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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面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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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九叶站在喧闹的城东市集拥挤吵闹的巷口,静静看着那些往来的人群。

不过一日的时间,这处藏在干鱼巷子深处的面摊,生意竟越发红火起来,现下已过午时,店里仍有不少食客。

陆子参看着五大三粗,实则还是有些生意头脑。他卖的东西十分简单,除了葱花素面外,便是腌萝卜干和黄酒,不需要很多人手也忙得过来。光顾面摊的大都是在附近做生意的商贩,偶有进城赶路在此歇脚的过路人,也都是行色匆匆的,太花哨的东西吃不习惯,一晚热气腾腾的素面下肚,再补充些盐分,临走前打上一壶黄酒路上驱驱湿气,最合适不过了。

如此看来,他确实是那卖面的穷苦人家出身的,如今虽跟了那平南将军府里最有前途的年轻督护,到底也还是没抛弃那些辛苦劳作的生活经验。

秦九叶看了一会才走上前,随后在那面摊的角落寻了个地方坐下,还没等开口喊人,陆子参便已脚不点地地过来招呼了。

“用过午饭没有?我这马上要起锅了,给你来份葱花面?”

秦九叶望着陆子参那张殷切的脸,半晌淡淡笑了笑、点点头。

“好。”

没一会,葱花素面端上桌来,陆子参将活计丢给另一名伙计,自己拉了条凳子也坐了过来。

他一边递了筷子过去,一边瞥一眼女子神色,出言宽慰道。

“瞧你的样子,莫非事情不顺利?你也莫要心急,督护差你去打探江湖消息,也不是逼你一定要深入虎穴……”

秦九叶闻言,连忙摆摆手道。

“不关督护的事,说到底都是我自请前去的。”

陆子参眼珠转了转,确认那一直跟在女子身旁的少年确实没在附近过后,连忙趁机“踩上几脚”。

“怎么不见李小哥?他不是有些功夫在身上吗?昨日不在也就罢了,怎么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反而派不上用场了呢?”

秦九叶闻言神色一顿,扒拉了一口汤面才缓缓说道。

“这些事我一人也没什么做不得的。那些江湖中人见我手无缚鸡之力又是个郎中,倒是不会对我太过防备。是以今日……倒是有些收获。”

秦九叶顿了顿,将如何同那些黄姑子蹲守岸边,又如何机缘巧合上了方外观的船、见到元岐的前前后后都简短叙述了一遍,唯独隐去了自己当时的心情。

那厢陆子参听得入神,心思全在那新得的消息上。

“既然如此,可从那元岐身上查出什么没有?”

“临走前我借从苏凛那搜出的瓶子试探他,他似乎并无反应,或许还未亲自接触到那秘方。只不过……”秦九叶声音一顿,眼前不由得闪过方外观那幽闭不见光亮的船底暗室,终于还是开口道,“……我总觉得那元岐似乎在为什么事做准备,那艘船定还是有些古怪。”

陆子参闻言不由得神秘兮兮凑近前,一边勤快清理着桌上的面汤油渍,一边低声道。

“若真是如此,此事倒也不急于一时。依我看,秦姑娘这次解了他燃眉之急,他日后若是再犯了老毛病,说不准还会召你前去,到时候姑娘不必孤身犯险,只需同我家督护一起早做准备,便可有的放矢、对症下药,彻底弄个明白。”

督护?方外观的事真的要向邱陵求助吗?

可是若探查方外观,便绕不开元漱清和清平道。若旧事重提、挖出清平道和宝蜃楼的事,那李樵岂不是也……

秦九叶一凛,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她望着陆子参那张期盼的脸,嘴唇哆嗦了半天,最终还是含糊道。

“督护想必另有事要忙,何况那元岐对我这个郎中都防备得紧,问诊都问不上几句,要想接近探查并非易事。”

陆子参有些纳闷,他觉察到对方模棱两可的态度,心下却拿不准这态度从何而来。

或许那元岐确实难对付,这秦姑娘方才也是报喜不报忧,实则历经磨难、再不想上那条船了。可瞧她方才说了这许多的样子,明明不像是不想追查的样子啊?莫非只是不想与他家督护同行?可为何不想?是嫌督护那身官服碍事?还是她那便宜阿弟又同她说了些什么有的没的……

陆子参思绪纷杂,面上神色变换、眉头紧锁,秦九叶留意到对方神色,生怕对方再追问什么,连忙继续说道。

“其实那元岐病得确实很重,瞧着不像一天两天了。那元漱清先前决定将手中的东西送去秋山派,或许也并没有同他说太多。”

陆子参终于从思绪中抽出,闻言不禁面露难色。

“如此一来,江湖这条线,岂不是断了?”

