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衣帽间里,灯光暖黄温馨,一面落地的全身镜前,孟则承与另一个她相对而立。孟则承的手搭在她腰间,隔着藕粉色的真丝睡衣,时不时轻轻地揉捏一下,带着一点意犹未尽的占有欲。
她笑着,偶尔躲闪一下,很认真地替孟则承系着领带……
梦!又是梦!
姚映书拉过黑色的连衣裙摆,挡住被刺痛的眼睛。
一阵脚步声响起。
低矮的视野范围里出现一双灰色拖鞋。
衣柜里的裙子被拨来动去。
姚映书头发凌乱地坐在衣柜里,抬着眼睛,怨气满满地瞪着认真挑选裙子,但看不到她的孟则承。
挑中一条酒红色的鱼尾裙,孟则承满意一笑,将之取下,送到镜子边。
姚映书看着另一个自己一脸幸福地笑着,不忍直视地闭上眼睛。
“你先出去。”
“我帮你穿。”
“我自己可以……”
“我帮你。”
“你……你想做什么?今天的晚会很重要……”
“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就别……唔……”
“亲一下,不耽误事。”
“……”
姚映书禁闭双眼、捂住耳朵,还是能清晰感觉到……
那个湿乎乎的热情亲吻,像是她亲身体验着。
等到许久后才风平浪静,姚映书缓缓睁眼,竟发现自己并不在衣柜中,而在镜子前,孟则承站在她身后,小心地替她拉上裙子拉链,从后抱住她,脸贴在她鬓角,笑着与她在镜中对视,然后低头,在她裸露的脖子上嘬了一口,留下一个淡红色的草莓印子,抬着眼睛,有点故意地冲着她笑。
姚映书僵着身体,错愕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孟则承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条鹅黄色的小方巾。他笑着低着头,亲手将方巾替姚映书系在白细细的脖子上,遮掩住暧昧的痕迹。认真整理好方巾两只小角,他才重新看向镜中,露出满意笑容。
姚映书看着镜中人,一颗心砰砰直跳。
此刻,她不知自己身处于现实还是梦中。
若说是在梦中,一切真实得让她难以置信。
若说是在现实,一切荒诞到让她毛骨悚然。
她看到镜中的自己笑了,笑得很美好。
她不敢信那是自己的表情,缩着肩膀、惊惶地闭上眼睛。
“汪汪汪!”
渐渐清晰的狗叫声传入耳中。
姚映书缓缓睁开眼,看着一张近在迟尺的满是担忧的狗脸。
“嘟嘟~”
心生感动。她姚映书困倦地躺在地上,维持着先前昏睡的姿势,抬手摸了摸狗头。
金毛兴奋地往后拱了一下狗屁股,撞在茶几上。姚映书露出笑容,“真是会心疼人的好宝宝。”
话音刚落,她转眸的一瞬,不经意看见倒在茶几边上摇摇欲坠的玻璃杯,想要躲避,可是得到夸赞的金毛开心扑到她身上,狗腿子往后一蹬,再给了茶几一脚。
玻璃杯滚落。
姚映书没能躲过,额头砸出个发红的坑。
她坐起身,捂着额头痛苦哼哼,金毛小心翼翼地凑到她眼前,委屈巴巴的狗脸上写着:我不是妈妈的好宝宝了么?
姚映书瞪它一眼,气一阵后,终究是不忍心,叹一口气将它搂进怀里,轻轻抚摸它的狗头。
嘟嘟咧开狗嘴,吐出红舌头,笑得乖乖的,又是一副无忧无虑的可爱狗狗模样。姚映书心头一暖,想到医生说的话——车祸导致的轻微后遗症不会持续太长时间——深吸一口,将烦恼抛在脑后,将脸贴在狗头上,也笑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昏沉,姚映书起身,回到卧室,打算泡个澡放松一下。
热水汩汩注入白瓷浴缸中,氤氲的白气,充满整个浴室。
姚映书裹着白色的浴巾,坐在浴缸旁,用手轻轻撩水,忽然,仿佛有一道电流闪着蓝色火花从她指尖直窜到她脑子里,梦中浴室里发生的一幕幕浮现眼前。
姚映书瞪着眼睛,愣了三秒,猛地闭上眼,努力平复呼吸,仍旧挥不去萦绕在耳边的声音,她的,孟则承的,从心底生出的羞耻感,像只可恶的小幽灵,在她身边打着转,愉快歌唱。
姚映书挥着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声音通通赶走……一低头,孟则承竟从满是泡泡的浴缸中冒出来,抹一把脸上的水,伸出手来拉她。
姚映书仓皇躲开,连连后退,退到安全的地方,定睛一看,浴缸里风平浪静,只有丰富的泡泡,没有别的。
她小心翼翼走过去,将水龙头关掉,深吸一口气,探出一只脚,在水里搅了搅,确认里面真的没有一个孟则承,才安心躺进去,闭上眼舒服地喟叹一声。
一个小时后,姚映书从浴室里出来。
卧室里光线昏暗,只有床头一盏小台灯,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宽大的床上,孟则承赤裸着上半身躺靠在一侧,低头看着手机。
姚映书瞪着眼睛,愣住,“什、什么情况……”
