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绮照例用现钞花钱,不管她花多少,回去再开柜门,钞票总是满的。
每月一千万元还是照例打进那张银行卡里。
有时在时尚杂志上看到想要的仙裙名鞋、珠宝香水、豪表名包,她就剪下来放进第一只抽屉。
不出五日,剪贴图就会变成实物出现在抽屉里或书桌上。
灵过上帝耶稣,圣诞老人。
施华燊常来56楼。
他在某方面似有神通,时常叫她招架不住。
偶尔在玄关听见他进门的脚步声,她的双腿都会忍不住打颤。
到了九月,诗绮便去香江国际艺术学院入学。这是她最好的选择,她不可能抛弃病重昏迷的外婆,到别地上学。
她想过要在学校住宿,施华燊只回了两个字:不行。
上学日在两地穿梭,但她有车,且两地相距不是太远,来回也不算上忙碌劳累,由此联想到施华燊选了地利根德阁,是不是也有这番考虑。
诗绮没兴趣交朋友,也没兴趣参加社团,只埋头念书。那股用功劲,似要把前十来年缺失的功课通通补上。
这种独来独往的大美女,反倒让班上的同学对她产生浓厚的兴趣。
也会招来女孩子们说不上来的打压欲和探究欲。
“何诗绮。”
带头的是王家千金王嘉仪,她抱着手臂坐在边看书边低头啃面包的诗绮面前。
另外几名妆容精致的女同学站在四周,将诗绮围在中间。
诗绮没抬头,将一只蓝色文件夹递到桌子左上角,声音淡淡的:“本周的功课。参数不要照抄。”
王嘉仪光火:“谁要抄你的功课!”
说来也奇,明明诗绮只是一个转校进来的转校生,但她那脑子不是一般好用,成为优等生跟别人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来找她借功课抄的学生不知有多少。
看到功课的几名女同学即刻眼睛一亮。王嘉仪话音未落,离得近的某位已经拿起翻阅,其余几位伸头凑上去,小声说“一起抄一起抄”。
“献世!献世!”王嘉仪怒气冲冲地敲桌子,“你们可不可以有点出息!”
她们即时摆出韩剧女二的表情,只一位抱着满分功课不放手。
诗绮难得抬头看她们一眼,没忍住笑出声。觉得她们可爱,有着少女的青春活泼,不似自己,一颗心如死去的胡杨,百十年不见变化。
诗绮看了眼手中的白金镶钻腕表,今日施华燊说了要同她一起吃晚饭,具体几点没通知,所以她最好赶紧回去。赶在施华燊出现前回去,不然她会有麻烦。
“有事请讲,我要快点回去。”诗绮开始收拾桌面上的东西。
王嘉仪低头看了眼诗绮手腕上的名表。这样一位年轻的女孩子,不仅名牌无数,而且上下学不是自己开车就是司机接送,如此讲究,如此有排场,但她却从来没在哪个名媛千金聚会场上听过这位何小姐,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王嘉仪抬手抚摸食指上的无烧帝王蓝宝石戒指,声音轻轻地说:“后天我在帝华酒店举办同学会,你必须到场。”
王嘉仪眼神示意一位女同学,对方将请柬放到诗绮面前。
“如果你不来,我就将你同路嘉晟的事情宣扬出去。”
诗绮抬眼看她。
“读书人,最怕其他人在背后笃她背脊。”王嘉仪乐呵呵地笑,“何诗绮,不知道你怕不怕?”
其中有人附和:“攀得了高枝,怎会怕人讲?只不过路嘉晟怕是早腻了你,如今同那位缇娜赵才叫浓情蜜意。”
前几月还是张小姐,如今已经换了赵小姐。
她们都以为诗绮背后的人还是路嘉晟,诗绮好笑地收好吃完的面包袋。
又有人说:“嘉仪带挈同班同学,有心喊你来。要知道这同学会里的人才是个中翘楚,你不如趁机找个下家,早早踢开路嘉晟。”
听着似为她着想。诗绮将背往后靠在椅背上:“你们不喜欢路嘉晟?”
众人表情各有各的怪异——
“咦!”
“他?”
