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离开后，我仍然没能从激动中缓过神。这可是相府的赵大人。在府中常听到她的事迹，遥不可及如今能够近距离看到她，我可比阿兄激动多了。

我想着反正也要回族，不如趁这次给二人祈福。想到这我立马起身跑去阿母的寝屋，啪地一推开门，就看到阿母正扶额坐在桌前闭目沉思。听到房门被打开，她抬头看向我，眼中的哀伤，似乎还有一些无奈转瞬即逝。阿母开口：“怎么了？”

“我打算趁这次回族，给，”我不知能否这样称呼，看着阿母的表情迟疑道，“阿嫂和阿兄祈福。”看到阿母的神情不变，有些许的笑意，我才继续道，“我还想了好多要带回来给阿嫂的礼物，像长生花和那些特殊的树枝我都要一起带回来。在她成亲之前。”

“可以。”阿母点点头。我感觉阿母兴致不高，有些担心道：“您怎么了？这不是好事吗？”说完我抿了一下唇又道，“应该算是好事。”

“我是担心。”阿母拉着我坐下，“我担心你阿兄和兰儿。也不知是否是命运使然，两人竟会成婚。我是真的担心她们。”阿母叹气连连，“徽儿你说圣上到底是何意思？”

“圣意最难揣测，”我拍了怕阿母的手，“如今二人因圣旨成婚，但不会又过多交集，您不必担心。这桩婚事也不过是制衡罢了。”

阿母没抬眸。“你都知道了？”她道。

“嗯。”我点点头，“阿兄不会做出损害两府利益之事，赵大人更不会。两人又不认识，如此说来，这样名存实亡的婚事应不会过多影响。在外人看来不过是突如其来的结亲罢了。”

“唉——”阿母重重地叹了一声，“这桩婚事是不会在乎两人情意如何，无情更好，若是有情也无济于事。倘若季府还有男儿，相府还有千金，也是一样的命运，目的是两府而非具体的人。”

“不过事到如今，我们也不必再过担心。兰儿能力很好，应该能护住自己。”我听着阿母的话，回想起她第一次提到赵大人时，阿母便唤她兰儿，似乎很是熟络。于是我开口问：“您认识赵大人？”她摇摇头没说话。

我坐在阿母身边，思绪飘飞：我该准备些什么呢，阿嫂会不会喜欢。她喜欢花还是树，我送些什么能讨她欢心。想着想着，又想到两人的婚事。原以为阿兄这辈子都不会成亲，如今从天而降的赐婚倒打破了我的想法。有亲而无情，真是造化弄人。不知阿嫂如何想，不过应该也是会顾及两府的颜面与阿兄保持些表明的关系吧。又想到远处，我回去的话还是要问问阿兄是否认定赵大人，和她一起回族就不考虑了，不必这样得寸进尺。我想来想去，阿兄应该也没有拒绝的理由，现在是否有情已经不重要了，如何给两人祈福才最重要。不过就算他不愿意，我也要给赵大人祈福。思绪又转回来，相府如今境遇也不好吗，怎么阿母和阿姐这样担心。这样位高权重的府邸也会担心被降罪吗。赵大人做的事不都是有利于顺国的吗。想不明白，最后我暗自摇头道。

我想了好多好久也没注意阿母的动作。“你阿兄呢？”她开口。我这才回过神看着她，此时她已经站起要向外走。

我起身跟在阿母身后：“他去给相府送礼了。”阿母不由得笑道：“他倒是没失了礼数。”我点点头又道：“阿姐道这些礼还不够，她去和郡主商量去了。”

“此事应是礼部来准备。”阿母道，“一月后，六月十八，才是二人的成婚日。”

“一月？竟需要这样久？”我不由得惊讶。原先阿姐的婚事也不过准备了七日。

“重大婚事肯定不一样。我们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准备。”阿母边走边说，“过几日交换庚帖，你跟在侧帮着你阿兄，他冒冒失失的我实在放心不下。”

“您不在府上吗？”我问。

“我会去相府。”阿母有些怅然若失，又重复道，“我会去相府。你阿姐也会去。”

我点点头：“好。您放心吧。”

走到院中，阿兄正欢喜地回来。一见到我二人，脸上的神情迅速收起，对阿母行礼道：“母亲。”我看着他这样，不觉好笑，怎么这样紧张。

阿母也是这样的反应，笑道：“煜儿你怎么了，这样紧张？”

“我是怕被您担心。”阿兄道。

“你不要自责，这是圣上的旨意又不是你故意为之，便放心地接受。”阿母开口。阿兄点点头：“晓得了。”

我看着阿母出门，等送离了她我才转身回府走到阿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他被我看得不自在，不显痕迹地移了移身子。我随着他的动作又站在他面前，微眯着双眸，这感觉太不对劲了。

