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但被一个Omega警告让愤怒瞬间蒸腾。
他嚣张地笑一声:“你哥哥?哦,伊野·兰利是吧,是他自己进了我的寝室当我的室友,该离本少爷远点的是他!我还不至于对一个废物Beta看上眼。”
“是吗。”白川没有反驳,神色平静到凯撒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刚刚说的话。
但他哪里说错了。
伊野·兰利天赋不出众,样貌也算不上人群里的顶级,家世更不用说,一个偏远星球的无名户,就连性格也中规中矩毫无特色,除了脸皮厚之外,完全没有可取之处,可眼前这个金发少年怎么一副“能跟伊野同寝是他占了便宜”的表情。
凯撒鲜少会有这种近似大脑宕机的感觉,一时间语塞,刚继续反驳,白川忽然挪开了目光。
“希望你记住今天说的话。”
凯撒:“……”
靠!
回想起刚才那段,凯撒还是觉得不爽,借着格斗的理由,等伊野一捆好绷带,上去三两下将人掀翻。伊野还没做好准备就被摁着胳膊,压着腰,脸朝地趴在地上。
“嘶,疼疼疼疼,大少爷你轻点行吗?”
凯撒的一只手压在他的腰上,隔着衣服也感觉到柔软的触感。他迅速松开,皱眉:“你怎么弱成这样,之前揍Alpha的那一拳不是劲挺大的吗?”
“因为那是我偷袭啊。”他笑了两下,立马又疼得扭曲脸,“腰也摔疼了,哎呀呀!”
“……”
他到底能占这家伙什么便宜?!
伊野和凯撒的训练持续了半个小时,因为过程中他时不时就喊一声疼,再加上脸又白,腰又细,娇弱得像个十指不沾水的大少爷,凯撒下场时脸色都是青的,就差一拳头照他的脸打个鼻歪眼斜。得亏他俩是队友,否则伊野能不能活过今天都是个谜。
看着凯撒怒气腾腾下去的背影,伊野默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换白川上场,他们的身高相近,训练起来没有和凯撒对战难度大。伊野侧身格挡住白川的进攻,靠近时听见他说:“刚刚为什么隐藏实力?”
伊野一顿,“我打不过呀。”
“……你觉得我信?”
他边说边高腿扫向伊野,动作利落轻盈。
伊野双手协防,顺势截住他的腿往后一别,紧跟着身体下倾,压住倒地的白川。修长的两条腿在白川腹部两侧分开,精瘦挺直的背脊架在白川身上,从下往上看去,能看到秀丽而分明的下颌线,眉眼利落好看。
伊野本人浑然不觉,下巴得意地扬了扬,小声:“这事你帮哥瞒住,我暂时不想被凯撒知道,否则他可能要找我干架,有点麻烦。”
白川腹部肌肉发紧,呼吸沉了沉。
“你招惹他了?脚踝的伤是不是跟他有关系?”
“就是有那么点事,不重要,你就帮哥一回。”
“……”
“拜托了。”
白川牙关发紧:“知道了,你起来。”
伊野立马弹射站起来。
经过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训练后,场内响起尖锐的哨声,伊野等人整理好身上的军装,迅速列队归位。
自由训练后就不见踪影的白发教官跟鬼似的忽然出现在众人身后,漆黑锃亮的皮靴缓慢踱步,打量着他们。训练难免有磕碰,而且Alpha性情大都好斗,在格斗训练时更加不懂得约束,此时已经有不少人脸上挂了彩,看起来格外狼狈。
伊野在这群人里已经是比较干净的了。白川不会真的拳拳到肉要揍死他,他也没跟凯撒使全力,顶多就是手腕上蹭了点淤青。
熟悉的一幕出现了,那双皮靴再度停在眼前。
伊野叹了口气,无奈地抬头。白发教官拧眉:“你身上怎么这么干净?”
伊野谨记没有指令不能开口,故意用力闭紧嘴巴。
教官:“……说话!”
“报告!因为教官没下命令要我们弄脏衣服!”
话音落地,他清楚看到教官额头的青筋抽动,极力忍耐着:“其他都认真训练挂了彩,怎么你身上一点都没有,你认真训练了吗!”
