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宁一晃神,卫河墨在她眼前晃晃手掌,有些担忧地望着她。
“婴宁姑娘,你没事吧?”
卫河墨知道婴宁去汀州的那一遭不仅仅是为了送货物,更是为了亲眼瞧瞧阮连江的下场。他怕婴宁见到阮连江勾起她不好的回忆,抿唇犹豫着开口问道。
“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到别的事了。”
她看见卫河墨一脸忧心,小心翼翼生怕她受到刺激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河墨,难道我在你心里是这么脆弱的人吗?放心吧,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看到他的惨状只觉得痛快。”
那就好。
卫河墨松了一口气。
“快快快,婴宁姑娘,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绣坊忙得很呢,婴宁姑娘快些来吧。”放下石头之后,他连忙招呼婴宁看账簿。
婴宁去汀州的这些日子里,卫河墨帮着照看绣坊里的生意,主要是每天来访的人络绎不绝,背后又多少有些背景,不好推拒。婴宁不在,也没个能主事的人,卫河墨就顶上了。
怎么说,卫河墨也是在天子面前露过脸的,还得了一句“明察秋毫”的美誉,那些人想着,讨好谁不是讨好,见卫河墨也一样。
加之卫河墨身边还有一个程子君,据说这个也是不能得罪的人物。
天子也很是看重他,差点就把太师的女儿许配给他了。
只是后面为何不了了之,也没人清楚其中内情。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辛苦河墨了,呀!这么大的进项?!”婴宁看着账簿上面的一笔笔数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珠珠过来凑热闹,“婴宁姐姐,我们厉不厉害哇?”
绣坊里的姑娘们都悄悄竖起听着呢,方珠珠这么一问,她们不自觉骄傲地挺起脊背,暗戳戳等着婴宁的夸奖。
没有让她们失望,婴宁绽开一抹笑容,摸摸方珠珠的小脑袋,“很厉害,我都没想到大家能这么厉害。”
“不过不要累着自己了。”婴宁注意到一些姑娘眼中的红血丝很严重,“这些日子多亏大家,这个月的例钱给姑娘们发双数。做完手上的这些就不再接货单了,姑娘们好好休息休息。”
“谢谢婴宁姑娘……”姑娘们左看右看,不约而同露出笑容,眼中满是对生活的憧憬,和原先的死寂悲凉全然不同。
见婴宁回来,绣坊里也有人照看了,卫河墨向婴宁告辞,“婴宁姑娘,那我便先走了,若是有事随时派人来找我。”
再不快点回去,家里那只狐狸不知道得委屈成什么样子了。
程子君过于黏人,来绣坊的时候一直跟着卫河墨。两人刚刚确定关系,每时每刻都黏黏糊糊的,卫河墨一看见他就大脑发热,极大降低了工作的效率。
因此卫河墨干脆让程子君待在家里,不准跟着他,等他忙完了再回去。
程子君开始还不愿意,“墨宝儿……”
“就这么定了,你乖乖的,等我回来了给你个礼物。”卫河墨一看程子君又要用那双含情的狐狸眼看着他,生怕自己心软,眼睛一闭就把嘴唇贴上去,堵住程子君的话。
青涩的吻贴在程子君的嘴唇上,卫河墨的睫毛不安地轻颤,他试探性地,像那天程子君对他做的那般,舔舔柔软的唇瓣,把软舌伸进陌生的领域。
他缠弄着程子君,身体不自觉紧紧靠过去。
程子君原本一肚子的意见要说,被卫河墨这缠绵的美人计一使,什么也顾不上了,箍住身前不安分的腰肢,唇舌并用,直接反客为主,入侵卫河墨的界限深处。
“不……”卫河墨被他这浓郁的侵略性激得腿软,抓住空隙间连忙开口道:“不能亲了!”
程子君委屈:“你都要走了,还不许我跟着,连亲亲也不给吗……”
他装作委屈,眼神却止不住暗盯着卫河墨沾染着水液的饱满唇瓣。
好甜……
卫河墨咬牙,你那是亲吗?你恨不得把我给吞了。
“等我回来,等我忙完回来会给你一个惊喜的,水水。”他没办法,只能这样暗示程子君。
见他还是眼神暗沉地盯着自己,卫河墨胆大地做了这样的举动。
他轻轻踮脚,搂住程子君的脖颈,细密的吻从额头一路亲下来,“水水,听话,乖乖的,好不好,嗯?”
程子君被这一连串饱含爱意和珍视的吻弄得迷迷糊糊的,“好吧……呃!”
卫河墨红着脸,软白的脸肉贴在他的颈窝处,依恋地蹭着他,看到程子君克制滚动的喉结,没由来地觉得性感,神使鬼差地吻过去,轻轻吮吸了一下。
“墨宝儿,别招我了。”程子君被这一下弄得起了反应,在他怀里的卫河墨自然也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变化,连忙触电般弹开。
“总之,就这样说好了,你也不准仗着自己有法力,别人看不见你偷偷跟着,要是被我发现了的话,不仅礼物没了,你也完蛋了。”卫河墨不敢再逗弄他,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局面。
“什么礼物?”程子君听卫河墨把自己原本心里的打算也给堵死了,失望得不行。
“咳咳,这是秘密,只有乖狐狸才能得到。”
一想到这个,卫河墨就浑身不自在,可是想到那时程子君的反应又觉得期待。
从卫河墨的表情,程子君窥见应当是件好事,他也不再多问。总归是墨宝儿准备的惊喜,提前知道反而失了情调。
就这样,卫河墨一去东阳镇的绣坊帮衬就是十来天,程子君望眼欲穿,终于等到人回来了。
卫河墨一踏进小院,程子君就感受到人来了。
这个院子是程子君在水西县买的,他挑挑拣拣,终于选定这么个地理位置好,离衙门近,方便卫河墨去工作,又离卫家不远的小院。
“墨宝儿!”程子君正在暴躁的边缘,这么多天过去了,卫河墨也没让人传个话回来,要不是约好了,不能去找人,程子君这回已经飞奔过去了。
看见他,卫河墨连日旋转疲惫的身心都舒缓了,“水水,你的尾巴怎么露出来了。”
程子君不在意地往后一看,“许是见到你太高兴了,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没想到真的是墨宝儿。”
火红蓬松的大尾巴在男人的身后一摇一晃,俊美修长的身形之下,尾巴却欢脱摇得像见到主人的小狗。
卫河墨心都软了,“抱歉水水,是我让你等太久了,下次不会了。”
他不知道,作为狐族老祖,程子君不知道多少年的修为,怎么会像刚修炼成人形的小妖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原型,不过是某个老狐狸想借此讨好心上人罢了。
程子君把尾巴塞到他手中,“我的礼物呢,墨宝儿?”
