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痛的目光如痴如狂落在她的身上。
薄桑池似笑非笑,“看够了没?”
不等颜清衹说话,薄桑池拔腿就走,她把手伸进破碎的车窗里,“手机拿来,别让我重复第二次。”
魏巍只犹豫了一会,把手机递了出去。
薄桑池接过,划拉几下,冷冷地说,“密码。”
魏巍精神有点恍惚,就连声音……也一模一样。
只是语气变了。
之前的她淡的好像一阵风,现在却如此鲜活明亮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气质跟以前迥然不同?魏巍已经无从思考。
他深吸了一口气,“0692。”
黑暗中,纤长的手机快速地点击着手机屏幕,长睫微垂,冷脸澄映着手机上泛出的白光。
手机解锁,弹出的手机壁纸是魏巍本人的健身照,上半身满满涨涨的肌肉,薄桑池快速划过,拨通了拖车公司的电话。
张叔这才注意到车里坐着的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他吃了一惊。
男小三?怪不得这么生气。
薄桑池对着电话简单报了地址,便把手机扔回到了车里。
手机摔在了魏巍的怀里,他怔怔地窗外薄桑池的侧脸,脸色微红。
薄桑池当然看到了魏巍失魂落魄的样子,脸上带着嘲讽,刚想掉头往回走,某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已经挡在了前面。
颜清祗不是没有幻想过她活了下来,但是仅此而已。他从未奢望过她还能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少年时候的傲娇、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矜贵统统在这一刻被打破。
薄桑池视他为无物,径直撞开他的肩膀大踏步往前走去,没有丝毫犹豫。
她的劲很大,颜清祗觉得自己的肩膀连着胳膊肘都生疼。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颜清衹好像看到以前的薄桑池,少女的倔强,背影单薄,孤注一掷地往前走,从不为谁留恋。
眼看她离他越来越远,颜清祗心中一紧,手不自觉地向前抓去。薄桑池好像背后长了眼睛,身子一偏便躲过了他的手。
“动手动脚?”薄桑池挑眉,用眼神示意还躺在地上的王从,“看到了吗?那就是下场。”
颜清祗心中苦涩,和她从小一起长大,自是知道她这是想不认他,想与自己撇清关系。
“对不起。”他立刻道歉。
薄桑池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手里甩着串钥匙,“拖车公司半个小时后到,建议你们多等一会,原路返还走另外一条路,那里刚死了人。”
说到这,薄桑池好像想到了什么,发出了阵阵笑声,在这么寂静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更为渗人。
“听说是车祸啊。见过人被重型卡车碾压吗?刚碾过的时候,就好像挤颜料一样,所有的液体都喷涌而出。过会人就变成了空管子,贴烧饼似的牢牢地粘在那里,用铲子怎么挖都挖不干净。就算用水洗过,那里的血腥味依旧挥之不去。”
薄桑池脸上的恶意很明显,嘴角咧开的微笑甚至开始变得僵硬,整个人身上的氛围古怪又阴森。
张叔瞬间觉得后背发凉,他打断了薄桑池,“姑娘,你的手机还能修吗?要不我把这钱赔给你吧?”
薄桑池收回了笑容,人又变回了正常,“不用。”
颜清祗刚刚只顾着盯着薄桑池的脸瞧,其实她说了什么内容完全没听清,他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
“你的手受伤了吗?”他眼尖的发现薄桑池的右手上有一道细碎的伤口。
是刚刚砸玻璃的时候被划伤的。
他完全忘了薄桑池刚刚还在威胁他,薄桑池一个没注意就被他得逞。
薄桑池下意识地反向掰过他的手掌,手指被迫背屈着,颜清祗疼得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张叔大吃一惊,今天晚上的颜总真的很反常,他一般都不喜欢凑热闹的啊,何况还会关心一个陌生人的伤势。
难道他是想搭讪?他是要铁树开花了吗?
