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
乙骨忧太最终还是没收下近藤景给自己的钞票,独自离开了歌舞伎町。
为了防止对方突然回头打一个回马枪,在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时,近藤景的表情依旧冷酷,直到对方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他的面色才微微缓和。
“……”
尽管在平常喜欢和对方作对,但他还是第一次对对方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他又回想起了在乙骨忧太家中待着的那些时日。
被洗的泛白的衣服,简陋的吃食,狭小的出租屋……
一切的一切都在显示乙骨忧太他并不富裕的事实。
一个人的吃穿用度尚且如此拮据,那两个人的生活花销他又怎么可能支撑的住?
与其让他做一个主动赶人的坏人,还不如刚好通过今天的这件事顺水推舟的离开他的家门。
而今天赚来的钱财刚好可以当作是补贴给他的生活费用,也许能让初中的他过的更好一点。
就当作是对高专时期的他照顾我的补偿?
他漫不经心的想。
也许自己的离开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吧?
现在的他也许正在因为我的离开而感到快乐,愿意拿着我这笔钱去给自己买一个小蛋糕吃,犒劳一下这三天来可怜的自己。
不对……
他心想。
对方没收下我的钱。
近藤景的舌头舔了舔牙,面色不耐。
真是有骨气啊……
不过我可不管他要不要,我说给就给,才不像某些人一样出尔反尔。
凭借自己超快的脚程和日益精湛的「坤闪」,近藤景比乙骨忧太更早到了他的家,将自己手中的那一摞钞票悄悄放在了他的桌面上,并借着对方的纸笔留下了一句话。
最后,他再次深深的环顾了一圈这间出租屋,将其中的配件摆设深深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中,随即便快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哟西!”
他双手抱头,声音轻松,一副惬意的神情,随意思考着自己接下来将何去何从的问题。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能干什么了。
继续做牛郎,重返老本行?
看在乙骨忧太的份上,他决定放弃这个念头,去寻找一份真正的出路。
但这些都是后话,他目前还要考虑的还有很多很多,就比如……
今晚睡哪的问题。
……
完蛋了!!!
近藤景下蹲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神情后悔。
他忘记问夜店老板今晚能不能收留自己一晚了!
将自己浑身上下所有钱都给了乙骨忧太的自己还能住在哪里啊?!连宾馆都住不起了啊喂!
「宿主需要帮助吗?」
小息的声音此刻如同一道天籁,深深问进了近藤景的心坎里。
“需要需要!”
从前对小息的帮助不屑一顾的他,在此刻的危难环境下急需对方的帮助。
「正在搜索中……
一点钟方向五百米处有一个流浪汉聚集地公园,不过今天人很少,如果宿主你现在过去,那么今天晚上就可以睡长椅了。」
耳朵好像突然不好使了。
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我是说……」
没礼貌的近藤景直接没礼貌的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当流浪汉?!让我这个风华正茂的帅哥去当那种四海为家的流浪汉?!”
请不要误会,近藤景并非是对成为流浪汉这一点有什么偏见,而是自己曾经在上京后和高专时期过的太过于开心,不愿意再次体会上京时期的穷困潦倒和颠沛流离。
“这不是游戏世界嘛?那现在我要退出游戏!”
他嚷嚷道。
近藤景一直以来都是以游戏和现实之间的钱币兑换作为赚钱的方式,尽管现在他在初中时期的游戏世界中变成了一个穷光蛋,但在现实世界中,他的存款依旧可观。
也就是说,他完全可以通过脱离游戏世界,从而来逃避目前的状况。
「嗯……恐怕不行……」
小息支支吾吾。
“什么?!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此刻的他显然有些急躁,忍不住跳脚。
「事实上游戏因为你在高专时期的死亡陷入了一点小小的故障……」
显然她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到底是谁的错,小息心虚地对手指,声音轻的几不可闻。
「目前……」
“目前?”
近藤景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他挑起了眉,声音带着威胁的强调。
「回不去了……」
内心中的话语在现实成功的一语成谶,这个消息仿佛劈天盖地砸下的巨浪,将近藤景砸了个头脑恍惚。
“那现在我还能去乙骨家把我的钱拿回来吗?”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看着近藤景的脸色,小息不安地说。
「根据数据的显示,乙骨忧太此刻已经抵达了他的住所,并且已经看到了宿主你写给他的纸条……」
近藤景的眼前再次一黑,深吸一口气,这才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
“还愣着干嘛?带、路!”
