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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捕梦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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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到来,有没有吓到你呀?】

这是写给玉绪的第三封信。

『……

总之。

世间之事,瞒得过一时,也绝不能瞒得了一世。变得成熟,再成熟一些吧,玉绪。

……』

*** ***

“捕梦网要挂在床头。”

这是斗篷男最后转述的来自四月一日店长的话。玉绪拿着捕梦网回到自己的房间,左顾右盼,寻找合适的地方。

本丸所有的房间都是榻榻米,没有床,想睡觉就从橱窗里搬被褥枕头。所以玉绪并不能找到她的床头,可也不能为了挂一个捕梦网就在榻榻米上戳一根杆子。

她只好另找办法。

“……那么,这样可以吗?”太郎太刀抬着头,稍微拿开手,低头问了一句。玉绪最后选定了房间的吊灯来悬挂捕梦网,而作为本丸个子最高的他被玉绪找来帮忙。

站在他腿边,换上睡衣的玉绪抬着头,退出几步看了看效果,很高兴地点点头:“这样就好。”

席地而坐的乱伸手戳戳垂下来的线,坠在末端的捕梦网在他下巴的位置摇了摇:“会不会太长了?”

“再收一截线?”太郎征求玉绪的意见。

玉绪摇摇头:“没事,我觉得挺好的,也方便我自己换,就当是个碍事但少女心的装饰品吧。”

“哈哈哈,胡说!”乱跳起来勾住玉绪的肩,“才不会有碍事的少女心!”

玉绪正想跟他说笑打闹几句,长谷部就把门拉开,义正言辞地要他们离开玉绪的卧室:“睡觉,都去睡觉!”

乱抱住玉绪,朝他吐舌头:“人家要跟小玉一起睡!”

长谷部一眯眼:“一期君,麻烦帮我拿一下刀!”

门外的一期一振苦笑:“好了好了,不要闹,都去睡觉吧。”

被哥哥拖走的乱还不罢休,临走前非抓玉绪,亲了亲她额头,这才心满意足地在长谷部的瞪视下离开。

太郎走在最后,站在门口转过身:“晚安,玉绪。”

“嗯,晚安。”玉绪回给他一个乖巧的笑容。

太郎熄了灯,轻轻掩上门。

玉绪钻进被窝时还能听到廊檐过道上乱和长谷部犟着嘴走远的声音。她躺平身子,静静向上看。

廊檐上的烛光映出朦胧的天花板,淡黄色的捕梦网掩在昏暗的夜色中。玉绪忍不住伸手,手指刚好能拂过羽毛。她模糊地看到捕梦网在半空中轻轻摇曳,突然听到了水滴的坠落声。

“滴答——”

一圈涟漪悄悄生成。

玉绪意识到自己在梦中睁开了眼睛。

眼前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物件,没有任何生息。

她站在水天相接的地方,四面八方全是白色,脚下的水面则是深一些灰白。她赤脚踩在水面上,以脚心为圆心,荡开一圈圈的涟漪。

玉绪隐约记起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在这个梦里,只有她自己是唯一鲜艳的色彩,其他什么都没有,感觉有些压抑,也有些孤独。

生活在这里,该有多无聊啊。

她不知所措地站着。

一截纯白的衣袖无端滑过她眼前。玉绪下意识一眨眼睛,只见衣袖里伸出了手臂,按住她的额头把她向后带倒。

玉绪并没有完全摔倒。

她的后脑勺磕到了什么,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从全身被调动起来的触感来讲,像是个温暖的人。准确的说,应该是这个人的怀抱。

衣袖依然罩在她眼前。

玉绪睁大眼睛,只能看到一片纯白。

有人发出一声轻笑,贴近她的耳朵:“哟。”

“我突然到来,有没有吓到你呀?”

热气蒸到了她的耳朵。

玉绪脸上一阵烧烫。她像只受惊的兔子,想从这人怀里蹦出来,但那人接下来的话生生压住了她的动作:“你准备什么时候来接我?”

声音清亮又好听。

欢喜中,又有点委屈控诉的意味。

“你不打算把我带走吗?”

他又委委屈屈地说了一句。

可是要从哪里带去哪里?

玉绪鬼迷心窍般缓缓抬起手,隔着衣料,抓住对方那只碍事的手臂,慢慢回头看。

她看到了——

“滴答——”

水滴坠落的声音响起。

最后一圈涟漪消散。

玉绪从梦中惊醒。

天已蒙蒙亮。

她仿佛还置身于那片压抑孤独的氛围中,所以坐起身的动作很是缓慢。她拥着被子,睡衣肩带滑落了也没去关注。

玉绪的表情仿佛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她望着灰尘在窗缝漏进晨光里飘舞,情不自禁地说道:“是鹤啊……”

*** ***

“……‘是鹤啊’?”

