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月6日,下午1点50分,白鸟任三郎对聚合在一楼的经纪人小山雅治、受害者父亲坂本向太与心理士日向龙一进行问案,尤其是三者行动中不合常理的部分。
眼下,宫守沙耶香正在配合采取指纹,松田则泡在一楼侧的监控室内,佐藤美和子与太宰治还在二楼,而目暮警官正在陪同巡警送离高桥明的遗体。
白鸟打开记录本:“小山先生,高桥预约咨询的时间是下午一点三十分,为什么会提前三小时到?”十点二十分,高桥明、小山雅治与坂本向太就来到咨询室了。
为洗脱嫌疑,经纪人小山雅治事无巨细地解释:“阿明长期患有睡眠问题,巡演临近,在家中一天也只能睡三到四个小时,对他来说,心理咨询室是一个安全的能让他放松的环境,才会提前来,让他小睡一会儿。”
白鸟:“也就是说,在场人都知道他有小憩的习惯?”
小山雅治点头:“没错,日向先生给他开的204心理沙盘室就是阿明常休息的场所。”
映心堂心理咨询室的占地面积不大,一楼的监控中心与患者大厅毗邻,松田阵平本在监控室内调取录影带,闻言出门插入白鸟的问询:“在家里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到心理咨询室就能放松?怎么想都有问题吧?”
白鸟:“喂,松田。”逼问的口气,可不是好的问话态度啊。
小山雅治却被松田凶巴巴的模样吓了一跳,攥紧手指的同时,倒豆子似的说:“阿明儿时有参与心理咨询的经历,再加上宫守医生的技术高超,短时间内就获得了他的信任。”
他进一步完善高桥明的形象:“他是罕见的音乐天才,防备心很重,对所在的组合、公司、家都缺乏归属感,因对周围环境抱有警惕,才会产生睡眠问题,在这里,问题得到了缓解。”
松田已抢过问询的主导权,虽口吻粗鲁,却一针见血地抓住重点:“小时候参与咨询?曾经被卷入过事件?”
“不,他出身于儿童福利设施。”
对流行音乐不感兴趣的白鸟也听说过高桥明,他的个人背景被隐瞒得很好。
“出身于福利设施……”白鸟任三郎转头,看向与小山雅治紧挨着的坂本向太,“也就是说,坂本先生曾遗弃过被害人?”
坂本向太一直哆哆嗦嗦的,听见白鸟的质问,他嗫嚅道:“不、不是这样的……”
小山雅治与坂本的关系并不好,此时同为嫌疑人,更一个劲将锅往他身上扣,只见他冷笑一声:“怎么不是这样?去年阿明登上红白舞台后,这个男人忽然找到了事务所,表示阿明是他的孩子,二者通过DNA鉴定确认了血缘关系。”
“对来之不易的父亲,阿明倍感珍惜,可谁知道这家伙找上门来,只是为了胁迫出名的孩子帮他偿还赌债,还为此威胁过事务所,称要爆料阿明的身世。警官,这家伙有充分的杀人动机,据我所知,一周以前,阿明才拒绝过他借钱的请求,所以才一气之下将人杀了!”
所有人都屏息听小山雅治的陈述,二楼,一抹黑色的剪影悄无声息地趴在栏杆上。
“一派胡言!”听到这里,本来畏畏缩缩的坂本向太情绪也激动起来,他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要说杀人动机,你也有吧!”他并没有反驳小山的话,反倒是涨红了脸指责起来,“他的事情《文春》不也爆料过吗?仗着自己的音乐天分对组合里的成员随意打骂,甚至闹出过暴力事件,只是被事务所压下去了。”
“不错,我确实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投靠阿明,可要说威胁他,谁敢这么做!”看他的表情,恐惧与痛恨交叠,又在下一秒,勉强收回自己的恨,“就在三天前,因排练不顺,他才与鼓手大吵一架,末了还砸了对方珍惜不已的鼓槌,你原本想调解两人的矛盾,结果却被阿明扇了一巴掌,我看得清清楚楚。”
“说是经纪人,实际上是他的出气筒,长此以往,对他生出杀意,也很正常吧?”