"那倒也未必。我昨日晚些时候见到了王逍,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此次众人齐聚这赏剑大会,兴许也是为了等那秘方现身。"

陆子参一惊,左顾右盼一番后压低嗓子道。

“倘若真是如此,我看这现身的日子,便是明日了。”

秦九叶思绪一转,瞬间明白了对方所指。

“你是说琼壶岛上的开锋大典?可若真是这样,那这秘方背后之人……”

陆子参忿忿撂下手中抹布,伸出一根手指轻敲桌面,语气笃定地说道。

“我同高全赌了半月酒钱,此事定同天下第一庄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那劳什子狄墨究竟有何阴谋,若非没有罪证、师出无名,真想带上老高他们直接端了他的老窝,看他能装神弄鬼到几时……”

天下第一庄。又是天下第一庄。

秦九叶一听到那五个字,心便无法控制地漏跳半拍。

陆子参还在滔滔不绝地剖白着自己那颗惩奸除恶之心,秦九叶定了定心神,尽量平静地开口问道。

“有一事倒是想请教陆参将。不知陆参将对这天下第一庄的事了解多少?”

陆子参行伍出身,平日里自然是同军营中人打交道更多些。可他心思细腻,生性实则并不喜欢同那头脑简单的粗人混在一处,所以从前也得罪了不少人,最终才能和这奔波查案的督护最终走到了一块。

平日里求他办事的哪个不是看中他那两把大刀、想着借他那股蛮力办事,眼下竟有人请教他字面上的问题,他当下便有些心花怒放,全然忘了眼前这女子有个开茶馆贩卖江湖消息的旧友,又为何要单单来问他。

秦九叶当然不能去问唐慎言。

因为她和唐慎言太熟了,只怕她还没说几个字,对方已经察觉她的心思。可她实在憋得心中难受,不找个熟人问上一两句,内心总是无法平复的。

却见那厢陆子参轻咳一声、胡子一翘,当下做出一副靠谱的模样来。

“在下早年也是在地方剿匪的队伍里混过的。江湖中事,略知一二。天下第一庄,自然也是知晓的。”

秦九叶舔舔嘴唇,继续小心问道。

“那你可听说过一味毒药,名唤晴风散?”

陆子参面色一凛,不答反问。

“秦姑娘如何得知此物?可是先前接触过那天下第一庄里的人?”

秦九叶停顿片刻,掐头去尾地解释道。

“我见那元岐脉相诡异,似是中毒,之后便问了同行。她虽不能肯定,但还是提醒我,那很可能是身中晴风散之人才有的脉相。”

“原来如此。”陆子参面上多了几分了然,再开口时语速越发快了,“如今这江湖中但凡是个明面上的正经人,提到此物无不深恶痛绝,都不用中毒二字,而会说‘染上’。此物很是歹毒,虽能激发人体潜能,却又令服用者渐渐上瘾、欲罢不能,直至身体被侵蚀,意志被击垮,可谓天下第一毒物是也。若非走投无路、万般无奈,便是江湖末流之辈也是碰都不愿碰的。”

走投无路、万般无奈吗?

那元岐并非出身天下第一庄,却也还是身中晴风散,那他或许也只是遇上了什么事,或者遭遇了什么变故……

秦九叶在心中努力斟酌着说辞,一边偷瞄陆子参的神色、一边继续试探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人是无意中染上了晴风散,又靠自我意志熬了多年……”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晴风散于庄中管辖甚严,听闻就连用药过后的瓶子都要收回,意外流失的可能几乎没有。且此毒发作起来据说很是可怕,每次都会削减习武之人的功力。若按你所言,此人就算熬得过,应当也是个废人了……”

废人?废人可走不出清平道,也上不了那么高的城墙。

秦九叶苦涩一笑,只觉自己内心最后那一丝侥幸也被绞杀殆尽。

她到底在期盼着什么?事实就像果然居见底的米缸一般赤裸裸地摆在她面前了,她竟还想硬生生从那缸底再刨出几粒米来。

“秦姑娘?”陆子参说了许久,见秦九叶脸色沉默的样子,不由得另起话头问道,“你说的这人可是那元岐?他若有晴风散倒也不奇怪,毕竟他已投靠了天下第一庄。”

秦九叶回过神来,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开口应道。

“确是如此。元漱清当初应当是没有偷偷留下秘方的,那元岐想来也是为病痛所折磨,又在门派生死存亡之关键时刻,需得打起精神、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来,这才选择了晴风散这条不归路。”

陆子参点点头,又偷瞄一眼女子神色,试探着补了一句。

“不过关于这天下第一庄的事,秦姑娘若当真感兴趣,应该去问二少爷身旁的姜姑娘才对。”

秦九叶一愣,下意识问道。

“姜辛儿?为何要问她?”