“路嘉晟这种人?啧啧。”
“就你哋灰姑娘会中意。”
诗绮大笑,将邀请函扔进古驰琴谱包里,站起来笑意春风地同王嘉仪说:“届时一定出席。再会。”
女同学们没见过这种场面,愣地眼睛一眨一眨目送诗绮远去。
反应过来的王嘉仪咬牙跺脚,暗骂:“笑什么笑,妖精一个。”
走出教学楼,包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诗绮拿起一看,是司机的电话。
不管多晚,司机都不会电话催命,除非……车里还有其他人。
诗绮接起,边说边跑:“我马上就到。”
司机:“小姐慢慢来,不着急。”
哪能不急,简直是一步也慢不得。
施华燊看着斯文有礼,但最憎等人。
上回她归家不过晚了五分钟,差点被他用床柜里的小玩具玩死。
迟到本该是女人特有的权利,但施华燊的情人没有这项特权。
几乎是飞起来那般,她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一秒也不耽误地冲进去,径直扑进一身西服的施华燊怀中。
施华燊笑着搂住她。
司机转着方向盘,往地利根德阁开去。
燊将她从怀里提起来。
如篝火闪耀的夕阳光透进玻璃车窗,盈盈发亮地照在眉目如画的女孩子身上。
那一双秋波荡漾的眼睛映着浮动的霞光,美得叫他挪不开目光。
燊的手托在她的耳后,大拇指轻轻抚过她的眼睛。
她闭起眼,关上一双漂亮的眼睛。
大拇指指腹感受藏在眼皮后轻颤的眼珠和长睫毛,他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
他从西服外套左上侧的口袋抽出丝帕,给她压一压脸上渗出的微汗。
“跑得这么着急?一脸汗。”
诗绮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他:“着急见你。”
燊笑,揽过她的腰用力吻住她的唇。
一会儿松开,他从车载冰箱里取出一支朗姆酒,取掉酒盖,将酒瓶递给她:“出了这么多汗,补充一下水分。”
诗绮接过冒着冷气的酒瓶,非但不能斥骂他总是突然造访从不事先通知,而且要欣然地接受他的责罚,说声:“谢谢。”
她扫了眼标签上的酒精浓度:35%Vol,略松一口气,要不是前面说了“着急见你”四个字,恐怕要喝的就不是这个浓度了。
她庆幸自己出来前啃了一块面包,不至于空腹喝酒。
她的酒量虽说尚可,但还没好到能对瓶干吹一支朗姆酒。必醉无疑,又不至于差到要住院。
要你无穷无尽地难受——是施华燊最爱的惩戒手段。
喝剩五分之一时,诗绮头晕晕,脸颊飞红云,脑子似糊了一坨浆糊不清醒。
燊温柔地搂住软泥一般的诗绮,大拇指擦过她湿冷的唇,温柔出声:“这张嘴如果喝不下,就让下面那张喝。”
他不是没做过那种事情,诗绮连忙打起精神,一口气喝完最后的朗姆酒。
如同被吸入宇宙黑洞,周身不停地前后左右上下翻转,她醉成死鱼烂虾,连支空酒瓶都拿不住,任它掉在地垫上滚来滚去。
他弯腰捡起,搁进车门的储物槽里,将醉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诗绮托起来放到双腿上。
燊抱紧她,怜爱地抚摸她的脸,她的发,然后托起她的脸颊,缠绵痴迷地吻上去。
可供呼吸的空间越来越缩聚,醉醺醺的诗绮下意识拿手推开他的脸,嘟着嘴不满地呢喃:“难受……”
他捏着她的下巴,转过她的脸。“琦琦,我给你的一切,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你都要好好地受着,知道吗。”
这并非疑问句,而是祈使句。
他再次吻上她的唇,不管她如何挣扎,都把她紧紧按在怀里。
-
有过多次教训,诗绮前往帝华酒店前,特地问过施华燊。他听完大方放行。
她不怕死地发短信问了一句:施先生会否突然造访?
燊回:琦琦不想见我?叫我伤心。
诗绮见了回话,气闷到几乎没即时心脏病发,咬牙死忍,回一句:想得分不清白天黑夜,恨不得你能即刻出现在我面前。
燊回:今晚有酒会,抽身不得。
诗绮松一口气,巴不得对方忙至天亮,装模作样地回:心痛!我会时时刻刻、分分钟钟挂念你。
燊回:一言为定。
诗绮甩脱手机,失力地躺倒在沙发上,双手合十向天父祈祷自己能快快实现梦想,早日脱离苦海。
诗绮换了一身纯黑背心式针织长裙,一头长发梳顺就算数,除了两只小小的珍珠耳钉,其余首饰一律不带,背着金扣羊皮软方包,穿上一双轻便的德训鞋,清爽素面地出门。
王嘉仪同学主办的同学会,华贵鲜丽得如童话里的城堡舞会,各个身光劲靓,王子、公主也不过如此。
清汤寡面的何同学踏进去,真如未换上华丽裙装就闯入城堡舞会的灰姑娘。
诗绮慢悠悠走进去,然后低头笑起来。
今夜,她第一次真切地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大学生。
金子,哪怕是扔进宝石堆里,也能一眼被发现。
“何诗绮!”站在豪华长桌最前面的王嘉仪大喊,即刻拎着塔夫绸粉亮的仙女裙摆,绕过长长的走道,去抓她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两位如鲜花般明媚的女孩子上。
王嘉仪搂着诗绮的肩膀,对斜右边一位身穿燕尾服的高挑年轻人说:“呐周元伟,我都说了,我能将何诗绮请来。可见我不仅领导能力比你强,组织能力也比你强,下个学期,班长还是我做。”
周元伟终于舍得把目光从何诗绮身上收回来,对着王嘉仪甘拜下风:“输给王班长,周某心服口服。”
王嘉仪大笑,叫来侍应开克鲁格香槟作香槟塔。
接过王嘉仪递来的香槟,诗绮礼貌地笑一笑,也乐得给对方一个面子,同她站在一起,当她一时的吉祥物,与诸位同学举杯共饮。
喝过香槟,舞会正式开始。
诗绮喜欢这种热烈洋溢的青春氛围,一颗枯萎胡杨心也隐隐要复活。
到处考究精致,反衬得沉静素雅的诗绮清丽脱俗。
周元伟的目光不想离开何诗绮。
他端着可口的甜心走上前,搜肠刮肚与她交谈,想要博得美人欢心。
诗绮过于放松,暂时当自己是一个纯然的女学生,与周元伟碰杯愉谈。
因此错过了,施华燊的两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