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即便只是气声，也让楚烨欣喜起来，掰开对方的手回头一看，果然是孟昭。
和他不同，孟昭轻皱着眉，似是不满，“你怎么会在这儿？”
楚烨：“我跟着叶凛过来的，你……”
他想问孟昭有没有大碍，孟昭却连话都不让他说完便嘱咐：“你去告诉瞿升和六长老，百花谷没有金甲，这不过是沈清澜的计，让他们先领所有人离开。”
楚烨怔了片刻，“那你呢？”
“我盯着叶凛。你们先走，魔族不过一帮乌合之众，没有叶凛在，他们只是一盘散沙，对你们而言不足为惧。”
分开了一天，而且早上孟昭还是那种姿态，现在刚刚见到，楚烨不放心，提议道：“我来断后，你跟六长老他们……”
“我说的话你听不见？”孟昭盯着楚烨，嫌弃道，“就你那优柔寡断的性子，留下来能做什么？”
“……”
楚烨不服气，他哪里优柔寡断了？
再说，他明明是为了孟昭的安全着想。
“是男人就先走，别这么扭捏！”孟昭生气似的，“这事儿要是换了陆雨笙，她都比你拿得定主意！”
楚烨不觉得自己扭捏，他只是放心不下，“你的伤怎么样了？”
如果孟昭的伤没事了，那他就走。
“没……”
孟昭话还没说完，却见一道光刃挥了过来，同时还有叶凛的声音：“什么人在那儿鬼鬼祟祟？！”
孟昭一手护住楚烨，避开那阵光刃之后也顾不上责怪楚烨了，提着楚烨的胳膊把他扔进草丛里，自己从容走了出去。
刚刚经过一番较量，叶凛和霍疆早已分开了，倒是不累，只是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不清楚敌我，于是两方暂时止戈。
待看清楚孟昭的容貌之后，叶凛笑了，“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听说你巴结上了楚元昌，还混上了个长老？是不是该跟你说声恭喜？”
孟昭一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在身前摆了摆，十分谦虚道：“这还得多亏了魔族偷袭楚掌门，否则我哪有这等运气？该我跟你道声谢才是。”
草丛里，楚烨摸了摸衣襟里的扇子，有点后悔。
刚刚太激动，他都忘了把扇子还给孟昭了，要是一会儿孟昭跟叶凛动起手来怎么办？
那方，沈清澜听着两人的对话，看着孟昭的眼神霎时从警惕变成了怨憎，结结巴巴地质问：“你是、是明剑、山……”
孟昭瞥了沈清澜一眼，忍着一掌把她打死的冲动淡声道：“在下名剑山长老孟昭。”
听她报了姓名派别，沈清澜竟是提剑就要杀过来，只是被霍疆拦住了。
对于她的动作，孟昭视而不见，只对叶凛道：“说起来，当初我派掌门受伤还没有跟魔族讨个说法，今天正好遇见了，不如我们就来算算账。”
叶凛对此只是嗤笑一声，道：“也好，你们正好一起上，也给我省了时间。”
“猖狂！”沈清澜骂了一声，提剑就上，霍疆紧随其后。
孟昭看那三个人打得难舍难分，微微叹了口气。
太混乱了。
这种场面，她不喜欢。
“想不到在这儿还能看一场魔族自相残杀的好戏。”孟昭一掀衣摆坐在了旁边一个树墩上，好整以暇道，“你们慢慢打。我刚刚看那位拿剑的姑娘似乎也想跟我过过招，你们谁赢了，我就赏个脸应付一下。”
她这般说辞实在过于自大，别说叶凛，霍疆都看不下去了，一□□了过来。
“大言不惭！”
孟昭起身的速度飞快，避开霍疆的长枪，指尖一动，正要召剑，却在这时，一个什么东西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她下意识接住，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己先前掉的那把折扇。
“武器都丢了，你怎么跟别人打？”楚烨自草丛中跃出，正好落在孟昭身边。
“武器？”孟昭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扇子，轻笑道，“这可不是我的武器。”
这是她在街上花五文钱，特地买来装斯文的。
折扇挡开沈清澜的剑，孟昭问：“你怎么还没走？”
“我已经给六姨传讯了，他们知道该怎么做。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
他是不放心孟昭的伤，只是现在魔族的人在，他不能揭孟昭的短处。
“挺有良心啊。”孟昭先是夸赞了一句，随后又道，“不过，有良心的人都比较容易惹上麻烦，招祸啊。”
孟昭和楚烨，霍疆和沈清澜，再加上叶凛，五个人分成了三拨，刀锋悍劲，剑势流畅，长枪凌厉，折扇刁钻，几种武器不断相撞，击出火花，谁也不肯相让。
