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古代遗迹探索得差不多的时候,奥特科特才肯从房间里走出来。他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像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那双橙色眼睛一如既往充满热情。
他换了一身衣服,依旧把自己从头到尾包裹着。脖子上围了一条和眼睛颜色一致的条纹围巾。
虽然海风吹得有点冷,但不至于穿这么多。
“嘿!”青年从甲板上探出身体,往下挥手,大声问,“有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探索古代遗迹并不是一件容易轻松的事,相反十分危险。但卡兰瑟是个称职的雇佣兵,她从不叫人失望,总是能做到最好。
女人的头发高高扎起,腰间挎着弯刀和手枪。她闻声仰头,那双灰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得颜色很浅,接近冰冷的白色。当它凝视你的时候,总给人一种被大型危险动物盯上的感觉。
卡兰瑟笑了一声,喊道:“终于舍得出来了?”
奥特科特说:“房间里太闷。”
他扫视一圈,没看见某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问:“德斯克呢?”
“哦,他说要去古代遗迹里找东西。”
奥特科特没明白,有些担心的追问:“找什么?他一个人去的吗?”
卡兰瑟耸耸肩,“起码有告诉我他要做什么,没有一声不吭的跑掉。我觉得比起担心德斯克,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你的状态看上去很糟糕。”
“诶,有吗?”奥特科特摸了摸侧脸,依旧是光滑的皮肤。他嘟囔道:“没有吧,我感觉很好。”
卡兰瑟走上甲板,来到他身边,才开口:“你一直在用能够掩饰异化的古物吧?你用得太久了。”
奥特科特讪笑一声:“这么明显?”
“对我来说很明显。少用点。”卡兰瑟十分清楚古物的危险之处,就算是代价再小的古物都能致命。
她在心里嘟囔:效果这么特别的古物,实在难得,肯定价值千金。不愧是贵公子,这种古物都有。
虽然这么想,但卡兰瑟心里却泛起了担忧。
面前的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情况有多严重,她却已经看见他脸上的五官时刻在发生微妙变化,就好像有无数张脸重叠在一起。
虽然不知道那个古物的效果是什么,但这种情况显然不正常。
虽然卡兰瑟早就隐约猜到奥特科特的情况不容乐观,但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思考解决方法。
但众所皆知,异化程度太严重是无药可救的。异化是个无法逆转的过程,永远只能越陷越深,没办法重新变回原状。
只能寻找一些能减缓异的东西。
这种好东西,谁不想要?
卡兰瑟神色凝重的想了一会,只能想到几个也许可行的方法。
奥特科特那家伙一点都没有自知之明,正疑惑的回头看她,“你表情看起来很难看。”
“哦。”卡兰瑟翻了个白眼,“我们应该过两天就会出发了,做好准备吧。”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奥特科特注意到德斯克回来了。他第一个发现那从森林里走出来的黑发少年,连和卡兰瑟说话也顾不上了,高兴的冲下面挥手,喊了声:“德斯克!”
卡兰瑟切了一声:“不跟你聊了,你去找德斯克聊天吧。”
德斯克脚步轻快的爬上甲板,走到他们两人之间。他仰起头,说:“我找到了一些东西,应该能用。”
德斯克这几天总是往古代遗迹里跑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之前得到了【锈的死亡】,那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古物。
在他看来,这个小岛是银之蛇的葬身之地。在祂的尸体上诞生了不少古物。
【锈的诅咒】是一件攻击古物,【锈的生命】是一件祭祀用品。而【锈的死亡】和它们都不一样,它的具体内容相当模棱两可:这是伟大纯粹的生命的鳞片,在银色完全褪去之前,你将得到祂最后的祝福。
德斯克觉得它应该能派上用场,所以在古代遗迹里四处寻找。
他游离在队伍之外,悄无声息解决了不少危险。正是因此,船员的生存几率变高了。
这一路上他翻找到不少八面体,全都拆掉了。
但很遗憾,没有找到更多这种鳞片。银之蛇那么大一个家伙死了只剩下一片?
“这个给你。”德斯克把【锈的死亡】递给奥特科特,“它也许能够派上用场。”
奥特科特疑惑的问:“这是?”
“哦,古代遗迹里翻出来的一样东西,留做个纪念也不错。”卡兰瑟虽然这么说,却让青年先别碰,“古物不能随便用,尤其是不知道用途的古物。”
德斯克不太会解释,他说:“不会伤害你的。这是祝福,也许能够起一点作用。”
卡兰瑟持保留意见,她抱胸站在一边,冲奥特科特抬了一下头:“看你。”
奥特科特看着德斯克。少年那双绿眼睛里充满认真的光,像两块透亮的宝石。他还在保持伸手的姿势。
青年接过了【锈的死亡】,一点也不担心的笑起来:“谢谢你。”
他把那鳞片捏在手里,来回看了看,“这东西看起来挺好看,如果在礼品店里恐怕得卖很高的价格。”
卡兰瑟很赞同的点头:“一看就很贵。”
德斯克没太听懂这是玩笑,坚持解释:“这是挖出来的,不要钱。”
奥特科特点头:“噗……嗯嗯,你说得对。卡兰瑟,礼品店里才不会卖这种好东西好吗?”
