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读书不多的半文盲,叶乔并不太懂赤子之心具体意思,但大概揣测,沈怀慈是希望她做个善良、正义的好人。
后来她在书中才翻到,赤子之心指的是纯洁善良,人性本善,然后她笑了。
沈怀慈大概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上的吧,他居然天真的以为所有人刚出生的时候都是纯洁天真、不染尘埃。善恶相对,世间多的是无缘无故的恶意和莫名其妙的杀意。
正如前世把她捉到修摩鬼域的储何求就说过,弱者就是强者的猎物,那些名门嘴上打着大义的旗号把那些信以为真的蠢货推上前送死,自己则站在最后,看着前面的猎物彼此撕咬。
这个男人说完这句话后就对着吊在树上,已经放了一夜血的她说:“比如你,现在就是我用来收割其他东西的饵。”
叶乔暗暗握拳,龇牙咧嘴地想,这一次她一定要先干掉沈怀慈这个又傻又对她有威胁的。她要一步步往上爬,成为凌驾于所有人的存在,然后对这帮不自量力的渺小凡人说:
“你们都是我的猎物!”
叶乔对着空气恶狠狠地做个了尽在掌握的动作。
“呼噜噜——”旁边几头猪对她抽了抽鼻子,扇着一双粉白的耳朵疑惑地看着她。
“嘶——”叶乔松开拳头,她手掌又被沈怀慈打肿了,好痛!
叶乔那八百遍门规还没抄完就又被罚了,原因是她在路上运气很好的捡到了一个绣着两只黄鸟的钱袋,然后欢天喜地、谁都没说、理所当然地跑下山买零食买话本花了个精光,在她正准备把这袋子毁尸灭迹的时候,被正主抓了个正着。
叶乔真的很无语,也觉得很无辜,谁会把追踪符绣在钱袋上的啊?你们仙门的人都吃饱了没事干么?说好的钱财乃身外之物呢?!
然后顺理成章,沈怀慈就知道了,他掏腰包把这名粗心弟子的损失补上后,先是掏出一颗清心降火的药丸服下,再利落地转身抽出了竹尺。
狂风暴雨——
最后指着门口对拼命干嚎的叶乔道:“滚出去面壁思过!”
叶乔滚了,她直接滚下山滚到粮庄缩在猪圈里,对着这群沈怀慈的‘替身’阴暗咒骂,恶毒幻想,咬牙跺脚。
重生没多久,叶乔都不知道自己在沈怀慈面前跪了多少次了。她阴暗地祈祷着哪天有机会这男人落在她手上,她一定要让他跪在自己脚边磕头!
一边的小猪还在身边拱来拱去,像是在找什么,她挥挥手不耐烦道:“说的不是你,一边睡觉去!”
“诶,小仙师你咋还不走啊,你也挺有意思的居然和猪说话,哈哈哈哈哈,”粮庄的大爷扛着锄头,背着竹篓回来了,“现在不需要守夜,你呆在这儿也没有工钱啊。”
自从那晚以后,粮庄家畜失踪的风波自然而然地平息了,庄子上的人都以为是颜宁楚律消灭了妖孽,家家户户凑了好几筐鸡蛋送上了浩气门,以至于后院食堂每日花式炒鸡蛋。
那只被封印的神兽和假冒沈怀慈的魔族,叶乔选择了说一半留一半,伤口是她的洞内躲避大鸟袭击的时候摔的,手臂是被洞内突然出现的魔族捏的,至于为什么没杀她,她也不知道。
这段时间沈怀慈在清奚峰呆的时间也不算长,大概在调查这件事吧。
“我马上就回了,”她突然两眼放光,指着背后竹篓里斜插的一束模样怪异的花,“大爷,这是哪里来的?”
“那边采的啊,我孙子发现的。”大爷指向农田再往北的方向。
这花是一簇簇的,星星点点,一半红一半绿,有花无叶。虽然看起来奇怪,但是无毒,又叫做红绿球,往往和赤青兽相伴相生。
赤青兽的妖力虽然抵不过修摩鬼域的噬魂兽,但它的心脏是上好的疗伤宝物,千年赤青兽的心甚至可以卖上天价。
叶乔看着那束花,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跟着沈怀慈修行速度实在太慢了,还不如夺现成的来用。
赤青兽昼伏夜出,眼见马上就要天黑,正好等入夜了去山里探个究竟。叶乔摸了摸自己刚配的普通灵剑,打定了主意。
但天不随人愿,正当她坐在田埂上等着日落,楚律却来了。见她好端端坐在田上发呆,他松了一口气道:“原来你跑这里来了。”
叶乔一看他就头痛,但还是扯了扯嘴角:“师兄。”
“我找了你好久,连天梁长老的灵木峰都去了,原来你在这里面壁啊。”楚律在她旁边坐下:“怎么,还委屈呢?”
“师尊教训的对,我在思过呢。”叶乔一动不动双手托腮,看着田里的牛摇尾巴。
“真的么?”楚律探到她面前看她的脸,他拿出一个乾坤袋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是师尊给你准备的,打开看看。”
叶乔接过后一打开,里面除了她用捡来的钱买的那些小东西外还有一个小钱袋,钱袋里装着一些银子和灵珠,这好像是她第一次收到礼物。
楚律道:“其实师尊打完你以后也后悔了,毕竟你年纪还小,想买吃的玩的都是天性。只是他这段时间太忙,一时忘了把之前给你准备的零用钱给你。有了这个你就可以花自己的钱,想买什么买什么了。”
小恩小惠!叶乔把乾坤袋收下说:“谢谢师兄,谢谢师尊。”
“那好,跟我回去吧。”楚律站起来对她伸出手。
“回去?”