“报告,认真了!”伊野挑眉,“可能因为我比较厉害。”
几排后的凯撒闻言翻了个白眼。
教官无语凝噎,不想再跟这个碎嘴子浪费时间,转身到前面,冷着一张黑脸宣布解散。刚说完,他又抬手指向白川:“你,跟我过来一趟。”
主角总是会有这种被教官额外关照的剧情,伊野毫不意外,笑得开朗招手着让他放心去。
“你怎么总是笑得一副蠢样。”凯撒从身后走近,手里还拿着瓶水。
伊野潜意识以为是给自己的,伸手正要去接,看见凯撒自己拧开了瓶盖喝,默默收回来。
“笑一笑十年少,人一辈子能笑的时候就那么点,总要在不用哭的时候用掉。”
“……歪理。”
他懒洋洋地哼哼:“是啊,我这人就靠着歪理活的。”
凯撒沉默两秒,“所以你觉得自己活得很好吗?拿不到考核第一,天赋也平平无奇,这你就满意了?”
“满意啊,起码我好好活着。”
凯撒没说话了。
伊野扭头看他。训练场内的光影带着昏黄的柔和,映在黑发青年那张脸上,有种动人心弦的魅力。
“大少爷,你为什么这么想拿第一名?只要是优胜的前五名队伍都能升为B级军校生,你又是奥德里亚家族的少爷,不必非得跟皇太子一队,退而求其次当个第二第三的,也没什么吧。”
“我本来就拥有当第一的实力,为什么要屈居人下?”
“那如果我不能帮你拿第一呢?”
“那是你的问题。”凯撒注视着他,一字一字,“我有第一的资本,我就该是第一。你不够格成为我的队友就该拼命追上我,为什么要我甘愿做第二,这世上有谁会记得第二名?”
“……第一名?”见他要生气,伊野马上摆手,“开个玩笑,玩笑。”
“你难道就不想拼一把?”凯撒反问他。
伊野想说不想,但说了对方肯定生气,干脆噤声。可他就算装死,凯撒也猜得到他心里是怎么想。
“说你是废物真是一点没错。”凯撒起身,“就算你只想围着你那个弟弟转,想等他以后有了出头之日就能让你啃一辈子,但在考核结束之前,都把你这些念头给我藏干净。”
“走,继续跟我训练。”
*
另一边,白川跟着白发教官进了办公室。面积不大,摆设比较陈旧,墙上还挂着一些象征履历的荣誉,每张下面都写着“阿尔瓦”这个名字。
“坐吧。”
白川坐下,见教官从终端里调出封邮件转给他。
“看看这个。”
他注意到邮件的发件人:“兰利先生?”
“你们父亲从前跟我是同僚,这次也是他拜托我多照顾你们。”阿尔瓦说完,话锋一转,“克文已经跟我说过你们来帝明星的目的了,你想见皇太子,但很可惜我并没有能让你进入空中公馆的权限。”
“什么人才能进空中公馆?”
“校长,还有S等荣誉军校生。”教官的指节警示性地叩动桌面,“不要抱着偷偷潜入的念头,如果被空中公馆附近的设备检测到,我也保不住你。”
白川神色平静:“我知道。那么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阿尔瓦教官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
白川:“距离蓝花星事件已经过去一个月,虫族留下的伤会严重到连帝国的顶级医疗设备都无法救治吗?”
“……你小子问题还挺尖锐。但这个问题我给不了你答案。”他点开界面上的一列文件,找到关于蓝花星事件的档案,但点击却只有一行【您没有进入权限】的提示。
“这件事的后续是一级机密,全军校有资格阅读的只有我刚刚提到的那些人。看在克文的面子上,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以你现在的身份,想见皇太子只有新生考核一条路,其他的捷径,想都不要想。我听说你和布什·梅华一组对吧,运气不错,梅华家族的人历来在帝明军校的考核中排列不低,这位还是几年来的佼佼者,拿第一对你不是难题。”
“如果我拿不到呢。”
教官指节顿住,目光探向眉眼薄寒的少年。白川坐姿笔直,眼里的情绪极难窥探分毫,宛如上万公里深度的海底,照射不进一丝阳光。
他听见他说:“有一个人,也许我会输给他。”
教官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他想白川说的大概是奥德里亚家的那个Alpha。
放眼整个S班,也就他有潜力拿第一。但他分组的运气不好。伊野这小子格斗是有点天赋,可考核不是竞技场,模拟战场这门考试里,最重要的不是肉搏也不是学识,而是面对敌人时的应变能力。
体质决定一个人□□能达到的极限有多高,包括敏锐度、强度、愈合速度。而精神力决定了人类在操作机甲的上限,只有B极精神力的人,相当于被判定为死刑,连做到让机甲最基础的行动都不可能。
但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官,还不止如此。
对战场的远视能力,俯瞰时的高瞻性,遭遇敌人的反应速度,这些才是指挥官最重要的能力,也是模拟战场考核的目的。资质够高的人,在战场会自带与生俱来的天赋,就他所知,布什·梅华就是这样一个人物。
伊野对上他,必输无疑。
“格斗上确实很难拿获胜,但这次考核计算的是综合分,其他分数足够高,拿第一名也不是难题。”
白川掀起眼皮:“教官好像对我抱有很大的信心?”
