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角落里，迦勒坐在地上双手捧着刺猬伴偶，摸着这个手感奇特的玩偶，一脸幽怨。

扎格啊扎格，我可是为了你连孩子都生了……

这话倒也不是什么虎狼之词，单纯就是南格尔女士的实验有了一定成效，她在往迦勒身上倒血，模拟难产现场的时候，意外拿错拿成了酒杯，最后发现葡萄酒似乎比鲜血更有效。

被葡萄酒泼到的刺猬伴偶有了短暂地滞空现象，这个发现令在场的女士都很兴奋，当下朝着伴偶方向倒了一大堆的葡萄酒，而被绑在病床上的猎魔人顿时倒了大霉，现如今穿着湿哒哒满是酒味的裤子坐在角落里发愁。

将吸饱了酒水的伴偶从腰间卸下，迦勒愁眉苦脸的换衣服，期间还要被莉莉安娜指指点点，“换个衣服还拖拖拉拉地，谁没见过似地。”

玛德琳与南格尔女士的眼神顿时就瞄向两人，来回扫视，她们真没想到莉莉安娜会有个猎魔人情人。

“我们那个时候才两岁！两岁！”迦勒背过身去开始换衣服并解释道，“再说玛德琳你又不是不知道莉莉她只找女朋友的！”

玛德琳：“诶，白兴奋一场……”

迦勒：“你在嘀咕些什么玩意？”

几人在休息时间稍加斗嘴，玛德琳对外通知安保人员进来将一些不需要的物品清理出房间，并拿出了清单添置新的材料。

那张令迦勒有心理阴影的产科病床终于被搬走了，但先前搭建的小冥界却保留了下来，冥河全部替换为葡萄酒，三头犬标本被证实无用被摆在一边，莉莉安娜递给迦勒一把刷子和一张纸，要他以葡萄酒为涂料重新画一副代表冥府权柄的图案，她自己则去将之前摆弄过的水仙花、白杨木树桩、槲寄生都给一一搬过来。

南格尔女士将先前尝试过的白杨树树叶环和橄榄树树枝头环拿过来重新编制，看样子是想合并成一个大的叶环，能绕着小冥界一圈那种。

过了一会，外出安排完事宜的玛德琳返回房间，从路过的水果篮里掏出一颗石榴剥开，将鲜红的石榴粒撒在小冥府内。

看着几位女士行云流水的默契配合，迦勒不理解地左顾右看，最后憋不住疑惑地问道：“你们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玛德琳一边继续剥石榴，一边与状况外的猎魔人解释道：“葡萄酒比吸血鬼口粮更重要你能想到什么？”

“呃，好喝？”

在场的三位女士都没忍住白了猎魔人一眼。

“葡萄酒，由植物的果实发酵后酿制而成。植物的果实，是生命也是种子，发酵过程是重生也是新生，它还接近血的颜色，你懂了吗？”

“懂了，颜色比较像，”迦勒点头，“但是……换葡萄汁不行吗？”

猎魔人又被白了几眼，但他还是无法理解女士们为什么会觉得葡萄酒比葡萄汁有用，但是既然不愿意换葡萄汁，他也只能闭嘴了。

又过了几分钟，植物材料都准备完毕，迦勒再次将伴偶放置进了新版小冥界内。

但依旧毫无反应，他不免得有些失落，但几十次上百次的尝试失败在前，他又很快振作起来，伸手准备去拿伴偶，在手指触碰到伴偶时，一种奇妙的触感却令他突然僵住。

“怎么了？”莉莉安娜发现了迦勒的不对劲，伸手搓了搓他的肩膀。

迦勒身体微震，缓过神来，略带着激动说道：“有用！我感受到了，鲜血在告诉我有用。”

说着猎魔人兴奋地看向酒杯，酒杯的倒影里模糊有个身影，“换水盆！”

葡萄酒一瓶又一瓶地倒在水盆里，倒影也跟着放大。四人再度忙碌了起来，时不时地更换不同材料间的搭配组合，不停优化着方案，最终一个能清晰倒映出扎格身影的法阵被不停试错给试了出来。

一张方桌，桌面中心是一盆红色的葡萄酒，酒盆左边是一张白色厚卡纸，纸上是用葡萄酒为墨水画出来地冥府双叉戟标志，右边是一支白杨树带树叶的小枝桠，正对面是背着两把迷你小剑的完整版刺猬伴偶。