月影之下，人影不断交错，强盛的灵力和魔息让周遭的花草整片整片被削去，却就这么打了半个多时辰也不分胜负。
不远处，已经有火光往这边过来。
如果继续打下去，孟昭支撑不了多久，来的若是魔族的人，叶凛如虎添翼，来的如果是正派的人……
孟昭看了一眼正跟楚烨交手的霍疆和沈清澜。
瞳仁微转，孟昭几步到了楚烨身后，与他后背相抵，沉声道：“臭小子，你可得照顾好自己，要是受了伤，我可不管。”
“你自己小心点就是了！”楚烨说着，长剑挑开了沈清澜的剑，侧身避开了霍疆的长枪，又去看孟昭。
孟昭本就不想来百花谷，是因为他才过来的，无论如何，他都得让孟昭平平安安地离开这儿。
正想着，却见孟昭跟叶凛打得正酣，叶凛横着一刀砍向孟昭胸口，孟昭一跃到了叶凛身后，附着了灵力的折扇打向叶凛的后背。
霍疆的长枪又刺了过来，楚烨回身拆招，却不知背后，叶凛避开了孟昭的折扇，折扇的力道便全数打在了他的右肩上。
楚烨突然遭此重创，右手脱力，剑也掉在了地上，叶凛见孟昭居然打了自己人，正回首准备嘲笑一番，却被一把剑刺进了后腰。
“你想找金甲？”孟昭的声音响在叶凛的耳畔，很低，低得像幽冥界血湖里紫睛鲤鱼游动的声音，像是幽冥蛇窟里蛇鳞在地上摩擦的声音，“要是金甲真在这儿，沈清澜早就利用池冥的力量杀你了，还用得着这么费力？”
那一剑刺得很重，叶凛低头一看，能看到剑尖上流下来的血。
可她却不怕疼似的，回手就劈了一刀。
叶凛速度太快，孟昭甚至连剑都来不及拔出来，便脚尖点地，仰身风一般退开了。
叶凛一双眼睛死盯着孟昭，把那把剑拔了出来，掷向方才楚烨藏身的那棵树，入木三分。
“孟昭是吧？”她捂着腰上的伤口，笑得十分狰狞，“今天算你有本事，能刺我一剑，不过……”
话未说完，却感觉五脏如同万虫噬咬般，疼痛难忍。
怎么可能……她明明不怕疼，怎么……
孟昭笑了，月光下，她把沾了血的手抬在唇上抹了一下，笑容不比叶凛干净多少，“剑上有毒，中毒者三日毙命，你现在回去准备后事还来得及。”
“你居然下毒？！”叶凛刀尖指着孟昭，“卑鄙！”
孟昭却摆了摆手，嘲讽道：“想杀便杀了，何必计较卑不卑鄙？作为魔君，你活得可不通透啊！”
“你——”叶凛待要再骂，却觉得体内疼痛更甚。
剧毒入体，虽三日毙命，但也不是全然无法逼出。
叶凛不争朝夕，一扬披风，恶声对沈清澜道：“今天算你们走运！若是洪绫有什么闪失，我定把你们投入血湖！”
说罢纵身一跃，踩着树梢便离开了。
方才的火光越来越近。
楚烨受了伤，右手连动都不能动，此刻还跪在地上，沈清澜却不管他，剑尖一指，一道魔息便往楚烨的身上打去。
孟昭眼疾手快，一挥手将那道魔息打散了，又将楚烨挡在身后，冷眼看着沈清澜，“你对他下什么手？！”
“名剑山卑鄙、卑鄙无耻，污我主上清、清名，他是明、名剑山的人，该、该……”
孟昭却冷笑道：“孟离乃魔族之君，早已恶名加身，有何清名可言？当年她偷袭名剑山，杀伤数人，我派见证者无数。再者……”
扶着楚烨坐到了一旁的树桩上，孟昭这才继续道：“听闻当年孟离赶你们去南荒，命你们终身不出，恐怕连她都没有想到——沈清澜，你居然会违抗她！”
到最后一句，她的眼神已然变了。
霍疆受了点小伤，此刻站到了沈清澜背后，月色下，一张脸上带着怒气，“终身不出？南荒那种鬼地方，荒了几百年了，自池冥死后就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孟离……”
沈清澜：“霍疆！”
霍疆停了片刻，极不情愿地改口：“那人难道还真想让我们在南荒待一辈子？”
“你们不是忠心吗？”孟昭冷嘲道，“看来，外界传言沈清澜对孟离忠心耿耿也不过言过其实！她人才刚死，你就把她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孟昭灵力太强，扇子打那一下完全没有收敛，楚烨又一直都有伤，此刻调息了也不见好，咳嗽着拉了拉孟昭的袖子，“你少说两句，这两位虽是魔族，也算是忠义之士……”
“什么忠义之士？！”孟昭斥道，“蠢人给自己找的说辞罢了！蠢货就是蠢货，还偏要给自己图个好名声！”
“你懂个屁！”霍疆先是否了孟昭的话，又去看楚烨，“还有你，魔族怎么了？你们人族就没有作奸犯科、滥杀无辜的？我们魔族就全都该死？”
楚烨还不曾答话，孟昭就笑了，“是该死啊，当初孟离就该把你们两个扔进血湖里喂鱼去。不过……”
她眉眼一弯，心情似乎又变得愉悦，“久闻孟离座下左卫沈清澜通岐黄，擅疗愈，还请沈左卫为我家少主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