孟则承抬眼看来,将手机放在一旁,拍了拍身侧的床铺,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姚映书大叫一声,将手里的毛巾扔过去。
毛巾击中床头,落在枕头上。
床上的孟则承顿时消失不见。
姚映书恍然大悟,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象。她捂着胸口,舒出一口气,拿起吹风机吹头发,嗡嗡的风声里忽然响起孟则承的声音,“小书~老婆~”
姚映书浑身一震,关掉吹风机,猛地回头看去,大床上空空无人。
她死死盯着先前被孟则承躺过的地方,打开吹风机,继续吹头发。
“我帮你吹……”
孟则承的声音再次响起。
姚映书觉着自己握着吹风机的手,像是被人触碰到了,吓得一哆嗦。吹风机从她手中掉落,砸在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愣了三秒,姚映书忽然觉得毛骨悚然,尖叫着跳到床上,钻进被子里,将头蒙住。过了一会儿,没听着什么别的动静,她才小心翼翼探出一双眼睛,打量着房中四周,不见有孟则承的身影,才大着胆子缓缓露头,心有余悸地靠在床头。
那一个接一个真实而又荒诞的梦,还有刚才接二连三的幻象,难道真的只是车祸的后遗症么?她怎么觉得是哪里出了问题……
手机铃声响起。
姚映书猛然回神,拿过手机看一眼,见是闺蜜卫萱萱打来的视频,松一口气,笑着接起来。
手机里现出一张急切的清秀脸庞,【书书!你没事吧?】
姚映书调整姿势,舒服地躺下,“嗯”了一声。
卫萱萱:【我这两天真是忙昏头了,国内的消息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我才出国几天,你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姚映书:“拍卖会怎么样?”
卫萱萱:【我哪里还有心情参加拍卖会!我已经让助理买了最早的一班机票,你等着我,我马上回去。】
姚映书:“我没事,只是一点小事故。你好好待着,参加拍卖会,为你的‘鬼兰’寻个好的买主。”
卫萱萱:【真的没事?】
姚映书点点头,用镜头扫了一遍自己的两条胳膊证明。
卫萱萱不放心:【腿呢?】
姚映书笑一笑,打开后置摄像头,将被子掀开,拍了拍自己两条灵活蹬踹的腿,“可以放心了吧?”
卫萱萱:【慢着!凑近些……】
姚映书疑惑:“怎么了?”
卫萱萱:【一、二、三、四……五个脚趾……】
意识到她连脚趾头都要检查,姚映书不禁失笑,将摄像头换回前置。
卫萱萱:【诶!右脚还没数呢!】
姚映书笑着说:“我真的没事。”
卫萱萱:【身体没受伤,心灵上呢?我听说很多人车祸后会有做不完的噩梦!听到和车喇叭相似的声音,就会吓一大跳。】
姚映书脸上笑意淡却。
她确实有做不完的“噩梦”,听到孟则承的声音,也会吓一大跳。
卫萱萱看出她的恐惧:【我就知道!】
手机里的画面一抖,再定住时,卫萱萱已经脱手,将手机支在一旁,埋头开始收拾行李了。
卫萱萱为这次国际花卉拍卖会准备了很久,姚映书是知道的。
光是培育一盆惊世罕见的“鬼兰”,萱萱就付出了许许多多的心血和时间,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萱萱为她放弃这一切呢?
姚映书:“我确实有做梦,可是,那梦不算是噩梦……”
卫萱萱气喘吁吁地关上满当当的行李箱,大半个身体使劲儿压着,想将箱子锁上。
姚映书:“我梦到了孟则承。”
卫萱萱停下动作,趴在箱子上,抬着眼睛看来。
姚映书撇撇嘴,轻咳一声,不自然地说:“梦到孟则承还不如做噩梦……”
卫萱萱露出坏笑,扑到镜头前,一双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芒,“你老实说,是不是对孟则承旧情复燃了!”
姚映书心头一紧,一瞬瞪大眼睛,“什么旧情复燃!我对孟则承,哪有什么旧情!”
卫萱萱:“那你还和他手挽手走红毯。”
姚映书:“那是不想工作人员为难。”
卫萱萱:“那你上他的车呢?”
姚映书:“我的车出了点小事故,碰巧高架上堵着……”
卫萱萱撅着下嘴唇,一副“不用解释了,姐都懂”的表情。
姚映书拔高声音:“我说真的!我一碰上孟则承就没好事,我的车剐蹭,他的车撞毁……真该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卫萱萱“嘶”一声,吐槽:“你俩除了没有对方的电话号码,一点都不像是要老死不相往来。”
想到那个躺在黑名单上的电话号码,姚映书忽然有点心虚。
卫萱萱发觉不对,眯起眼睛,【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