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儿,真不是我不想接你这单子,你说有钱我会乐意赚吗?”
红袄大哥搂着石秋榭的肩膀苦口婆心:“实在是这雪下得太大了,那预报都暴雪预警了,我不能拿咱三个人的人身安全开玩笑啊。”
石秋榭看着大哥认真的眼神,明白这事儿算是没得聊了,只得拍拍大哥的肩膀给他递了根烟:“行吧,那哥你就先回去,什么时候咱能走了,你就给我吱一声。”
送走司机大哥,石秋榭耷拉着肩膀有些沮丧的接过迟挽手里的行李:“走吧,车没法儿开,咱先找个地方住。”
要不说他俩就是点背呢。
迟挽在医院待了三天,石秋榭和他在医院过的小年,那叫一个磕碜。
迟挽胃还没好,不能吃辛辣刺激的,小年那天就吃了小半碗鸡蛋羹,加几口清蒸鱼。
石秋榭抱着好兄弟共患难的原则,也陪着迟挽吃了些没油没盐的饭菜,吃得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好不容易医生通知可以出院了,石秋榭兴高采烈收拾完行李准备带迟挽回去过大年,结果安陵遇上暴雪,路根本走不了,约的司机也不愿意冒这个危险上路,只能继续在市里待几天。
“诶,你把手机拿出来看看咱附近有没有好点儿的酒店,订个双人间,最起码要订个四天。”
石秋榭手里都被两人的行李占满了,腾不出手看手机,只能让迟挽订酒店。
迟挽订酒店,就四个字:壕无人性。
他根本不看什么评价或者折扣,直接挑了家最贵的五星级酒店,订了他们的总统套房。
要不是石秋榭及时发现,迟挽甚至想订两间,一人一间住起来才舒服呢。
“土豪住手!”石秋榭死死摁住迟挽想再订一间的手指,心里都在滴血:“咱俩住一间,挺好,我还能照顾照顾你,冷了咱俩还能抱团取暖,把另一间的钱留着咱俩吃点好的,行吗?”
迟挽自然是无有不应:“好,那就听石哥的。”
他丝毫没觉得这酒店贵,从大学写书开始他就没缺过钱。
前天终于和卢成夏联系上,安抚完快要崩溃的苦命编辑,迟挽给她买了个六位数的包后,两人平心静气把合同的事情商量好,昨天签的字,版权费已经分批打到卡上了。
迟挽现在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一代,几千块钱的总统套房又算什么。如果石秋榭和王婶李叔他们愿意,迟挽甚至愿意给他们一人买套房子。给在乎自己和自己也在乎的人花钱,迟挽心甘情愿。
不过他这危险想法被石秋榭及时制止了:“别,可别买,回头把老头老太太乐晕过去这年还怎么过啊,你自己留着当老婆本,不是,老公本也行。”
老头高血压,老太太有点心肌缺血,迟挽要是真整套房子给她俩,估计就要喜事儿变丧事,大伙儿全吃上席了。
“哎,你说,你这脑子,一天天,咋想的呢?”石秋榭扛着俩大包,和迟挽走在膝盖深的雪地里,雪不停,扫雪车也出不来,积雪只能越堆越厚,马路上现在是只能走人开不了车了。
“我这,就正常人的想法啊。”迟挽一脸无辜,伸手想帮石秋榭拿点东西:“是不是太沉了,给我拿一个吧哥。”
石秋榭一个侧身躲开了:“不用了,就你这白斩鸡身板,回头折雪地里还得我扛你。”
他边走路边说话,累的气喘吁吁。那酒店其实离得不远,平时气都不带喘的就到了,雪里走路真是费劲儿。
两人吭哧吭哧走了小二十分钟,说实话,石秋榭站在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傻站了三分钟都没敢进去。
这大门,这柱子,这门童,石秋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二手军大衣,手里还拿着两个大塑料袋,这是隔壁病床大娘送他们的,说是省了买包的钱。
这样进去,莫名有点像去讨饭的……
“怎么了石哥,快进去吧,你不冷吗?”迟挽鼻子都冻得发酸了,他迫不及待想进到有暖气的房间。
“哦哦,来了,进去吧。”石秋榭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咱安陵人到哪儿都要大大方方的。
“先生您好,行李给我吧,我们会给您送到房间门口。”西装笔挺的门童带着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上前接过了石秋榭手里的袋子。
“谢了哈。”石秋榭云淡风轻,不紧不慢走了几步,转头一看迟挽拿着房卡都快上电梯了。
他赶紧小跑两步跟上迟挽:“你走这么快干什么,我差点跟丢你。”
迟挽站在电梯里,把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有吗,是哥你走的太慢了吧。”
电梯里还有酒店的接待人员,石秋榭懒得和迟挽在这么幼稚的问题上争辩。他没再说什么,伸出手想按电梯,却被身穿制服的年轻女孩抢先一步:“我来吧先生。”
“您和另一位先生是住在顶层的总统套房是吧,接下来由我给您带路,您的行李稍后会送到房间门口,希望您和迟先生能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女孩语气温柔,吐字清晰,有条不理的为石秋榭和迟挽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行程,石秋榭发自内心的夸赞一句:“你们酒店的服务真挺厉害的。”
“这都是我们该做的,好了,您的房间到了,有事可通过房间里的电话联系我们,祝您愉快。”女孩替石秋榭他们用房卡刷开房门,确认门童把行李都带上了,这才转身下楼了。
“唉呀,五星级酒店果然不同凡响啊!”石秋榭一头栽在套房宽敞柔软的沙发上,身下舒适的触感让他不禁伸了个懒腰。
贵有贵的好处,这套房的沙发都比石秋榭之前住的一些连锁酒店的大床要舒服,托迟挽的福,石秋榭也算是体验到了人生第一次总统套房。
“石哥我先去洗个澡,你看看外卖,把咱俩晚饭点了吧。”迟挽拿出换洗衣服准备好好给自己洗个澡,在医院的时候不方便,只能随便擦擦。
石秋榭翻了个身:“这哪来的外卖能送啊,四个轮子的都跑不了,两轮子的外卖车就更不行了。”
迟挽的脚步顿住,然后返身在床头柜上返了会儿,递给石秋榭一本小册子:“那就酒店订餐吧,你看看想吃什么,打电话让他们送上来。”
石秋榭兴致勃勃,拿过迟挽手里的册子翻的哗哗响:“还能这样啊,那我可得好好看看,宰你小子一笔……比,比如,你看两百米外的牛肉面怎么样,我觉得挺好的?”