“今天是大师兄生辰,师尊说了要给他庆生,所以特意让我来找你啊。”
颜宁哪天过生日不好偏偏是今天!叶乔不甘心地说:“一定要去么?会有很多人来么?”
“除了掌门以外就我们几个,好了,走吧。”楚律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等回了清奚峰看见打扮的金光四射、花枝招展的颜宁和一边绕着他拉衣袖抚衣角的颜雪寒,叶乔才对庆生这件凡间习以为常的习俗有点实感。
等他俩行礼后,沈怀慈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眼她脏污的下摆和在外面呆了一天后凌乱的头发,语气平静给她下令:“去沐浴更衣,再来吃饭。”
听这语气,沈怀慈的气的确消得差不多了。叶乔听话地进了房间,等洗完澡才注意到床上还放着一套新衣服。
展开一看,居然是一套藕粉色的长裙,袖口和前襟都绣着花,虽然花纹不是很繁复,但做工精巧扎实,穿起来也很合身。
清奚峰之前从未有女子留宿,自然不会有女子的服饰,加上她人虽瘦弱,但个子在同龄女孩中已经算高的了,叶乔一般都是穿楚律曾经穿过的旧衣服。不过她对吃穿都没什么讲究,也无所谓了。
等换上这套衣服后,叶乔还是无所谓的想法,至少穿起来挺舒服的。
酒桌就摆在玉兰树下,露天而坐。等她到了后除了沈怀慈以外都在了,楚律和她一样,也换了一身新衣服。颜宁第一个开口,只是开口就没什么好话:“你这梳的什么头发,简直就是好鞍配赖驴。”
叶乔只会扎马尾,她看着和她同样梳马尾的颜宁,不就比她多了个金冠,多了条发带嘛,有什么区别。她翻了个白眼道:“你管我。”
“好了,这不挺好的嘛!只是头发扎的高了些,”颜雪寒站到她身后重新用发带挽起一半的头发,“这样也挺好看的,没想到天机眼光不错,你还挺配粉色的。”
“这是师尊买的?”叶乔有点惊了。
“嗯,还有楚律那套也是。他最爱买衣服了,等你时间久了就知道了。他怎么还没来,我去厨房看看吧。”
其他三人立刻紧张起来,楚律立马道:“掌门,我去吧。”颜大掌门下厨房要是把盐和糖搞混还算好,要是放了些其他东西,喜事可要变味了。
叶乔看着桌上这些卖相还行的菜,心想:沈怀慈居然还会做饭。
等人到齐后她动筷一尝,居然做的还不错。
颜雪寒从背后拿出一坛酒对沈怀慈说:“小酌一杯?”
“来。”
他们几个人喝酒闲聊,叶乔只顾着干饭,颜雪寒突然问她:“叶乔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叶乔含着菜摇摇头,“不知道。”
“你俩都不知道自己的生辰?”颜雪寒看向楚律和叶乔,叶乔奇怪反问:“生辰很重要么?”
“......不重要,不重要,哈哈哈哈哈。”颜雪寒酒意上来了,看着这三个小的感叹道:“不知不觉,静都十七岁了。我还记得你带着蘅清来这里的时候,静渊才九岁,蘅清也不过十岁,这一眨眼就......”
叶乔觉得有些不对劲,她问颜雪寒:“掌门,你刚刚说师尊是先收楚师兄再收颜师兄入门的嘛?”
“对啊。”颜雪寒打了个酒嗝。
“那颜师兄后入门为什么还是大师兄?”叶乔一脸天真道。
颜宁在一边飞快红了脸,试图用眼神堵住自己母亲的嘴,可惜颜掌门的嘴是管不住的,她笑着说:“因为他一听自己不是第一就在地上打滚撒泼,蘅清看他年纪比自己小,没办法,就让给他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叶乔无情地大笑起来,楚律想起当时的场景也捂着嘴偷笑,沈怀慈无奈地微笑,只有颜宁笑不出来,他的脸从脖子红到了耳朵,瞪着叶乔气呼呼的。
颜雪寒还想说一说自己这个事事都想争第一的儿子小时候的丑事,突然地面一震,桌上的酒杯碗筷齐齐一晃,正当在场的人以为是地震时,颜宁指着天空大叫道:“你们看!”
数道流星从北方划越整个天际,极强的光芒瞬间撕开了整片天幕,转瞬之间便消失在苍穹尽处。
“是流星么?刚刚的震动又是怎么回事?”颜宁诧异道。
“也许是地震吧。”楚律说。
一边的沈怀慈和颜雪寒都没开口,倘若仔细观察,还能注意到他们俩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丝凝重。
叶乔默默捡起了自己掉落在地的筷子,也在暗自思考——
刚刚根本就不是地震,而是一道极其猛烈的灵力震荡。
而北方除了仙门之一的逍遥宗外,还有被称为万仙之首的第一仙门,长青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