“礼物?哦对!”卫河墨在摸到尾巴的瞬间,手指就下意识地撸起来。
不管摸多少次,还是觉得好柔软,好可爱。
他有些羞涩,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们一起回去见见阿爹阿娘吧。”
程子君:!!!
“当真?!”程子君瞪大双眼,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晕了头。
他明白卫河墨这话背后的意思,见爹娘就意味着卫河墨不打算隐瞒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
“自然,我怎么会骗你呢,难道说,你不想与我成亲结契吗?”卫河墨想到这个可能,眼含受伤地望着他。
成亲!
墨宝儿说,他想和我成亲!
程子君猛然抱起卫河墨,在空中转了好几圈,“想!我想得都快发疯了,只是我没想到,墨宝儿你会这么快就提出来。”
他心中激荡,恨不得化为原形,在半山腰狠狠嚎叫几声来发泄自己的兴奋。
卫河墨见他这么开心,自己也情不自禁咧嘴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满眼都是程子君,“你这么好,我当然想把你早点定下来,好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省得外面那些人一见到你就说要给你说亲。”
说到这里,卫河墨隐隐带上了些醋味。
爱总会让人患得患失。
程子君突然着急起来,“可是,可是万一他们不愿意我和你在一起怎么办?”
一瞬间,他想到话本里面无数的父母棒打鸳鸯的情节。
卫河墨“啾啾”两下,湿漉漉的吻把程子君拉回现实,“你是不是傻狐狸,我阿爹阿娘是那种人吗?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们。”
也是哦。
程子君尴尬地傻笑,他在没恢复人形的那些年,一直在卫家待着,自认对卫父卫母也算有九分了解,应当能把墨宝儿抱回窝里去。
他暗地里给自己打气,只不过还是紧张地同手同脚。
卫家。
算算日子,卫河墨有好久没回家了,卫母一开门卫河墨就撒娇地扑到人怀里,“阿娘,我回来啦!”
“哎呀,墨宝儿啊,你可算知道着家了!”卫母开心得不得了,嗔他一句。
说是这么说,卫母心里十分欣慰自己生了这么一个出色的郎君,刚刚当上捕快,就斩破大案子,还到京都去面见天子了。
那块牌匾挂在她们家门口,别提有多气派了,平日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上门庆祝。
“子君也来啦!”一看两人出入成双,卫母更显欣喜。
她悄悄看两人的动作情态,敏锐地察觉到和上一次不一样的地方。
两人身体紧挨着,卫河墨偶然看向程子君的眼神带着柔情缱绻,一向肆意开朗的脸上带着几分腼腆羞涩的浅笑。
这小子莫不是……
想归想,卫母也知道自己心急则乱,不敢妄自下结论。虽然对二人的关系多有揣测,她本人也对这一个贤婿对象颇为满意,可是日子终归是人自己过的,她也摸不准卫河墨的具体想法。
卫河墨想起上一次程子君一见到人就开口喊娘的举动,憋着笑捏捏程子君腰间的软肉。
“娘。”程子君一激灵,赶紧叫人。
“诶。诶?”卫母下意识应了一声,反应过来之后诧异看向他。
不会又是口误吧,这孩子到底是多想叫我娘啊,可惜了,得墨宝儿同意你才能叫啊。
卫河墨忍俊不禁,“阿娘,你之前不是老催我吗,现在好不容易有人喊你娘了,你怎么不应人家。”
卫母张大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阿娘……”卫河墨上前撒娇似的摇摇卫母的手臂,“我和子君两情相悦,你不会不同意我们吧。”
“当然不会,好孩子,快进来。”卫母这下彻底缓过神来,喜极往外地拉着程子君。
几人坐在厅堂,程子君正襟危坐,等着卫母对他的提问。
卫母却也是第一回经历这样的事,“哎呀,你说说你阿爹,这都出去大半天了也不回来。”
卫河墨:“快了吧。”
卫母看这小子的淡定模样,哪里不明白他就是存心来这一下,突击打得她慌里慌张,以报先前她催婚之仇。
见她许久不开口,程子君一时不知道她到底是满意自己还是不满意了,连忙把自己的优点一股脑说出来,“娘,我这一辈子只会对河墨好的,我手下的所有财产都会交给河墨,包括房契地契田契……”
“好啦好啦,我又没说不同意。”卫母看眼前这个矜贵的男子为了卫河墨露出如此焦灼的情态,哪里还有为难的心思。
更何况,她越看那双狐狸眼,越觉得熟悉感涌上心头,有一种说不上的亲切感。
总觉得,和墨宝儿以前养大的那只狐狸很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