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点,城市的燥热终于散去了一些,一条瘦条的黑色小猫准时出现在店门口,它也不进去,就安安静静地等在门口。
夏天天气炎热,来店里的买冰淇淋和啤酒的人最多。宗舟正在煮关东煮,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雾气遮住了他的眉眼,缠缠绕绕,看不真切却引人遐想。窥视一角,犹可以看见他清晰明朗的下颌角和凌厉浓黑的剑眉。
现在这个时间点,点关东煮的一般都是刚下班想随便对付吃几口的打工人
窗台长桌上的顾客不多,一位穿着职业套装的女生喝着手里的冰镇果酒,眼神若有若无地落在宗舟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旁边的朋友聊天。
她喝的酒度数低,甜丝丝的果香味却很浓,她桌上还放着一包没吃完的肉松饭团。
汤底已经开始沸腾,宗舟把格子里的各项食材添满,再把白萝卜、各种丸子和粉丝加进纸盒里。
他已经脱了身上穿的那件卡其色衬衫,单穿了一件白T,看上去年纪更小。至于衬衫,还在柜台底下放着,上面的痕迹现在已经干透了。
想到这件衬衫,宗舟的脸上泛起了些许红晕,中午的时候他把衬衫垫在了薄桑池的身下,与她的肌肤紧密相触,甚至,连她的体/液都喷到了上面。
他一向为薄桑池着想,他知道她不喜欢在身上留下痕迹,所以他很小心,就连肩上的吻痕都是淡的,更别提会把她的衣服弄湿这件事了。
薄桑池走了之后,他拿起皱皱巴巴的衬衫,还是没能忍住,深深地埋首在里面,就好像薄桑池还在他的身边。过后又怕被别人发现,整齐叠好放在了柜台下面。
宗舟的心思很简单,只要薄桑池给他一点甜头,他能高兴好几天。更别说今天薄桑池还精心打扮了。其实她怎么打扮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愿意为了他花心思,这比薄桑池说爱他还令人高兴。
店里的空调突然咔咔作响,似乎是出风口出了问题。宗舟已经习以为常,他把几只竹签放进食盒,细心地把食物端到了就餐区。
“您的关东煮,请慢用。”声音清润好听。
女生的朋友扎着丸子头,画着精致妆容,耳朵上带着两只素圈耳环。在宗舟靠近的时候,她微不可察地碰了碰女生的胳膊。
女生突然正襟危坐。
宗舟忙了一天,身上还是清爽的味道,把食盒放在放在桌上的时候,女生注意到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也很修长,她莫名红了脸。
等宗舟离开以后,丸子头悄悄凑过去说,“吃完就去要微信呗,大大方方的!”
女生望着窗台玻璃上的身影,头顶的头发些许毛躁,脸上有一点出油,化妆也无法遮挡的黑眼圈,最重要的是自己身上浓厚的班味,怎么看今天都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她喝了一口果酒,杯子都要盖在脸上了,“他看上去比我小。”
丸子头冲她眨眨眼,“小又怎么了?年龄小有年龄的好处。”
女生望了一眼在不远处拆挡风板的宗舟,又摇了摇头,“他好像大学还没毕业,实在是太小了。”
丸子头笑嘻嘻地说,“说不定他就喜欢姐姐型的呢,姐姐多好,成熟有魅力,还会疼人。”
丸子头见她犹犹豫豫的模样也是无奈,这人都已经在这里观望好几天了,她冲修空调的宗舟喊,“小帅哥,你喜欢姐姐类型的女朋友吗?”
女生急忙拽住了她,急红了脸,“干什么呢?!”
宗舟愣了一下,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喜欢怎样类型的人。他只知道,他从小就喜欢薄桑池。
姐姐类型吗?她的确是,桑池比他大五岁,比他更早地步入社会。当他还在迷茫的时候,桑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姐姐的魅力不是浮在表面,而是比他更多的人生经历和从容应对一切的能力。
当然,在性/事上,更是桑池启蒙和引导他,他生来就是为她服务的,应该一切为她主导。
女生站起来讷讷地说,看上去颇为拘谨,“不好意思,我朋友喝醉了,她的话别放在心上。”
宗舟微笑着说,“没关系。”
门口铃铛的声音传来,带进来了一丝空气的燥热。
宗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发丝乖顺地垂下来,“姐姐类型,我很喜欢。”
女生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刚想说话,腋下夹着一把雨伞的中年男人已经挤了进来,他呼哧着说,“最近店里消耗的可真够快的!”