教官扯嘴:“你以后会明白的。人类在天赋等级上的差距,是一辈子都跨越不过的沟渠,从你被判定成3S精神力开始,很多事就注定了。”他的语气几乎有些自嘲,耸肩摆摆手,“更多的我不能再说,其余就靠你自己了。行了,你回去吧。”
白川没说话,朝教官点点头后就转身离开了。
*
此时训练场内。
“痛痛痛痛痛痛!”
“闭嘴!”
凯撒一手拍向伊野的后背,“半个小时不到你喊了七次疼,五次累,你个Beta怎么比Omega还没用?S级的体质至于废到这种地步吗?”
“体质天赋好跟我虚是两回事,大少爷,您也不想想昨晚我是被谁折腾的彻夜没睡,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凯撒猛地咳嗽,“你正常点说话!继续练,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伊野简直快哭出来了,从来没有这么热切地希望站在眼前的是那个白发教官。他心里骂得辞海汹涌,脚下依旧一步步乖乖地按照凯撒指示行动。
训练场内范围广,除了伊野和凯撒外,还有其他班级正在训练的学员。凯撒的红发太具有标志性,外加上伊野哭爹喊娘的样子很搞笑,所以不少人都在偷偷往这边看。
伊野哽咽的瞬间,对上张熟悉的麻雀脸。
小棕卷毛见他发现了自己,立马瞪大眼睛,疯狂摇头。
都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善良如伊野,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个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他蹭一下站起来,对着小棕卷毛扬起微笑:“我的好兄弟艾尔,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艾尔:啊啊啊啊你不要叫我啊!
趁凯撒不备,他快步冲过去捉住小棕卷毛,靠近了发现他手里捂着瓶浅粉色的水杯,肩上还背着鼓囊囊的包,看起来像个鞍前马后的小管家。
伊野脚步一滞,挑眉:“你们这上课条件还怪好的啊?”
“这,这些是给我弟弟准备的。”他语气结巴了下,目光飘向不远处怒气腾腾的凯撒,吓得哆嗦,“你真的和那位少爷一组啊,我之前听到还不敢相信。”
“这事都传你们那边去了?”
“当然,整个学校都知道了。”艾尔张望四周,手压低声音,“还有人赌你们谁能拿第一呢。”
“肯定是我弟弟和布什·梅华那组的赔率最低吧。”
艾尔亮着眼睛点头。
其实不用细想都猜得到,但凡是个聪明点的,有脑子的,都不可能把赌注压在他和凯撒身上。
“那你赌了谁呀?”
艾尔义正言辞:“你!”
伊野:“……”
他忽然有些感动:“原来你这么相信我吗?”
“不啊。”他挠头,“我觉得凯撒少爷可以带飞你,他很强!”
伊野沉默了。
如果有一天,他一定要大声地告诉艾尔他曾一棍子打晕过凯撒。虽然是偷袭。
像是心有灵犀,艾尔还真的提起了这件事。
“不过我听说,学校里有个比凯撒少爷还要厉害的Alpha。”他鬼鬼祟祟地瞄了一眼凯撒,压低声,“就是入学典礼那天,凯撒少爷被人一棍子打中了后脑勺,他还在论坛上发悬赏帖子找人呢。”
“找,找到了吗?”
“没有吧。据说那个Alpha的信息素是朗姆酒味,酒味信息素的人不少,可是都对不上。凯撒少爷气炸了,还说等找到他,一定要把他剥皮抽筋丢出去。”
艾尔说着,发现伊野哆嗦了下,疑惑:“你怎么了,训练场不冷啊。”
伊野表情凝重:“可能我心冷吧。”
艾尔:“……”
就在伊野和艾尔聊天的功夫,凯撒耐性耗尽,打算把人抓回去。
他刚拽住伊野的衣领,周围忽然骚动起来,模糊不清的讨论声一波接一波,紧接几群学生前赴后继地往外跑。
伊野和凯撒相视一眼,几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着人群出去。站在窗户边往下看,发现不远处大量军校生挤在一起,里面还有克拉克导师。
“来了什么大人物吗?”
他边问边转头,见到凯撒的表情一愣。红发青年面色绷紧,眸光沉得吓人。跟着他的袖子被拽动两下,传来艾尔激动的声音:“那好像是莫西·奥德里亚将军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