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突然出声:“他们还没走?”
好像是觉得自己的反应过于奇怪,他接着又说了一句:“我看你如何证明!你这杀人凶手!”
刘大人道:“那你刚刚为何不提?”
“草民过于害怕与惶恐,加上被冤枉的恐惧,一时间就忘记了。”
刘大人似乎有些恼怒,还想要继续说,被我制止。
我询问了村民,得知这几日有一位老铃医带着他的儿子来到昌和村免费给村民看病,正好也让他儿子积累行医经验。
村民说老铃医游走与乡间,停留时日不多,今日他们就离开了。我迅速让人去截住二位,请他们到堂前作证。
老铃医说,他在昌和村共停留四日。来到昌和村后,也和村民约定晚上为他们看病。这是他一贯的行为。因为村民白日要耕种,为了不耽误他们的时间,选择晚上为村民诊治。
按照他登记的想要得到诊治的村民名单,每日晚上都按照名单的顺序一家家地拜访。
昨日晚上他要去孙福家里的时候,路过田地,发现有人还在耕种,就想着上前提醒。因为夜里凉,耕作会出汗发热,这一冷一热易引起感冒。
没想到上前一瞧,竟是孙福。
交谈得知是孙福为自己的娘子寻求医治,于是就随着孙福一同去他家里为他娘子看病。等到诊断完之后,又接着去往下一家。他还拿出了登记的名单、诊治过的村民的病状以及开过的药方单。
村民纷纷证明老铃医说的没错,因为他们确实都有得到诊治,也得到了药材。
我着重问了昨晚应该受到诊治的村民,情况属实。他们也拿出了从老铃医那得到的药材,和老铃医登记的一致。
时间、物品都对得上。我正要继续询问,那王二却是像疯了一样,直骂那老铃医的儿子是奸夫,要我为他做主。
案情突然偏移到另一个方向。
那两官好似和王二一个灵魂,也瞬间疯了:“简直混账!竟是一□□!望大人将这奸夫处以绞刑!”
实在想不清楚这两个是怎么当上官的。
“大人,证据呢?”我反问。
没人回答,我转头看向他们。这两个噤声不语,看样子也被喂了哑药。
我让王二好好说明。
王二之前跪在地上,像是死了。现在突然精神焕发,情绪激昂:“这人总是到我家里找我娘子,而且每次我都不在家!我儿子偶然看到,说给我听,我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这不是奸夫是什么!”
“你说的‘每次’是什么意思?到底几次。那你又去了哪里。你的儿子偶然看见指的又是什么?事情又是怎样的事情。”再拍惊堂木,“王二,本官不需要这些模糊的说辞。”
他闷不做声。
我看向老铃医的儿子,他非常紧张,以至于整个人都在发抖。我将语气放缓:“你不必紧张,只需讲清事实便可。”
他跪地说道:“望大人明察!”
“前几日我和父亲到昌和村。父亲提出按照他以往的习惯,晚上为村民医治。但名单上需要医治的村民较多,我提议可以询问村民哪些白日有时间,或是较早完成农活的可以在白日医治。这既可以减少晚上诊治的时间,也能够保证在昌和村这几日时间内都能为需要看病的村民诊治。”
“徐娘子就在白日需要诊治的名单当中。我去徐娘子家里为她看病,发现她因长年劳作,患有骨病。因家中贫寒,并未医治。知道我们到此村,免费医治百姓,这才请我来为其看病。特地避开她丈夫,就是为了不想他担心。”
“一共去了三次。第一次三日前,为她诊断病情。她的骨病很严重,但是这么多年她都忍下来了。我将病情和她说明,她没想到会那么严重,还以为只是太累。徐娘子的好友陪同,因为当时她好友来找她,我也一同为她好友诊断。”
“第二次是前日。我和父亲配好药后,我将药拿与她。我并未进门,只是在门口。交代所要注意事项后,我就离开了。转身的时候,发现她儿子在我身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但是我还未出言解释,她儿子就跑走了。我就和徐娘子说,你不想让你丈夫知道病情,记得和你儿子说,避免误会。她让我不必担心,晚些时候就会向他解释的。”
“第三次就是昨日。因为我们今日就要离开昌和村了,所以大家有时间的都来与我们告别。其中也有徐娘子和她的好友。她将手头的农活暂时搁下,特地来感谢我和我父亲。我就问她可有解释,不想因此而污了她的名声。徐娘子说有。我便放心了。今日我就和父亲离开了。直到大人将我们请来,我才知昨晚徐娘子死了。”
听完后我满心悲凉。
那王二却是无比愤怒,双手扣住他儿子的肩膀,奋力摇晃:“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他儿子被突然的摇晃吓到,瞪着双眼说不出完整的话,害怕地落泪:“我……我……忘了。”
我将声音放缓放轻,问那孩子:“那日是何情形?”