在早饭时间,听玉绪讲完整个梦境的众付丧神集体露出了异样的神情。这其中尤其以烛台切,大俱利和太鼓钟表情最诡异。

烛台切光忠跟长谷部对视一眼,语气有几分艰涩:“说到‘鹤’,长谷部桑想到的,跟我想到的,是同一个吧?”

“……”

长谷部飞快地瞥了玉绪一眼,她正瞪着满是好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他。他别开视线,默默点了头。

“嘛,毕竟主公的刀帐并没有收齐……”太鼓钟端着饭碗,坐到玉绪身边,“小玉小玉,你快说说,你梦到的那个鹤,是不是很皮?”

“……”

玉绪不明白他为啥要用“皮”这个形容词。她歪头回忆了一番:“不记得了。我甚至不记得我到底有没有看到他的脸,但是的确在醒来之后说了那么一句话。”

除此之外,她还记得自己之前其实重复做这个梦做了不止一次,只是在把捕梦网系到“床头”前,她根本没记住。

但是……

玉绪还记得那苍茫孤寂到压抑的环境,还有那人欢喜中带着委屈的声音。

他想被她带走。

玉绪声音低了几分:“他好像很孤独的样子。”

“……”

太鼓钟愣了愣。

他茫然地低头戳了几下米饭,又抬头去看光忠和大俱利。他们也默默低下头。

玉绪没注意他们的动作。她现在想起了这个梦,也慢慢想起来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梦的。

“好像从那次我……”玉绪转头,去看邻桌的和泉守,对方正在跟陆奥守抢鸡蛋,没注意她的目光,“那次我犯错的时候开始的。”

也就是说,是从她近距离接触过时间水滴之后开始的。

长谷部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没什么头绪。他突然想起曾经审神者的抱怨,抱怨自己四花始终还差一把,怎么砸资源怎么刷图都拿不到。

“长谷部你说,他不会是嫌弃我吧?”审神者哀怨地看着空缺的刀帐。

记忆中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始终无比清晰。

长谷部本想笑的,可是想起这个场合不太合适,生生用假咳压了过去:“咳,或许我们可以去找那位店长谈一谈。”

他抬眼看向玉绪,“这次我陪你去。”

玉绪连忙举手表示自己很乖:“我保证不乱跑!”

之前斗篷男已经告诉了玉绪怎么去找那间愿望商店。它不存在于任何地方,又存在于任何地方,几乎连接起了所有界面。最快捷的途径就是走本丸正门外那条望不到尽头的鸟居长廊。

“你们本丸门外的路其实是一条可以跨界的通道,是没有尽头的,你只管往下走。但是要记住,一定要在心里想着要去的那边,”斗篷男说这话时多少有些不负责的意味,“一直走到店门出现在你面前,你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

这个非常意识流的走法也是没谁了。

“要是我没有一直想着那家店,会怎么样?”玉绪问了一句。

斗篷男看着她:“你最好不要脑残……咳,不要乱想。不然穿越去什么奇怪的时空,谁也救不了你。”

“……记住了。”

玉绪没耽搁,飞快地解决了早餐,回房间收拾了一个背包。她临走前看了眼还挂在那儿的捕梦网,意外地发现上面结了一颗深紫色的珠子,有珍珠般大小,但比珍珠透明。

她想把珠子摘下来,但试了几次,珠子在上面纹丝不动。最后她只好把整个网都塞进了背包里。

等玉绪来到正门前,除了正装的长谷部,难得看到一身板正出征装的光忠也在。光忠注意到玉绪的视线,笑着一敲她的脑袋:“怎么?你不会以为我就是把厨刀吧?”

玉绪:“……”

苍天作证!

她哪敢这么想。

以前堀川没空教她练刀的时候,都是光忠来指导她的。玉绪还深深记得这个总是笑眯眯的刀爸爸,在拔刀瞬间无比犀利的姿态。

好想好想再看一次超帅超帅的光酱。玉绪几乎无法掩藏自己眼底的期待。

长谷部按着她的脑袋回神:“别两眼放光了,我们该走了。”

“嗨以……”

玉绪把恋恋不舍的看着光忠的目光收回来。

刚开始长谷部走在前面,而玉绪微微落后光忠半步,走在最后。她跟光忠一路走,一路聊学校的趣事。她偶然踏下一阶石梯,跟光忠站在同一级上,同时歪头看了他一眼,猛地觉得这个视角意外的眼熟。

之前她跟斗篷男一起边走边说话,也是这个角度看他的。

玉绪摸不着头脑地狐疑了片刻,走在前面的长谷部突然想到什么,脚步一停,接着回头:“小玉,你在前面走吧。”

“……欸?”

