈哈哈……”
小叫花抬手要揍他,谢无涯笑着就跳开了。
梅雁冰看他二人打闹,似乎想起什么,不觉心生艳羡:“谢师弟甚是有趣。”
“走吧。”
萧莲舟和梅雁冰等人离去,谢无涯回头却发现兰玉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他人呢?”他赶紧走过来问盛明朗。
盛明朗这时也才发现兰玉不见:“刚刚还在这……难不成先回客栈了?”
“……”
谢无涯半信半疑,带着小叫花也回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