四个人的脸凑在了一起，盯着倒影里的扎格猛看。

两位女术士感慨万千。

“有神愿意主动配合的实验真好，感觉能写三篇《魔法》。”玛德琳说道。

“我觉得能写五篇。”莉莉安娜也说道。

南格尔女士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盯着两位术士，面对神的时候请保持尊重！！！

迦勒没心思听其他人的话语，他全部身心都在扎格的身上。

“扎格？你能听得到吗？”他朝着倒影问。

一直保持着抱臂姿势的扎格抬起头，挥了挥手，应该是表示自己能听到，但轮到冥界王子开口说话，迦勒却是什么也听不见。

猎魔人左右看了看，伸手将伴偶拿在手中，一股莫名地感觉从自己的身体里涌出，在血液里奔腾，他，听到了，扎格在说话，说这个方法算安全，可以继续优化。

迦勒简直想原地起跳表达喜悦，但他忍住了，继续兴奋地开口:“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也以为短时间内不能再和你对话，但你的速度超乎了预料〕

扎格没想到才断联几天，迦勒就联系上自己了，根据梅里泰莉女神说的经验，她的信徒耗费几十年才能做到与她双向联系。

“嘿嘿嘿，”猎魔人的笑容还是有些控制不住，泛着点傻气，“那得感谢我几位好友的帮助了，没她们我也不能这么快摸索出来。”

〔我知道，虽然断断续续地，但还是能听到和看到，你有一群很好的朋友。〕

迦勒继续笑地像个傻子，过了好一会上扬地嘴角才落下，“现在可以告诉我，之前不能知道的那些事了吧？”

〔当然可以，不过你不想先知道，你身体上有我哪些祝福吗？〕

这可是血神之血的祝福，迦勒不可能不想知道，但看过那段影像后，他还是更担心扎格现在的状态，“你现在的这种情况，难道是因为…”

〔不完全是，你不必自责，本来你会有魔瘾症就是因为我，而治愈魔瘾症其实也只会短暂耗空我的血，真正阻止我恢复的，是这个世界本身的规则。〕

“啊？为什么？”

〔这就要讲很久了，但这一次能交谈的总时长不够，不如还是讲讲祝福吧。〕

“好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可以与扎格联系上，迦勒反而不急了，专心听扎格讲述自己获得祝福。

病房里，空荡荡地只有迦勒一人，玛德琳等三人早就偷偷溜出房间，来到走廊里等待，时不时通过门缝，看猎魔人聊完了没有。虽然术士们有胆子写神相关议题的论文并拿去投稿，但对神还是有些基本的敬畏之心，当面渎神的事还是做不出来，就更不用说本来就是女神信徒的南格尔女士了，三人见神谕仪式开始，就主动回避了。

过了好一会，猎魔人放下了伴偶，开始扭动自己因为长时间不动而僵硬地脖子，在房间外默默窥视的三人才溜进来。

葡萄酒变清了，进屋的三人第一眼就看见了水盆里的酒变成了清水，而那一枝白杨叶，则凭空长出了新芽。看起来，是位挺和善的生命之血。三人几乎是同时在内心下了个论调，接着围在猎魔人的身边，好奇刚才的神谕讲了些什么是大家可以听的。

迦勒第一次感觉莉莉安娜和玛德琳讲话如此客气，颇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前者天天看自己是小脑取代大脑的傻兄弟，后者天天觉得自己有隐藏的精神病需要治疗。

“今天也没说啥，就是给了我一点祝福之类的。”猎魔人如是说。

三人：？？？

“为什么听你的意思，你明天还要进行神谕仪式？”南格尔女士神情有些恍惚，神是可以天天拉着唠家常的吗？

“对啊，他说仪式还可以再简化一点，这样比较方便和我联系。”迦勒理所当然地点头，他也觉得仪式简化了比较好，最好扎格能成为小说里住在戒指里的外挂那样，两人可以随时说话，他也能随时观测外界，自己就可以天天带着他去看整个昆特大陆，去看其他世界的不同风景。

南格尔女士有些恍恍惚惚，两位术士也有些恍恍惚惚，前者是因为只接触过梅里泰莉女神，而女神并不是个很健谈的性格，后者则是觉得自己又有新资料来源写论文了，就这样寻求好友帮忙简化仪式的事被答应了下来，众人的焦点又聚集在猎魔人自称获得了神之祝福的事。

“其实也没有太大的能力，”迦勒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几天不是昏迷就是忙着和扎格建立稳定沟通，都没空打理自己，胡须长得老长也该剃了。至于祝福的内容，因为本世界规则对神明的压制，加上自己本质是人类突变而成的猎魔人，虽然体内有血神之血，也不可能真正达到神明领域的力量。

“大概就是身体稍微强壮了那么一点点，速度稍微快了那么一点点，自愈能力好了那么一点点，刺穿心脏如果刀比较快还是能有一条命，但头被砍了该死还是会死的。”他如此评价着自己身上的祝福。

不出意外地，三位女士都被猎魔人的这种态度气到了，当下用魔法捆着这个不着调的猎魔人出了房门，走出这栋大楼后朝着隔壁挂着研究所的另一栋大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