这姑娘漂亮是漂亮,就是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不过对一个不认识的姑娘动手动脚总归不太好。
薄桑池的确是生气了,倒不是因为颜清衹的厚脸皮,而是在怪他,在怪他为什么又要打破她平静的生活。
“真是对不起姑娘!我们老板是看你受伤了,真不是故意的!”老张忙着打圆场。
薄桑池终于放开了他,颜清祗却在回味她刚刚触摸过皮肤的感觉。
他细细地摩挲着手掌的那块地方,仿佛真正与她肌肤相触。
“没事,不疼。”
薄桑池对他说,“你贱不贱啊。”
薄桑池也不想与他又过多纠缠,上了车很快就驱车离开。
颜清衹看着汽车的后尾灯渐渐消失,所有的理智逐渐回笼,瞬间又恢复了他原来镇定自若的上位者姿态。
“风越保险。”
张叔疑惑地看着他。
“她车上贴着的保险标志。”
张叔终于反映过来,“什么?她是保险公司的?”
他沮丧着一张脸,“我还以为看到了抓小三的名场面呢。”
颜清衹睨了他一眼,“怎么?喜欢看这些?”
张叔赶紧摇了摇头。
颜清衹回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王从和坐在车里脸色发白的魏巍,结合刚刚薄桑池说过的话,很快就明白了一切,脸色顿时阴沉得吓人。
“张叔,我要报警。”
张叔吓了一跳,“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张叔想不明白,自从颜清衹下了车就好像变了一个人,现在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要报警了呢?!
薄桑池油门踩得飞快,像是要甩掉什么。遇上了不该遇见的人,她烦躁得头疼。
她先回了一趟公司,打算把手里的案子给清理完。
这里坐落在繁华的商务区,临近一条蜿蜒的江,即使到了深夜也是灯火通明。办公楼一共三十六层,越靠近顶层亮的灯光越多。薄桑池隐约记得那几层楼好像是互联网公司的。
在等电梯的时候,还碰到几个灰头土脸刚下班的打工人,眼圈深重,身上散发着颓废的死鱼气息。
戴着黑框眼镜的谢颖认出了薄桑池,她是互联网公司的员工,今天加班到凌晨三点,实在熬不住了就先回家了。前几个月她开的电车遇到了交通事故,还是薄桑池帮忙处理的。
“桑池,这么晚了还加班啊。”张颖跑了过来,手里捧着还没喝完的咖啡。
薄桑池笑了笑,“不是加班,是正常上班。”
谢颖沮丧着脸,“那还真够辛苦的,我经常看你晚上还开车出门去查勘现场。对了,有没有考虑换个工作啊?”
谢颖神神秘秘地把薄桑池拉到一边,悄悄地跟她说,“听说我们公司的办公室正在招人,活不多,就是帮忙打打印,倒倒茶。虽说工资没那么可观,但是每个月也有八千,最起码不用天天出门。像你晚上经常出门,多危险啊!”
薄桑池谢绝了她,“不用了,这个工作挺好的。”
谢颖不理解,“为什么呀,之前我打听过你们这行的工资,工资较低还要经常外面跑,遇到危险的概率还很高。上次我见你被一个客户破口大骂,多伤自尊啊。”
薄桑池也实话实说,“我高中还没毕业,能找的工作挺少的。贵公司估计不会要我,多谢你了。”
就算不用看招聘条件,薄桑池也知道谢颖的公司是一家互联网的大公司,门槛自然不会低。
谢颖一时有点唏嘘,薄桑池长相漂亮,气质洒脱,处事冷静果断,平时对所有人都非常友好,她以为她应该是幸福家庭里出来的孩子,是什么原因导致她高中都没有念完呢?
望着她轮廓完美的侧脸,谢颖一时间有点泄气,是了,自己也太冒失了,以为自己能帮得上忙,也没有考虑过她本人的实际原因。对于自己这样的行为,可以称得上傲慢。
她凭什么觉得薄桑池的工作就是低等的?又凭什么觉得她自己能指点一番。
谢颖顿时脸通红,“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到。”
薄桑池不在意,“没事,我这样的情况实在是难找工作。下次有条件合适的再推荐给我。”
挥手告别了谢颖,薄桑池独自一人乘坐电梯上楼。
电梯里的镜子照影着薄桑池纤长的背影,背依旧挺直,没有被这座大楼吞噬掉生气。
薄桑池的工作虽然辛苦,身上却没有多少班味,所以这里的好些人喜欢和她打交道,跟一个精气神十足的活人打交道实在是让人感觉到希望。
说实话,薄桑池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工资少一点,那么物欲就少一点。染上了烟瘾,一个月能抽上一包,对她来说是就是奖励。
人活在世上,忙忙碌碌是常态,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是真正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谁也无法左右她。
早上六点,她准时关了电脑。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在窗前的绿植上,薄桑池顺便给它们浇了水。
“桑池,一晚上没回去啊?”刚来交班的同事笑着说,嘴里塞了一个肉包子。
薄桑池,“没呢,李哥。”
“早点回去补个觉呗,哎!通宵一晚看上去竟然还是这么精神。年轻人真是不错!”