宗舟赶紧过去帮忙,“楠哥,真不好意思,让你特地跑过来一趟。”
时楠放下怀里抱着的牛奶,喘着气摆了摆手,“不碍事,在家我也是打游戏。”
“在这里打游戏,我媳妇还不会管着我!”说着,时楠又大笑起来。
时楠用蓝牙连接了店里的音响,放弃了一首轻快的迪斯科舞曲,“小舟,你有什么事就赶紧去吧,好像要下雨了,我刚在家的时候就听到几声闷雷。”
宗舟把罐装牛奶摆放整齐,抓起衬衫就出门去了。
时楠喊住他,“哥的伞借你,别半路下雨了!”
宗舟好像想起什么,又返回店里拿了小包的猫粮,顺手取走了门口的黄色长柄伞“谢了!”
门口的铃铛声再次传来,白色的帆布鞋停留在了屋檐下,地上放着一个白瓷小碗,宗舟把猫粮倒进了里面。
“喵。”小黑猫晃悠着走了过来。
宗舟工作的地方离家近一些,离市中心就有点远,宗舟换乘了两趟地铁才赶到指定的地点。
从地铁站出来,天空中已经开始飘散着小雨,昏黄的路灯下雾蒙蒙的,雨点好像在飞舞,路上的人行色匆匆。
宗舟撑开了伞,淹没在了人群中。电话里的那个男人说是从剧场捡到的手机。他就知道了薄桑池今天下午见的人是谁,伏茗这个人对桑池唯命是从,说实话他对她们两个待在一起还是有点心有余悸。
有一次桑池和她一起到江边散步,没走几步就发现有个小孩不小心掉进了水里,岸上的朋友哭着大声呼救。正是秋意渐凉的天气,桑池脱了外套就跳了下去,伏茗在岸上打了报案电话以后还是急得不行,也跟着跳了下去。
结果游到一半,腿还抽筋了。薄桑池一拖二,不仅要救小的,也要救大的。桑池没什么,倒是伏茗发烧了,桑池请了几天假去照顾她。
宗舟对她们两个贸然跳下去的做法并不认可,而且伏茗也太冲动了,明明知道自己不怎么会游泳,跳下去更是给桑池添乱。
“先生,请到五十六层。”一楼大堂的经理笑脸盈盈地说。
他亲自为宗舟按下电梯,随着电梯的缓缓上升,宗舟可以看到外面雾色的景象,隔着一层玻璃,高耸的摩天大楼更绚烂,更震撼。
他知道K市这座城市是无数人向往的地方,权力,金钱,还有成功的诱惑,让很多人趋之若鹜,在这里,梦想实现的机会好像变得没有那么遥不可及。
但是他知道,薄桑池虽然嘴上说着来这里讨生活,可她的目标绝不止如此。
电梯门打开,是明亮华丽,温度适宜的大堂,服务生微笑着迎了上来,“先生,请问有约吗?”
宗舟点头,“有。”
宗舟虽然很少来这种地方,但是他知道这里的装饰价值不菲。就单是摆放在这里的一架钢琴,是出自德国一个纯手工制造的顶奢品牌。
“先生,这边请。”
这座餐厅在顶楼,外面灯火通明,再加上这里华丽典雅的装修,看着明净透亮的大落地窗让人有纸醉金迷的感觉。
坐在那里的男人严肃认真,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在办公,显然是为了等人。
“对不起,让您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找人顶班花了点时间。”宗舟歉意地说。
薄初屿抬起了头,“你就是宗舟?”
宗舟:“对,我是。”
四目相对,宗舟看清了薄初屿的脸,与身上沉稳从容的气质不同的是,他的脸漂亮的带有攻击性。
薄初屿只打量了他一眼,旋即便移开了目光,手里正发送着一封邮件,“坐吧。”
服务生给他端了一杯咖啡。
宗舟:“谢谢。”
薄初屿犹自看着电脑,“吃过晚饭了吗?”
宗舟回道,“不麻烦,已经吃过了。”
薄初屿点击发送,合上了电脑。
黑色的裸机递到了桌面上,薄初屿说,“看看。”
宗舟拿起了手机,准确无误地输入了密码,屏保是手机自带的。
他打开了微信,置顶的是一只黑色小猫的头像。
是伏茗。
宗舟知道薄桑池所有的密码,她对他毫不设防,宗舟也很少去查看她的手机,他觉得没有必要。
可这一次,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微信。
心跳开始加快。
最后一条信息是一张图片,是一个男人的背影,高大落拓。
定位是一家酒吧。
伏茗:【喜欢吗?】
【别让你家那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