“阿兄，你跟我说实话。”我开口，无形中感觉他真的有些紧张，“你方才是真的去送礼了？”

“我何时说过谎话？”他一听这话，顿时放松下来。

“那你见到赵大人了吗？”我继续盯着他的眼睛。他颇有底气地摇了摇头：“没，我让人放下礼品也就走了，没敢抬头看。”

“你之前见过她吗？”我依旧紧盯他的双眼。没成想这次阿兄也看了过来：“不曾。”

“真的？”我问。

“嗯。”他还是一副安静的模样，“这喜事放你身上你不激动？”像个土匪一样。

也是。我了然点头，移开了视线。这一瞬，我似乎看到他微微翘起的嘴角，我迅速转眸盯着他，还是方才那副神情。看来是我想多了，怎么还拷完起阿兄来了。我自顾自想着，突然就笑出了声。

“你倒是比我还开心。”阿兄笑道。

“那当然了。这样的喜事放你身上你不激动？”我开口。真是土匪兄妹。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阿兄抿唇笑了起来，越笑越开心。我等他开心够了，才问道：“那你选择与赵大人共度一生？”

阿兄极其认真点头：“至死不渝。”

我得到答案也就没再管他，转身就向书房走去，他抬脚跟在我身后，问道：“怎么这样问？”我莫名其妙，抬眸看他：“你二人是妻夫我问问还不行？”

他不知又想到什么，痴痴笑了一下：“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突然发问与日常不太相符。”

我笑道：“我是想着若是你同意便一起祈福，若不同意那我就单独给你二人祈福。”

“这怎么会不同意呢。”他紧紧跟在我身旁，生怕我错过一个字，“三生有幸的喜事怎会不同意。”我点点头，有这样的觉悟就很好。

“一月后你们成亲。”我道，“这桩婚事是礼部全程跟进。”

“好。那你何时回族里？记得多多为她祈福。”他自顾自道，“要不你明日就回去吧。正好族中的事务也需你处理。要不是我不能随意离开京城，我便随你一起回去了。”

我听得烦了，开口道：“阿兄你到底要干嘛？话怎么这样多。”

“这不是给你提些建议……”他喃喃道。

“你太反常了。”我扫了他一眼，“今日你说的话比你这些年所说的加起来还要多。难不成是这婚事冲昏了你的脑袋，还是你被换魂了？”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有些不知所措而已。”他解释道。我有些怀念以前安静的阿兄了。但他说得也没错，我也就没再说什么。

“过几日换庚帖。”我说道。

“那我能见她吗？”阿兄问。

“不能。是媒人去换。”我继续向前走，突然想到礼品一事，我立马停住脚步，转身要开口问阿兄。可一转身，发现阿兄早已停在了原处，有些落寞。我走到他面前，他问我：“那我何时能见她？”

“成亲当日。”我回道。

“这样久？”他问。

“嗯。”我点头，“这样也能给我们充足的时间准备。”阿兄点点头没回话。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我还是想问阿兄，你知道赵大人喜欢什么吗？”

“梅花和玉。”阿兄脱口而出，我还在听他继续说，谁知转瞬他又慌乱起来，“嗯，我去调查过她日常喜欢去的店铺。你也知晓这并非难事。得知她喜欢暗紫色，但是日常都穿月白色的衣裳。”

我没来由的看了一眼阿兄的衣裳，暗紫色。从这方面来说，倒是有些默契。我听完后点了点头：“我知道要买些什么了。难为阿兄一日内调查得这样仔细。”

“无?，这也是我该做的。”阿兄的话还没说完，我又道，“你和她倒是有缘。”

他吓得愣在原地：“徽儿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回过神这才道：“我是说季府也有很多梅花。”

“哦。”阿兄点头，“这些梅花是我之前种的，因为她是天上一支傲玉兰。”

“梅花高节清风，确实很好。”我越来越觉得阿兄今日很是不一样，我又问，“阿兄可收藏过诗？”

“没有！”他突然大叫，“我常在军营，如何收藏京城的诗，你不要乱想了。”

我又看他，忍不住问道：“阿兄你到底在紧张什么？我不过是问问。赵大人定是喜欢诗，我想着要不要送些古诗给她。”

“那也没有。”阿兄摇头，“我没收藏古诗。”突然他脚步一顿，我扭头看他，他立马抬头看天。

我点头表示知道：“这事便不麻烦阿兄。等阿姐回来了，我去问阿姐。”

“好。”他连连点头。

到了换庚帖的那日，我和阿兄在府中紧张地等着。虽说赐婚是既定事实，但此时此刻，我竟有些害怕相府会拒绝。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起身拦住阿兄出于焦虑不停走来走去的动作。“阿兄，你晃得我更加紧张。”我道。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开口道：“是不是她不同意？”

“应该不是。相府若不愿意早就抗旨了。”我的解释有些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