长谷部由着玉绪走到他前面,这才解释道:“身为心怀愿望的人类,你比我们更容易找到店门。”

“这样啊……”玉绪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她乖乖走到前面去。

前面的视野没了遮挡,玉绪直面上望不见尽头的鸟居长廊。即使身边跟着两个爸爸,她还是有点怂。

话说这片长林真有意思。夏天的时候一片绿就算了,到了秋天不会变黄,冬天也不掉叶子。甚至在本丸都被白雪覆盖时,这里还像盛夏。

不过比起这里,还是她梦里梦到的那一片苍白的地方更诡异一些。不管看什么都是一片白,难道不会因为视觉暂留现象出现太久,而眼睛瞎掉嘛?

要是这样的话,那个什么“鹤”就太可怜了。希望店长能给她一个解释,或者说,能把他从他的所在地带出来就好了。

嗯……

她又想起他贴着她耳朵说话时的感觉。

玉绪一个分心,抬脚再走下一阶时偏了几分,差点踏空。虽然她条件反射地自救,但仍不可避免地整个人向斜前方摔下去。

她赶紧抱头护脸。

“小玉!”

“小心!”

长谷部和光忠的话同时响起来。玉绪能听到背后的细微风声,估计是他们想要伸手抓住她。

但是好像晚了一步。

等玉绪跌到地上,预料中该有的、像个球“咕噜咕噜”从石阶上滚下去的丢脸场景没有出现。

她跌倒的地方并没有青石板做的阶梯,倒是有泥土的芬芳。

玉绪从指缝间睁眼,正好跟一株哀戚戚的小草面对面。

这让她大吃一惊。

倒不是看到草让她吃惊。

真正让她吃惊的是踩在草后面的东西。那是一双草鞋,鞋子的主人有十个粗糙的脚趾,上面沾满了泥土,还有丝丝血迹——一根木刺戳破了他的大拇指。

她就这么……

滚到了这人脚边???

玉绪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对方也在战战兢兢地低头看她。看来她被对方吓了一跳,对方也被她吓到了。

这是个穿着甲胄,手中握枪,腰间佩刀的武士……或者说军士。玉绪只能看出来这是某个古代的士兵打扮,却分不清究竟是哪个年代。

但她觉得是哪个年代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这人身后还有乌压压一片,一眼看去得有百十号穿着相似的手下。

而她回头看,除了一棵又高又繁茂的树,什么都没有。

她的两个爸爸也不见了。

鬼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斗篷男说的对。

她真的不该乱想。

不该瞎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鹤。

玉绪慢慢站起来,把还在身上的背包挪到身前来,一边向后退。

踩着那棵哀戚小草的军士估计是老大,在她爬起来的时候吓的后退一步,接着又想起了自己在众手下前的颜面,强行稳住脚步,“蹭”的拔出自己腰上的刀。

他身后的众手下也从短暂的错愕中回神,随着他的拔刀,整齐划一地拿出弓,抽箭搭弦,箭头统一对准了玉绪。

玉绪顿觉头皮一麻。

除了一句“吾命休矣”,心里啥想法也没了。她后背不远只有树,显然已经退无可退。

为首那人显然也看出了这点,高举起了刀,手下们的弓箭也拉满了弦。随着一声“杀了这个妖怪”,玉绪下意识抱住脑袋等死。

她都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委屈,被各种妖怪觊觎这么些年,居然有朝一日也会被人认成是妖怪。

但随着利箭“嗖嗖嗖”的破空声,玉绪并没有感受到被戳成刺猬的“透心凉心飞扬”。

玉绪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在等待死亡的瞬间,她居然在想不知道这一死能不能跟妈妈重逢。

可能是太害怕了,她连被人扯进怀里都没发现。直到从背后拥住她的人贴着她耳朵笑起来,玉绪才因为那有些耳熟的笑声回神。

一截纯白的衣袖无端滑过她眼前。玉绪下意识去抓……

这次真的抓到了。

在这生死关头,她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抓着这只手臂,玉绪慢慢回头。她意识到,这次真的不是做梦,因为她回头正好对上这人澄澈的金瞳。

抱住她的人见她看得发愣,便露出一个介乎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笑容。

“哟,”玉绪听到他说,“我突然到来,有没有吓到你呀?”

……快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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