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不不……为什么血魔法会出现在这鬼地方?有会血操术的法师到镇上了?这就是调查队来这里的原因吗?这群狼就是杀害老比尔的凶手?但……为什么?
莱恩对狼群的出现又惊又疑,心中接连冒出疑问。还不等他理出个头绪,就听见哈利说:“亚历克斯……”他的声音仍有些颤抖,但至少还保持着冷静,“你说我们用对付狼的方法管不管用?”
“我不知道,但值得一试。”亚历克斯仍维持着刚刚拦住哈利的姿势,然后慢慢把左手慢慢伸出去,两脚也大大打开,让身姿成一个大字体。哈利也放慢动作做出同样姿势。
那五只狼本来慢慢靠近,见状立刻停下脚步伏低身子,对着两人拧起口鼻、露出又尖又长的獠牙,喉咙还发出滚动的低吼声。
哦不,莱恩这才察觉他们打算做什么。不,那不管用,那不是普通的狼群,它们已经被操控了──他本想喊出声提醒他们,脑中却闪过一阵迟疑。如果他喊了,就会被哈利发现,万一他……
就这么一耽搁,亚历克斯和哈利便用力拍起手,口中还啊啊啊地大叫起来。这动作让莱恩顿时僵住了;就连那五只狼也是,然后把身子伏得更低,仍发出低吼声,却没有继续往前。
哦,这有效吗?莱恩也有些傻眼,一时之间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跳出去,便继续躲在树丛后观望。
“哈利,就是现在。”亚历克斯抽空转头向哈利喊到,“维持动作不要停,慢慢向后退。千万不要背对它们,也不要用跑的。”说完又继续朝狼群啊啊大喊。
“我知道啦!”哈利回喊,“一起后退,现在!”
两人一边拍手一边喊,同时缓缓后退,一步、两步、三步……直到两人渐渐靠近身后的树丛时,那狼群才反应过来。它们趋步上前,呈半圆形围向两人,仍发出低吼声,直到中间那只毛色深灰近黑、将近有一公尺高的巨狼发出一声响亮沙哑的吼叫,其余四只狼便跟着开始吼了起来。狼吼声一时此起彼落。
哈利像是被吓住了,双手顿时僵在半空,叫喊声也凝固在喉咙。亚历克斯的动作则是一顿,但还是继续拍手和大喊。
妈的,还是不行!莱恩知道这时不能再犹豫了,便在树丛后朝两人大喊:“亚历克斯,那不管用,快跑!”跟着向前钻过树丛。
亚历克斯喊声一滞,拍手动作却没有停,大声问道:“什么?要跑吗?”
那狼群突然听到不属于两人的声音便停下脚步,吼叫声又转为低吼声,张望着四周树林。
“是谁?”哈利立刻扭头看向身后树林,“是谁在说话?亚历克斯,你有听到──”
莱恩这时刚唰地一声跳出树丛,来到两人身后。
“啊,后面也有!”哈利被他吓得大喊一声,左右腿闪电般跳了两下,扭身看到他后,表情又瞬间定格,“不不不──只是只黑猫。”他口形扭曲地张着,害怕、疑惑与呆愣在脸上融合成一幅奇怪的表情。
“什么──”亚历克斯不再拍手,而是上下挥舞着手臂做威吓状,扭头看到他后不禁瞪大眼睛。
狼群看到莱恩跳了出来,那五双透着红光的眼珠子便齐刷刷地望向他,低吼声越发大声,看都不看他身后的两人。
“快跑。”莱恩抬头朝亚历克斯喊着,“它们不是普通的狼,用你们那招没效。我会拖住他们,你们快跑!”
“猫、猫、猫……”哈利两眼越瞪越大,下半句像是卡在喉咙出不来似地,嘴巴抖动了一下后才挤出声音:“猫说话了。”
莱恩强忍翻白眼的冲动,快步钻过两人之间,四肢大张站定在他们身前,拱起身子竖起尾巴,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凶狠,“亚历克斯,快带他走,我来断后!”说完便开始运起魔力到全身,准备随时施法。
见他这个样子,狼群也伏低身子,再度吼叫起来。
“什么?”亚历克斯的声音从莱恩背后响起,“不,我能帮你!”
“亚历克斯,你搞什么?”哈利急道,“你为什么跟它说话?”
“先帮哈利。”莱恩根本没空也没心情理睬哈利,只是紧盯着狼群,头也不回地说:“你得带他下山,赖瑞还在等他的药呢。”
“可是──”
“没有可是。”莱恩又气又急,现在不是争辩这个的时候,“别让我说第二遍,跑就对了!”
“亚历克斯,你怎么还在跟它说话?”哈利说,“为什么你不惊讶?那是一只他妈的会说话的猫哎!”
莱恩终于受不了了,他偏头朝哈利方向喊:“闭嘴!”