陆子参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我见秦姑娘与二少爷走得挺近,竟不知道姜姑娘出身天下第一庄吗?”

秦九叶哑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想起姜辛儿同李樵初见时的情形,进而又想到那两人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氛围,还有昨夜那姜辛儿意有所指的话语。

可笑她竟以为江湖中人大抵都有些恃才傲物、同行相轻,所以那两人才会两看生厌,谁能想到竟然……

陆子参见她神色只当自己先前猜得没错。这秦姑娘定是同许秋迟走得近了些,虽有些猜测但并不知更多内情。对方今日来他这里寻求答案,他自当是要“瓦解”秦姑娘与邱二之间的信任,为自家督护多争取些机会才是。

想到这里,他当即又故作粗犷地宽慰道。

“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二少爷没有提起过,倒也正常。”

然而秦九叶没说话,神情仍有些凝重。

只是那邱家二少爷或是姜姑娘的事,能令对方这般忧郁烦心吗?

陆子参便是再迟钝,此刻也看出些不同寻常来,当下不由得问道。

“秦姑娘今日看起来似乎格外有些……”

秦九叶意识到了自己面上已坦露太多,当下彻底收起情绪,笑着开口道。

“方才吃急了,有些噎得慌。劳烦陆掌柜帮忙盛碗面汤吧。”

陆子参摸摸胡子,要说出口的话还是咽了回去,半晌站起身来、从烟气缭绕的里间端出一碗面汤,自己又回到那几口大锅前。

陆子参一边搅动着手里的大笊篱,一边隔着热气偷看桌前的女子。

只是那元岐的消息并不会令人如此忧思疑虑,这位心思敏捷的秦姑娘显然是发现了些旁的什么,所以才会突然光顾他这面摊。

他怀疑这一切同那天下第一庄有关系。

可是什么关系呢?

总不会是因为书院和那天下第一庄暗中的那点联系,令她对督护生出些什么不该有的猜测吧?

想到这里,陆子参突然就没有心情看顾着几口大锅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上前去问个清楚,顺便再将事情原委解释一下。但他又清楚地知晓,这其中关系复杂,他若是没把握好分寸,只怕要弄巧成拙、反倒坏事。

这可怎么办才好?

忧心忡忡的大胡子参将举着笊篱站在面摊里间的后窗处发起呆来。

后窗外,几条渡船正从桥下缓缓驶过。打头几艘船靠了岸,船上涌下一群挑货的小商贩,一看便是舟车劳顿、赶路刚进城的样子,一上岸便开始四处张望着落脚和填肚子的地方。

陆子参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随即意识到什么,暗骂自己是在这面摊待习惯了、都忘了正经事,竟生出些生意人的心思来,连忙收敛心神。

他向店里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会意、连忙走动起来,帮着招呼方才落座的客人。

锅里的水还未滚开,陆子参也算得了空,他又观察了一番四周动静,随即走向隐蔽处,将午时收到的信筒小心拆开来,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不远处的秦九叶见状,将那碗面汤一饮而尽,随后小心凑近前问道。

“可是督护的消息?”

陆子参边看边点点头。

“是昨日发出的信报,方才到的。话说督护兴许晚些时候便能回城了,秦姑娘到时候要不要……”

他说着说着,不知为何声音一顿,盯着那信报又仔细看了一遍,随即快步走回到那后窗、支起摘钩探出头去,向远处望了片刻便缩回头来。

秦九叶看得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便见对方将那信报折好往腰间一塞,一个箭步便冲出了面摊。

灶台上几口煮面大锅里的水又开始滚起来,秦九叶望着那飞速离去的身影,不由得大喊。

“你的面!”

却见那陆子参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巷口,只留一句话飘散在空气中。

“我有要事得跑一趟,秦姑娘帮我看下锅!”

秦九叶张了张嘴、显然还想说些什么,可对方早已不见踪影,她回头看一眼面前那锅滚开的、有些浑浊的面汤,只觉犹如自己眼下心境,突然又有些气闷起来。

她到底想确认什么?又为什么要走这一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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