「去、去哪?」
小息弱弱地问。
“还能去哪?当然是去……”
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自己的黑脸,周身却释放出浓烈的杀意。
“流浪汉公园了。”
他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个地名。
*
在近藤景仓皇逃离之后,乙骨忧太缓了缓自己的心神,随意的翻了个身,触碰到枕头的手却感受到一阵湿润。
什么情况?那家伙尿我枕头上了吗?
他将自己的头凑近了些,有些嫌弃地嗅了嗅湿润的那块地方。
这个味道是……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那家伙……那家伙!
那家伙他把口水流到我的枕头上了啊!
枕头上的一股口水味让乙骨忧太嫌弃地拧起了眉毛。
我只有这一个枕头,如果不洗的话,再过几天它就会发黄,但如果洗了,今晚我就没有枕头睡了。
他开始沉思。
可恶,都是那家伙的错!
乙骨忧太带有些怨气的想。
好不容易将近藤景那家伙从自己的脑海中剔除,枕头上的口水又让他回想起来了那个人。
他从刚开始死皮赖脸住进我家之前好像说的是自己没有地方落脚吧?今天那么晚了,他又这么任性的跑出去,今晚能住哪啊?
虽然是夏日,但日本的晚上依旧寒冷。
那家伙也没钱去住酒店啊……
在乙骨忧太被迫收留近藤景的这几日,他已经深刻明白了对方是个怎样的人——空有一副完美外貌,却集众多缺点于一体的人,没钱,任性,脾气差,没有王子的命却有王子的病。
在这三日内。乙骨忧太几乎要被这家伙折磨到精神衰弱。
但是……
听这家伙对自己的描述,他好像真的很可怜的样子……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乙骨忧太还是决定出门去寻找对方。
大半夜不睡觉出门寻找一个只认识三天的陌生人,邀请他回到自己的出租屋一同生活。
在乙骨忧太看来,这简直是自己做的最为疯狂的一件事了。
没有闲心去为自己穿上外套,匆匆穿了鞋,他便跑出了家门。
凭借直觉随意挑选了一个方向,他便开始寻找人,微凉的晚风吹过,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慢下了步伐。
最后,面对着五彩斑斓闪耀着的霓虹灯,他停下了脚步。
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
他垂下了自己的脑袋,不常运动的身体瘦弱,完全承受不起此刻剧烈的运动。
乙骨忧太红着脸颊,不住地喘着气。
“嘛,今天夜店新来的那位牛郎质量真高啊,比那些杀马特风格的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
两位女士并肩路过,浑身泛着酒气,醉醺醺的聊着天。
“是啊是啊,要是牛郎都像他一样高质量,那我一定天天去!”
另一个女人笑着应道,随即,她努力驾驭着自己被酒精迷的晕乎乎的脑袋开始回忆。
“我记得,他好像说自己叫小景吧?”
小景?!
这两个字瞬间吸引了乙骨忧太的注意力,他一下子冲到了那两个女人的身前。
“请、请问你们刚刚说的那家店是在哪里?!”
这已经是他鼓起自己所有勇气后才做出的行动了。
“啊!”女人惊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揶揄的笑,指了指那家店的方向,“在那里,不过已经关店了哦,小朋友。”
“谢谢!”
乙骨忧太没有去管那两个女人在他身后的窃窃私语,只是一个劲的冲向了女人所指的那个方向。
是他吗?是他吗?
这世界上叫小景的人有很多,他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牛郎店的小景就是自己家的那个废柴小景,但此刻他已经毫无线索了,只能在内心中祈祷。
看到了!
夜店前站着的恰然是自己脑海中所想的那个人。
他喜形于色,冲到了那人的面前,却赫然看到了那人脸上的唇印和被扯开而露出一大片胸脯的衣领。
乙骨忧太在那一瞬间想了很多,不知名的情绪席卷了他的整个大脑,让他的心情变得尤为复杂。
最后,他也只是上去合了合对方的衣领。
“这样赚来的钱,不干净。”
他有些听不清自己在讲些什么,耳旁只剩下嗡嗡的声音。
接下来的事情,他好像都记不清了。
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像个木偶人一样浑浑噩噩的走回了家门口,从自己的裤兜里面掏出了钥匙 ,像往常一样插进了干涩卡顿的钥匙口,艰难的打开了房门。
眼睛随意一扫,便看到了自己拒绝过的那捆钞票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小桌上,与之前不同的是,桌上还多出了一张纸条。
他指使着自己两条无力的腿走了过去,拿起纸条一看。
「我不欠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