“哈利,安静!”亚历克斯也在同一时间喊到。
就在一猫一人喊完后,狼群似乎总算受够了被忽略的感觉。莱恩看到体型最大的那只狼扬起脖子,朝半空发出嚎叫,“嗷呜──”长嚎响彻树林,向四面八方传了出去。
等等,它在做什么?莱恩刚冒出疑问,就看见狼群后方的树林间冒出更多透着红光的眼睛,共有四双……五双……六双之多,正逐步走到原先狼群身后。
莱恩浑身像是被浇了一桶冰水。妈的,它们还有伏兵?“亚历克斯你这笨蛋,”他又大喊,“我说了我能拖住这群狼,就算打不过,难道还逃不过吗?你不先跑,那我也没机会跑啦!听懂没有?”
“我……我知道了。”亚历克斯看着数量倍增的狼群,似乎总算找回一些理智,“哈利,我们该跑了,往那里……哈利!”
哈利似乎被吓傻了,叫了第二声后才应到:“什么?”
“快点!”
哈利被吓得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喔,对!来了!”
莱恩微微偏头向右,用眼角余光看见两人一前一后跑进右侧森林后才松了口气,望回身前狼群。
它们见两只猎物逃跑,眼前只剩一只小不啦叽的黑猫,便再度迈开步伐,朝着他围过来;同时还有最外侧的两只灰狼往两人逃走方向走了几步,似乎想去追他们。
哦不,想都别想。莱恩心中泛起冷笑,深深吸了口气,运起魔力到嘴中,向那两只狼吐出狂风,吹得它们翻倒身子,也将皮肉割出一道道伤痕。
其余九只狼立刻朝他大吼起来。
莱恩也不甘示弱,竖起尾上毛发,张嘴发出凶猛的哈气声,“嘶哈!”
-
亚历克斯一路小跑着,不时回头观望,唯恐浓雾间突然窜出狼群;哈利则紧跟在他右后方。他本想过要殿后的,却知道现在后方恐怕才是最安全的方向;也担心哈利跑在前头的话,万一遇到浓雾中突然窜出的野狼,他会来不及反应。
其实亚历克斯也不太确定他们前进的方向,只知道他们下山时是照着七号步道折返西南,而遇到挡路狼群时是逃往右边,所以他们现在大概是朝向西北走。他怕再度迷路,所以逃跑时尽量跑着直线,现在只希望他们匆忙之间没走错方向。
他们跑了多久了?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他分辨不出。他们一路上钻过数不清的树丛,爬过凹凸起伏的浅坑与小丘,直到跑经一处地势和缓的小坡,路上出现明显的浅色步道痕迹,还看到旁边立着一块路牌。他们跑过去看,木牌上写着“十一号步道”,还画着指向山下方向的箭头,写着“步道起点:800公尺,10分钟”。
“我们走对方向了。”亚历克斯知道十一号步道通往西北方,便不禁松了一口气,喘了两下后,才发现自己的手脚有些颤抖。
“谢天谢地!”哈利的脸色有些苍白,声音也在发颤。他两手撑膝,一连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望着他们来时的方向,“那、那群狼没有追过来吧?”
亚历克斯凝神倾听好一会儿,没听见树林中传来枝叶晃动声,也没有呼呼的喘息和骇人的狼嗥,“应该没有。”他们跑得不快,如果有的话,应该早就追上他们了。但如果没有的话,那就表示……它们都在莱恩那里。但为什么?为什么不追他们?难道说……他们的目标只有莱恩吗?
亚历克斯心中冒出疑惑却毫无答案,同时察觉到自己心脏跳得又快又大力,那速度和力道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但那却不是因为跑步的关系……不,现在这种程度的运动已经不足以让他心跳得这么快了。是惊慌、是恐惧;是面对那些眼里闪着红光的可怕狼群时,心中无法自抑而升起的颤栗;是纵使他表现得再冷静,也无法欺骗自己的生存本能。
莱恩说对了……他根本没准备好面对那些怪物。亚历克斯察觉这个事实,心中涌出说不清的羞愧。他想要回去帮忙莱恩,却又担心让哈利一个人下山。该怎么做?他到底该怎么?……
“亚历克斯、亚历克斯!”哈利的声音拉回亚历克斯的注意力,他在他眼前挥手,神色担忧地说到:“你没事吧?你脸色好差啊。是不是拉伤了?”
“我──我没事。”亚历克斯连忙摇头。
“那就好。那么……”哈利喘着气点头,然后瞪着亚历克斯,“刚刚那个到底是他妈的怎么回事?”
“哈利……”亚历克斯知道哈利问的是什么,也有预感他终究会问出口的。但他只能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亚历克斯,我没瞎也没聋,好吗?我看到你跟那只猫说话了!”哈利高声道,“它知道你的名字,和我的──还有我爸的。甚至还知道我爸的药!”
“哈利,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亚历克斯现在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解释,“我得快点把你送下山。”
“你甚至不惊讶我会这么问?亚历克斯……”哈利皱起眉头,眼神中透出浓浓的疑惑,脸色也变得十分凝重,“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切了?还有那些狼、那猫、还有这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利,拜托,我现在没空解释。”亚历克斯说,“我得带你快点下去才行,我还得──我还得赶回来。”
“什么?”哈利高声道,“你在胡说什么?你回来要做什──”他话头一顿,瞪大了眼说:“你不会是想回去救那只猫吧?”