册子上倒反天罡的菜价几乎闪瞎石秋榭的双眼,这什么黑心酒店,菜里加金子了,敢卖这么贵!
这一顿下来,他好几天的工资都要搭进去了,太离谱了。
迟挽看着石秋榭财迷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被瞪了一眼之后收敛了不少,他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说道:“没事儿哥,你不用想着省钱。就当我谢谢你这些天照顾我,再说我们小年都没过好,今天正好补上,不是吗?”
好像,似乎,真的是这个理?
石秋榭狐疑的看了迟挽一眼,在得到某人肯定的点头之后,一咬牙,指着菜单就开始点菜了:“那,那我要两只大波龙!”
“可以。”
“再来一只清蒸石斑鱼,过年要年年有余,小年也是。”
“好。”
“脆皮乳猪看着不错,来一盘。”
“嗯,看着挺好吃。”
“最后来个佛跳墙,就当是汤,然后再点点个黑松露炒饭,不然吃不饱,酒我们就不喝了,喝点椰汁吧?”
“就按你说的点吧,那我去洗澡了。”
给前台打去电话,确认好菜单之后,石秋榭长舒一口气,这钱花的痛快,心里舒服。
手机快没电,石秋榭给它充上电,自己则围着房间走了一圈。
这红木桌子,这蕾丝窗帘,这雕花床栏,石秋榭看到一眼就啧一声,太豪糜奢侈了,简直是引人堕落。
迟挽这小子就是会享受啊,进酒店之后熟门熟路的,知道电梯不用自己按,柜子里翻到浴袍就立马去洗澡了,看来应该不是第一次住。
对于生活品质,石秋榭没有太大的追求。有点存款,有个地方住,有肉吃有酒喝,一年能给自己买上几件新衣服,这就够了。
像这次住五星级酒店吃豪华大餐的体验,有个一两次人生也就无憾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回来是打算躺平的,但年后石秋榭还是打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不能一年到头都是光出不进,他没有坐山吃空的底气。
做点什么呢?拍短视频?好像还行,毕竟自己的脸长的还算周正。或者接点外包的公司,一个项目也能赚不少……
石秋榭双手枕在后脑勺底下,自己琢磨了会儿,就听见有人敲门。
他一个健步冲到门口,满怀期待看着工作人员把放着饭菜的小推车推进来。饭菜全部摆上桌迟挽正好也洗好了澡,带着湿润水气从浴室出来。
“快快快,开饭了,赶紧的我快饿死了。”石秋榭两眼放光,拉着迟挽坐下。
他最先下手的就是一虾两吃的大波龙,波龙刺身晶莹剔透,嚼在嘴里只有虾的鲜甜而不见腥味,蒜蓉的做法最经典,肯定是好吃的。
清蒸石斑鱼虽然清淡,但是鱼肉本身的鲜味就足够惊艳了,特别是盘子底下浅浅的一层蒸鱼豉油,可能是饭店自己熬的,香味独特,石秋榭空尝了好几口酱油,准备回去自己试一下,看能不能做出来。
迟挽则是比较喜欢脆皮乳猪,他在这几天都没怎么吃荤,还真有些馋了。乳猪皮脆肉嫩,满嘴留香却不觉得腻,脆皮粘上白糖更是极品,迟挽一连吃了好几块,才觉得过足了瘾。
两个人大快朵颐,吃了一个多小时。外面大雪纷飞,房间里却如暖春,宽大屏幕上放着小品,饭菜的香味充盈在鼻尖,倒真是像过年了。
“来,我以茶代酒,祝你以后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好好过日子。”
“谢谢哥,也祝你平安顺遂,咱们一起过好日子。”
石秋榭举着一杯清茶,和迟挽干了个杯,他吃的满足,脸都有些红了,眼睛迷糊着,像是吃晕了一样。
迟挽咽下嘴里的炒饭,给石秋榭又倒了杯茶,石秋榭晚上吃了不少肉,估计这会儿是腻到了。
“不行了,撑死我了,我得站起来走两圈。”石秋榭站起身,围着桌子开始散步。没走两圈手机就响了,他拿过来一看,是王婶。
“婶儿,柱子到家了吧,你们小年过得咋样,我和迟挽在酒店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
迟挽住院之后王婶她们老想过来看看,但是柱子女朋友来了,加上天天下雪路上也不方便,石秋榭就劝她们不用过来,自己在这就够了。
他正准备和王婶炫耀一下今天晚上迟挽请客吃的豪华大餐,却在听见王婶说的事情之后彻底宕机了。
“好啥呀好,我是想告诉你,这雪下得太大,你家老房子那屋顶塌了,住不了人了,这可怎么办啊?”
“喂,喂,屎蛋儿,你说话啊,喂?柱子,你来看看我这手机是不是坏了,怎么听不到屎蛋儿的声音了……”
石秋榭呆滞站在原地,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脑子里就三个大字: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