薄桑池笑得促狭,“我擅长夜晚工作,白天工作反倒不精神。”
“嘿嘿,真是夜猫子的作息!”
薄桑池洗了把脸便正式下班了,她吊儿郎当地开上小破车,往家的方向驶去。
路过早餐的摊口,人流量多,她便下了车。这是一个居民住所的十字路口,早上熙熙攘攘地挤着要去上学的学生。
各自的校服不同,颜色也不同,看上去张扬活泼。薄桑池淹没在人潮中。
“小桑,今天还是老样子?”卖早餐的大姐认识这个气质独特的姑娘,不过最主要的是还是她饭量大。
薄桑池笑弯了眼,“今日多放些葱花。”
“好嘞。”
她点了五屉小笼包,两份拌面,一碗豆腐脑,还有三份馄炖。
其实从昨晚出门的时候,她就已经饿得手脚发冷,急需食物进入身体。她其实能吃更多,只是囊中羞涩,这已经是她能承受的最大价格。
吃面的时候她就注意到,有人在一直观察她,从公司一出来,一辆黑色的宾利就跟在她的身后。
薄桑池不在意,她从来不为这种无聊的事费神,她的行踪向来不稳定,生活也很单调。
她慢慢地享受完所有的食物,喝完最后一口汤,身体终于舒坦。
开出热闹的市区,人烟渐渐稀少,房子也有了年代感。
薄桑池住的是老旧的小区,没有电梯,铁栅栏般的防护网上放着许多绿植,几朵粉色的小花混在其中。
刚一到楼下,薄桑池便知道楼上有道熟悉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自己,她扬唇笑了笑。
跟往常一样,她拎着刚买的早餐,到家以后用脚勾上了门。
还在玄关处换鞋,某人便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
宗舟把头搁在她的肩上,黏黏糊糊地说,“你手机打不通。”
不用想也知道宗舟当时联系不上她有多着急。
薄桑池摸了摸他的头,“手机摔坏了。还有,晚上不要经常给我打电话,好好睡觉。”
“可我担心你。”
“有什么担心的,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
“我就是觉得,我们这样太幸福了,幸福到我觉得好像会发生什么事。桑池,要不我们离开这里吧。”
“为什么要离开?”
宗舟摇了摇头,拥她更紧了,“桑池,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走吧。那件事……算了吧。”
薄桑池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宗舟被迫抬起了头,“你怕了吗?”
宗舟:“我不怕。我只是害怕……害怕失去你。”
薄桑池低声笑了,“宗舟,你记住,之前发生的一切铸成了我们的血肉,我们永远摆脱不掉。他对我们所做的一切,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宗舟的眼里现在已经没了执念,执念化成了无尽的爱恋,他垂眸深深地凝望身边的爱人,他只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放弃好吗?”宗舟吻住了她。
亲了一会,薄桑池睁开泛着水光潋滟的眼睛,偏头侧开了他的亲吻,“不好,宗舟,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们活下来的秘密吗,或许有一天,我们又回到了以前那样。”
宗舟用手指摩挲着她的唇角,呼吸灼热,还想继续索吻。
“那我们就极早行乐。”宗舟靠在她耳边说。
薄桑池笑得上半身颤动,笑够了以后,粗鲁地把宗舟重新推回了沙发上。
“做吗?”
宗舟没有回答她,直接脱了衣服坐直身体,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薄桑池。
薄桑池挑眉一笑,坐上了他的腰身。
情到深处时,宗舟的眼角沁出了眼泪,他低声抽泣着,“姐姐,桑池姐姐。”
薄桑池耸动着腰身,由快到慢,细细地研磨着,“乖。”
“别怕,我会带你离开。”
宗舟好像陷入了回忆,滚烫泪水终于滴落在了薄桑池裸/露的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