他抬起头,和王二一个模子。
“那日我出去玩回来,看到娘和铃医在门口说话,就躲在屋子旁边偷听。听到铃医是来拿药给娘治病的,我才知娘竟然生病了。在铃医和娘说完话后,我出现在他身后,是想问这是真的吗?但这样一问便知我在偷听,于是就跑走了。等我再次回到家的时候,娘就和我解释了,并让我不要告诉爹,因为不想他担心。”
王二抬手想要给他一巴掌,我赶紧让人去拦,没想到这回王二速度倒是快得很,巴掌直接落到他儿子的脸上,那孩子被打得倒向一边。
他居然还想起身。
“住手!”
他被我呵斥住,但嘴里仍然喊着:“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然后迅速噤声,规矩跪在地上。
我看着他这副心里有鬼的样子,故意不说话。
堂上陷入沉默。
如我所料,他察觉到周围很安静,果然偷偷抬起头,四处观察,直到和我眼神对视,才猛地又低下头去。
我不动声色,传唤徐娘子的好友。
好友说确有此事,当日铃医也为她诊治了。并且昨日是和村民一起去感谢铃医并告别他们的。同时还说,土地都是徐娘子耕作,王二很少下地,最多也就是在旁边叫唤。
我问那王二何在。好友斜睨了他一眼,道:“他啊,早早地就在屋里躺着了。”
我环视一周,然后问那两官:“可否洗清她□□的虚妄之罪?”这两人连连点头,纷纷应和。
又问那王二,王二说是他错怪了。
“错怪?王二!她是你的娘子。这□□的罪名竟被你如此随意就安在她头上。游历的陌生铃医尚知保护徐娘子名声,你这丈夫却是满口奸夫□□。实在是没心肝!”
他说不出话,又嚷着要孙福赔偿,说他害死了自己的娘子。
案件到这没有证据证明是孙福杀了徐娘子。
我问两官:“两位大人,这又如何啊?”两人纷纷摇头,不言一语。
“查药房,找药源。”我派人去查昌和村以及周围村庄的药房采买记录,果然在隔壁村庄才查到。
药房掌柜拿出药帐,道:“前几日,王二来我这采买番木鳖,说是他娘子摔伤,疼得厉害。本来我推荐的是另一味药材,但他说要治疗效果最好的,不想他娘子忍痛,于是我就抓了番木鳖给他。番木鳖治疗效果虽好,但有大毒。我特地叮嘱一定不要超过剂量,要按剂量使用,还给他开了剂量药方。”
我派人去王二家里找,并接下掌柜递过来的药帐仔细查阅,确有记录。
上写着“此药用量宜慎,量过少无济于事,量过大易致中毒。患者每日服三次,每次一市分,似较恰当。特配一日三次剂量,一次一散剂,可用水冲而内服。有孕及体虚者忌服。若服后不适,当立即停用。若三剂后病情尚未缓解,可带患者到药房面诊。”
王二解释的声音还未出现,他儿子就害怕得哭了起来:“爹,我害怕,您就认了吧!”
王二挣脱束缚,直接扑过去,作势就要打那孩子,被侍卫拦住。
“你瞎说什么!”
我让那孩子继续说。
他道:“爹给娘喂药,让我抓住我娘的手臂不让她动弹。我实在害怕,但爹说这是给娘治病的药,很苦所以要灌着才能喝下去。”
“你这废物,这都瞒不住!真是白养你了!”王二暴怒地声音在堂上炸开。
我将药帐狠狠置于桌上,心中愤怒无比:“这三副药共二十文,而每斗米八文,肉三十文一斤。徐娘子患有骨病念及家中贫寒未曾寻医治病,最后却被你花了高价买药毒杀。你不曾干活,这钱可是徐娘子赚得?”
王二顾左右而言他:“大人断案便可,为何管草民银钱来源?”
侍卫回来禀告,药方确实有找到。但也找到了另一个事件:王二家里的柴房关着一位小女孩。
这王二谎话连篇,着实可恶。
我问王二这是为何。
他又发疯了,大喊道:“你一女子懂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在田间辛苦劳作,而不是在这里审理断案!”
“哦?王二你身为男子,身强力壮,不帮助自己的娘子,不体恤自己的娘子,不知道自己娘子生病,甚至妄言自己娘子有奸夫,知道娘子被人害死后,不要求偿命坚持要赔偿。你懒惰成性、满口谎话、毫无心肝。如今跪在公堂说本官不该在这,那你有何资格?”
王二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