“我──”亚历克斯一时语塞,本来还想着瞎编一个借口混过去,但脑中一片混乱,想到的也就只有那件事情,便也直接说了出来:“没错,我得回去帮他才行。”
“你疯了吗?那太危险了!那是一群半人高的野狼耶,你能做什么?”
“我不知道!”亚历克斯大声回到,“但我得回去帮忙,好吗?我不能就这么丢他一个人在那儿。”
“他不是人,亚历克斯,那是只猫,那是只会说话的猫!”
“不,他不是猫!”这话不知怎地就从亚历克斯嘴里脱口而出,一股焦躁在他胸膛中灼烧,像是要烧光了他的理智一般,“莱恩不只是猫,懂吗?他救了我──还有我们一命──我得回去帮他才行!”
“莱、莱恩?”哈利皱眉道,神色透出猜疑,“亚历克斯……你认识那只猫,对吧?不只是认识,还跟它很熟?”
“哈利……”亚历克斯知道自己在说出莱恩并不只是猫的时候,便已经没有退路了。但不知为何,他却觉得说出口后心中反而踏实许多,一股冲动跟着涌上心头,让他觉得把话说开也好,“没错,我认识他。”他点点头,“也知道这些……”他朝弥漫空中的雾气比划了下,“鬼东西是怎么回事──不是全部,但大部分都知道。不过我现在没法跟你一一解释,我得快点快点送你下山。之后你就拦车回镇上去,但无论如何──我是说无论如何,”他重重念了这四个字,“都别跟任何人提起狼群、我,还有那只黑猫的事,知道吗?尤其是那群调查队,绝对不能跟他们说。我需要你的保证,哈利,拜托。你能答应我吗?”
“好吧、好吧……”哈利听完一脸震惊神情,随后眨眨眼睛,轻喘气道:“我保证,亚历克斯。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谢了,哈利。”亚历克斯这才松了口气。他知道哈利不是会乱说的人,但……这事关莱恩,他绝不能让调查局得知他的消息。“我们快点下去吧。”
两人接着快步沿着步道而行,同时察觉越往下走浓雾就变得越发稀薄。五分钟后,当他们走回地势平坦的山脚处时,雾气已经淡薄如纱,也让他们抬头仰望时才发现天空不知何时已变成一片灰蓝,眼看就要入夜了。
亚历克斯望着延伸进林间的步道,心中不禁升起犹豫。这儿已离公路不到五分钟路程,狼群应该不会来追他们了。他该护送哈利出去吗?但莱恩那里……
“嗷呜──”一道尖锐而凄厉的狼嚎划破夜空。
亚历克斯的思绪被打断,他与哈利对视一眼,双双往山上看去,只望见还盘绕着白雾的山顶和半山腰,嚎声从何处传来则不得而知。亚历克斯立刻想起刚刚逃跑前,那只体型最大的头狼就是用狼嚎来呼唤同伴;现在它又叫了一次,是不是又会引来更多狼?那莱恩……
“抱歉,哈利。”亚历克斯立刻扭头向他说,“接下来的路你得自己走了。都到这里了,我想它们是不会追过来了。我得回去帮莱恩!”
“不不不,亚历克斯,那太危险了。”哈利摇头急道,“我们可以报警,说山上有狼──”
“不行,那太慢了,我得赶回去。”亚历克斯说,“还有,记住我刚刚说的,这事绝不能跟任何人说,连警察也不行──他们瞒不过调查队的。”
“什么?”
“相信我,哈利。如果你报警的话,我们麻烦就大了。”亚历克斯沉声说,“然后现在……”他左右看了看,走到最近一颗高度最矮的树旁,两手高举过头,握住一节足有成人手臂粗长的树枝,跟着用力一扭,一阵清脆响亮的嘎啦啦声后,树枝就这么被他掰断。他又掰断另一节树枝,走回哈利身旁,将其中一节递给他,“我现在只能搞到这个,给你防身用的。”
“这……”哈利接过树枝,有些呆愣地看着参差不齐的断裂面。
“这我之后再解释。”
“好吧。”哈利眨眨眼睛,“我很感谢你对我力气的信任,但这东西我提起来都费劲,要怎么当防身……对了,防身武器!”他大声叫到,丢下树枝,把单肩包拉到身前,伸手进去掏着什么,“他妈的,我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都怪我看到那群怪物脑袋就一片空白,忘记了还有这个玩意儿,我──”
“嗷呜──”山上又传来一声狼嚎。
“该死!”亚历克斯瞥了一眼山上,回望哈利,“我得走了。你路上小心点,照顾好赖瑞,不要向任何人提到我们。我──我之后再找你!”说完也不等哈利回应,立刻使出浑身解数跑向来时路。
“等等,亚历克斯,”哈利在他身后喊着,“我还有东西要给你……”他的声音随着距离迅速小了下去,很快便听不清了。
呼呼的风声在亚历克斯耳边响起,他在短短几秒间就跑出半百公尺,沿步道跑上山坡,迎面闯进雾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