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人那天晚上,梁嘉驹凌晨四点回了防空洞。
他上床的时候,姜小海醒了,闻到一股很舒服的淡淡香味,梁嘉驹刚洗过澡。
梁嘉驹钻进姜小海的被子里,先紧挨着躺了一会儿,见他没反应,又得寸进尺的抱住他的胳膊。
姜小海想把人推开,手刚碰到梁嘉驹的胸膛,就听见黑暗里传来梁嘉驹委屈低落的声音:“乐乐哥,我一闭上眼,都是血。”
姜小海觉得自己应该说一些歹毒的话,毕竟是梁嘉驹自己非要逞强,被吓到也是活该。
梁嘉驹抱着他胳膊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姜小海最终没忍心说出口,随他去了。
两人酣然入梦的时候,定水正在制作骨灰。
如果定水知道练手到第二个人就能面不改色且手法娴熟的梁嘉驹在姜小海面前装成什么样子,真的会忍不住偷偷洒两把骨灰进他的咖啡里。
小武从姜小海那儿拿到了帮工程师卖货的小灯头名单,把工程师的手指给他们分发到户。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这些小灯头陆续消失了,除了个别家属外,无人在意。
这些人本来也都是混混,或许是欠了高利贷,出去躲债了;或许是吸毒的时候死在了哪个角落里;也或许是发了笔横财,到别的地方逍遥快活去了。
总之,没有人对他们的消失感到奇怪。
仓库里多了几袋骨肥,定水买了些苗木和花种,在工厂空着的荒地上种了下去。
花州的豪哥恢复了跟秦义的合作,阿伟事件讨论的结果是双方都有错。豪哥答应这次补货免费,重新找了个靠谱的送货,秦义则答应每次都到站接送。
11月中旬,豪哥那边派了个叫阿亮的来送货,是个练家子,为人很谨慎,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秦义倒是无所谓,让瘦猴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这个阿亮本来也不打算动,现在他手里多了一批无本红龙,卖出去的钱都是纯利润,够他满足一阵子了。
梁嘉驹的生意越做越大,最近多了个俄罗斯客户。说是俄罗斯客户,其实是个叫老刘的华人,比较早的一批俄罗斯国际倒爷,苏联刚解体那会儿就瞅准商机,借此发了家。
为了追求利润,有时候大家做生意就不怎么讲究,很多华人倒爷爱倒假冒伪劣货,加上还有点历史因素,导致俄市场上对华人的歧视很大。解体之后,俄的局势一直比较混乱,海关、警察这些人为了发财,把华商往死里薅是常有的事。
老刘舍不得放弃在俄打拼出来的事业,想了个一本万利的招,使出浑身解数勾搭了一个家里背景不错的俄媳妇儿,有了媳妇家里的关系,这些年生意做得顺风顺水。
本来老刘和梁嘉驹是搭不上线的,但上个月老刘在哈岚的合作公司突然出了事,有人给他推荐了梁嘉驹的公司,老刘托国内的朋友考察过,觉得明天外贸公司信誉不错,双方这才有了接洽的机会。
老刘不方便回国,两方商量下来,最后把洽谈的地方定在了离哈岚最近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内地这边叫海参崴。
海参崴离得近,但不代表它安全。远东地区是苏联的军工业基地,苏联的解体给远东地区造成了灾难性的崩溃,因而海参崴地区这些年社会、政治、经济各方面都十分混乱,黑+帮横行,各种抢劫、绑架、枪击、谋杀案数不胜数。
姜小海不放心梁嘉驹只带着那几个一推就能倒的翻译和员工,让定水和小武带上枪跟他一块儿去。真要有危险,他俩能保证梁嘉驹的安全,而且定水还会说俄语,万一遇到特殊场合,翻译不顶用了,定水也能补上。
11月还剩两天的时候,梁嘉驹谈完生意回来了。
姜小海问梁嘉驹顺不顺利,梁嘉驹说生意谈得很顺利,就是回程的时候,还真遇上了当地一个黑+帮。
当时,梁嘉驹指挥着车里其他人躲避,定水和小武都举起枪准备扫射了,突然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带着惊喜的很不标准的越南话。
定水听得一愣,只见对面走出来一个褐发蓝眼,长相不怎么纯正俄式的男人。
对方让手下放下枪,冲着定水打了个招呼,定水嘱咐小武不要放松警惕,就下车过去了。
那人是这个黑+帮集团的老大,中俄混血,定水管他叫“七爷”。定水和七爷的渊源还要追溯到定水跟着刘博文那会儿,1990年的时候,定水跟着宋康和刘博文去金三角交易,救过被手下反水的七爷,也就是那一阵学了俄语。后来宋康集团覆灭,七爷一度以为定水跟着刘博文一起死了。
七爷跟定水唠了会儿嗑,草草了解了一下定水的近况,然后问定水,梁嘉驹做不做宋康那种生意,他这边原来的买家们都很想念家乡货,可惜断供了。
海参崴地区现在属于俄罗斯,地理位置上紧临内地,社会环境混乱,非法跨境线路相对成熟,自然也就成了国内一些逃亡人员和偷渡客的首选地带,这些人之中,吸毒的占比不小,当年也是宋康集团的一个重要客户。
定水没问过姜小海的意见前不可能擅自做主,就打算蒙混过去,说自己现在只是给普通老板当个保镖。七爷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把名片塞进定水口袋里,说随时联系,然后挥了挥手,让手下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