卡兰瑟:“噗……嗯嗯,你说得对。”
德斯克奇怪的看了他们一样,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卡兰瑟及时转移了话题,问奥特科特:“所以效果怎么样,有用吗?”
青年原本打算把鳞片塞进口袋里,在听女人说话的时候才做到一半,于是又把它拿了出来。他把这枚鳞片放在摊开的手掌心里,端详片刻,还是不会用。
鳞片什么变化都没有,只是静静地宛如死了般躺在那里。
“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用。别的不说,它的边缘很锋利,也许可以用来切菜。”奥特科特捏着它来回观察一番,却不小心被划伤了。
“嘿,小心点。”卡兰瑟说。
她和德斯克都有些着急的围了上来。
“啊,没事。”反而是青年毫不在意。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指上那道小小的伤口,甚至连血都没怎么流。
如果落在卡兰瑟身上,估计没几秒就恢复了。
不过他的身体素质比不上对方,他虚弱得要命,跑两步都喘。
“等等,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卡兰瑟突然想起件事,她以前从其他雇佣兵口中听到过很多有趣的故事,虽然很大一部分都是胡编乱造吹牛的。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
因为奥特科特和德斯克正在用疑惑的眼神盯着她。
“算了,当我没说吧。”她耸耸肩,挥手把两个人赶走,让他们别继续围在甲板上,“走开走开,我忙着呢,没空管你们两。哪凉快哪呆着去!”
“喂。”奥特科特虽然不满的叫了一声,但还是兴高采烈的下了甲板去看热闹。他这几天在房间里闲出花来了,现在对一切充满好奇。
卡兰瑟看着他走远,“他看起来是不是轻松了点?”起码外形的不正常消失了。
那古物遮得也太严实了,压根看不出来严重到什么地步。就像一个罩子,虽然能不让异化感染身边的人,但也无法判断奥特科特目前的情况。
德斯克没说话。
卡兰瑟扭头看他,却没办法从那双毫无波澜的绿眼睛里看出少年在想些什么。
一个讳疾忌医,一个傻不拉几。
她只能头疼的揉揉太阳穴:“他不急,也就我们干着急。看来不能继续悠哉悠哉的旅游了,拖的时间越长越不利。”
她说了很多话。
比第一次执行任务还要忧愁。卡兰瑟摸了摸最近总是皱起的眉心,心想当保姆不如杀人。
在卡兰瑟提到如何铺张浪费奥特科特的遗产并承诺会分德斯克一半的时候,少年总算有了点反应。
“我一定会救奥特科特。”他说。
卡兰瑟对此的反应是挑挑眉。她不觉得他在大放厥词,只是感叹奥特科特这次看人的眼光不错。
她拍拍德斯克的肩膀,以作鼓励:“当然。”
同时在心里盘算哪种方法的成功率比较高。
指望买到合适的古物是不可能的事,如果能买到奥特科特早自己买了。而且她压根买不起。
“还是得多闯闯古代遗迹。”她拍板。
。
入目一片白茫茫,风雪越来越大,寒风刮在脸上带来无法忽视的疼痛。布留尔把围巾往上拉了一点,遮住鼻子。
每一次呼吸都很难受。冷空气灌进来,让肺部有些疼痛。
布留尔很熟悉这里一成不变的风景。
他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看到熟悉的景色。
一座热闹的大城市。
飞鸟平原四季如冬,人烟稀少。在这片风雪笼罩的平原上,城市之间的距离十分遥远,交通也并不方便。
他这次去的是一个偏僻小镇,所以返航的路上花了不少时间。
布留尔轻车熟路的回到了城市里雇佣兵联盟的地盘。
他并没有走正门,而选择了没什么人的侧门。右臂的伤还没有愈合,从最开始的滚烫变得冰冷。
早就有人在等他。
“回来了?”还没走进房间,女人就轻飘飘的叫了一声雇佣兵的名字。
“嗯。”布留尔应了一声,自顾自坐在沙发上开始给自己处理伤口。
女人没看他,正在看一封信。全程没把注意力放在布留尔身上过:“南冰洋那边很有意思。你知道那个最晚死去的船员吧,他是白狼之牙的成员。”
布留尔没说话。
女人也不指望他能做出什么反应,自顾自的说:“为什么是他活着回来了?他不是最强的也不是最能跑的,偏偏活了最久。我觉得是因为他没有信仰。”
说来也很有意思。虽然白狼之牙里信各种神的都有,但很少有这种没有信仰的家伙。
她自言自语说了一会,才抬头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男人。
这一看才发现伤势比想象中的严重。
“你的手?”
“姐姐。”布留尔低声喊道。很多时候他都冷硬强大,但此时不知道是因为虚弱还是因为光线的原因,男人垂眉的时候显得有些疲惫脆弱。
女人看了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回信纸上。她用略带抱怨的语气说:“下次注意点,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真没用。这让我怎么放心把重要的事交给你?”
布留尔垂眉不语,抿了抿唇。
她催促道:“说说看,这次又怎么了?不是个很简单的任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