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随着司凤冲上去将小修罗护住的那一刻消失。
司凤从中醒来，仍觉心悸。
那些惨烈的场景，太过真实，真实得快让司凤陷进去，产生心魔。
“计都，我竟不知，你还有这段过往。”司凤的表情似喜似悲，眼角的泪痣也跟着抖动。
他悲，是因为幻境中的小修罗孤立无援，无法复仇，只能殉族而去。
他喜，是因为一切都尚未发生，计都还活着！
计都！计都还在离泽宫等他！
司凤振作精神，急急忙忙向前走去。
十三戒里依旧是茫茫的一片雪原，可在司凤的眼中，已然变成温馨的港湾。
计都在这里和他分享了果酒，甚至还为他堆了个雪人……
“禹司凤，快看吾堆了个谁？”
司凤的脚步越来越快。
“阿兄，快看，好可爱的一只小鸟！”
那个躲在阿兄身后的幼童与幻境中杀伐果断的魔尊逐渐重合在一起。
司凤知道，他的计都从来没有变，哪怕遍体鳞伤，全族尽灭，他依然保持着一腔赤诚。
“计都，等我！”
第十三层看起来似乎和其他几层差不多，都是在无尽的冰雪中慢慢熬过去。
但它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名字。
心魔塔。
俗话说，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
困于心魔，无法挣脱。
司凤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猛地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动。
对面走来一个身披大红喜服、发带飘逸的俊朗男子，喜庆又潇洒，引人注目。
这是幻境中的“禹司凤”在魔域时的打扮。
他提着命剑，向司凤走来，嘴角带着一丝邪气的笑，看起来很是蛊惑人心。
司凤冷冷地看着他，不说一句话。
“禹司凤”剑锋一划，空气中凝结出无数尖锐的冰棱，闪烁着寒冷而耀眼的光芒，直向司凤袭来，司凤也立刻唤出龙彻，往空中一掷，将冰棱击碎。
两人对打了一会儿。
招数都如出一辙，无法找到突破口。
“禹司凤”笑道：“放弃吧，我就是你，伤了我你也会遭到反噬！”
司凤拿着龙彻，往后退了两步，嘲讽道：“我可不是你。我决不会和你一样，成为天界的棋子却不自知！”
“禹司凤”恼羞成怒，向司凤发起攻击，他的十二羽血脉已经全开，修为是如今的司凤无法相比的。
不到片刻，司凤就被打趴在地。“禹司凤”蹲下，捏住他的下巴，啧啧叹道：“和我当年简直一模一样。其实喜欢璇玑有什么不好，你看，”他撩起自己的衣袖，“她早已对我情根深种，还为我解除了情人咒。”
司凤看到一条光滑白皙的手臂，上面没有幻境中的那三片青羽印记。
他突然想起，师父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必要之时，可以毒攻毒。
那么，能否以心魔攻心魔？司凤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禹司凤”见他的脸上出现一丝玩味的笑，怒道：“你还要挣扎吗？”
“司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禹司凤”愣住，眼睁睁看着那张和他长得一般无二的脸变成少女的模样。
“璇玑！怎么是你？”
“禹司凤”连忙将少女从地上扶起来。
“褚璇玑”嗔怪一声：“司凤不希望是我吗？”
“不，不是！”
“司凤，我找了你整整一年，我好想你，你能不能过来，抱抱我？”
“好。”“禹司凤”不受控制地走过去，将“褚璇玑”搂住，与此同时，一柄剑将他的左肩刺穿。
在“禹司凤”惊愕的目光下，“褚璇玑”面无表情地将剑抽出，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裙。
“禹司凤”疼得半跪在地，失望地问道：“璇玑，为何？”
“禹司凤，难道你真的以为，我对你动了情？哼，别傻了。”
“禹司凤”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璇玑，你在开玩笑对不对？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你看一眼自己的手臂不就知道了？”
“禹司凤”抬手去看，就见手臂上，最后一片青羽正在变淡。
他痛苦地痉挛着，脸色由白变青，由青变紫，最终一口血喷出，倒在地上，化作烟雾消散。
司凤撕开青袍，简单包扎好左肩上的伤，舒了一口气。
如果他只是离泽宫首徒禹司凤，那么他绝不会用这种看似卑劣的方法取胜。
但他不仅是司凤，还是拥有全部记忆的曦玄。在天界和十世历劫的经历，让他明白，对自己的敌人，不要心慈手软。
“禹司凤，真不愧是本宫的嫡传弟子啊，这么快就走出了十三戒。”
大宫主满意地点头，随即看着手中的情人咒面具陷入纠结。
司凤实在是过于聪慧，竟能想出这种方法，让心魔自己中招，情人咒咒发身亡，而他自己却因为体内没有情人咒不会遭到反噬。
那这个面具还有什么戴的必要？恐怕今天才刚戴上，过几天就被他自己想办法摘下来了吧！
元朗仔细观察大宫主的反应，决定先开口问一问司凤：“禹司凤，你可愿意戴上这情人咒面具？”
司凤不假思索地回答：“弟子愿意。”
“禹司凤，你可知这情人咒面具是什么？”大宫主震惊，只当是他的一句玩笑，而元朗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猜测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弟子都知，戴上面具，情人咒就会在体内生根，情伤三次，就会血脉倒流而亡。”
“你都知道还要戴！”大宫主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劝司凤戴上面具的。
“弟子相信，玉丹会帮弟子解开情人咒。”司凤说到此，神情都变得温柔起来。
他相信计都，总有一天会明白他的心意。
“你……”大宫主此刻十分后悔将那双夏长公主收进离泽宫。
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果然，他这师弟就是没安好心！
“逆徒！”大宫主只觉自己心力憔悴，将面具扔给元朗，离开十三戒。
元朗抚着面具上的纹路，道：“禹司凤，你当真想好了？”
“当真！”
元朗将面具抛过去，司凤接住，将其戴上，一道金光闪过，情人咒在体内生根。
司凤撩起衣袖，手臂上竟已有三枚青羽印记成形。
元朗这下是彻底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司凤爱了小修罗千年，早已情根深种。
“好……”元朗抚掌叹道，“你与阿罗的事，本座说到做到，不再阻拦，可他能否为你解除情人咒，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你去找他罢。”
司凤欣喜地向元朗行礼道谢，拔腿向外奔去。
元朗看着少年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司凤闯入罗喉计都的房间，大口大口喘气。
罗喉计都正在吃一块桃花酥，见一个头发蓬松、戴着面具的青葱少年进来，正想打个招呼，猝不及防被他猛地抱住。
司凤喜悦与哀伤交织在一起，道：“计都，今生还能再遇见你，是我的幸运。”
“咳咳……禹司凤……你先松手……吾要被……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