经典揭秘环节使在场气氛为之一变,坂本向太知道自己的嫌疑最大,一反先前的心虚,瞪大眼睛在现场逡巡着,看见日向龙一后,破罐子破摔地说:“警官,那家伙也有动机!”
“日向是宫守小姐的追求者,在长期咨询后阿明对宫守小姐产生了移情现象,大张旗鼓地追求宫守小姐,他在发现日向的私心后特意将他约了出来,把人好好教训了一通,别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实际上恨死阿明了!”
一直置身事外的日向脸刷一下就白了,慌忙解释道:“没有这回事,我与宫守小姐只是普通同事关系,是高桥先生误会了,虽然将我约了出去,悉心地解释完后也对我的情况表示谅解,根本不存在被教训!”
因辩解的声音太大,位于一楼大厅门口正在嘱托巡警运送被害人尸体的目暮警官变成了月半眼:这个被害人,还真是坏事做尽啊!
不过这样,在场三人都有杀人动机,案情反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噗嗤。”太宰治笑了,昭和时代流行的黑校服与他鸦色的头发,无底洞的漆黑瞳孔融为一体。
他被逗乐了:【真是一场闹剧。】
一直沉默不语的松田蓦地开口了,转移嫌疑人们聚合在太宰身上的怒视,他问:“那宫守小姐呢?她跟被害人关系怎么样?”
小山雅治与坂本向太与宫守沙耶香都不是很熟,只能就她与高桥明的关系叙述一二,可才被指责的日向龙一却抢在两人前开口了,说:“高桥先生对宫守小姐一向礼遇有加,否则也不会产生移情现象!”
看他这迫不及待为人说话的样子,看来坂本向太说得没错,这名日向心理士真的对被害人的担当医宫守沙耶香怀有好感,这时还能为她说话。
松田阵平却不置可否,他看向小山雅治等人:“你们怎么想?”
小山雅治有家有口,对宫守小姐没有特殊的情愫,事已至此也没必要为了高桥明的行为保密了,大大方方地说:“真要讲的话,她的生活也因阿明出现了许多困扰吧!”
小山雅治是一名负责人的经纪人,虽对高桥明大有意见,若不是在此情况,是绝对不会暴露的,他甚至为了高桥的咨询做了许多功课,会使用一些临床心理士的专有名词。
白鸟:“具体表现在哪一方面?”
“——移情。”不等小山说话,宫守沙耶香主动开口,她正与一名巡警从隔离室出来,刚好赶上。
“具体表现在这一方面。”相较那三人,宫守沙耶香显得更加镇定,或许是本案中的事不关己赋予的。
“高桥对心理士这一职业有情感寄托,特殊的生长环境培育出特殊的性格,以危险等级来说,我曾建议过高桥转入医院进行系统治疗,却被他以药物妨碍他创作为名拒绝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心理咨询的作用微乎其微。”
白鸟说:“但根据小山先生的说法,被害人在心理咨询室能够获得安全感。”
“那只是表象,不是真的被治愈了。”比起小山雅治等人的情绪性描述,她显得过于镇定了,身上的白大褂更为宫守沙耶香增添一丝理性的色彩。
“他相信自己在安全的环境中,而不是真的安全,暂时性的安稳背后是他强大的执念。”
“暴躁、易怒、缺乏安全感、容易做出极端性行为,以上都是我建议他药物治疗的原因。”
“在我的身上,高桥进行了情感投射,对他来说我既有母性,也有对异性的吸引力,再加上他对心理士这一职业有天然好感,以上种种混杂为独占性情感,让他对我有了超越患者与心理士关系的联想。”
“在产生这一重情感时,我就不适合成为他的担当医了,但因患者本人的强烈抗议,最终也没能将人转出,反之,他开始试图入侵我的私人空间。”
“斯托卡,对吧。”太宰轻快的语气并不让人感到愉快,尤其是在严肃的命案现场。
“他尾随你了吗?”轻快而天真的口吻,太宰一边走下楼梯,一边与宫守沙耶香对视,从她眼中感受到非凡的镇定。
“是的。”简直就是理性的代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