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3

荣璨动过自立门户的念头。

他是天王，已经给公司赚了很多钱，他完全可以用这张专辑的销量，和公司做对赌，赢了他自设工作室，与公司解绑，输了就“卖身”给公司，从此只给公司赚钱，只不过失败的可能性比较低。

自立门户更自由，不需要去做那些无聊的通告工作，只要做音乐就好了。

他知道公司不会轻易答应，毕竟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天王，哪能简简单单地让花一笔大钱就跑出去？

更新合同内容后，柴郜告诉他，其实莫总早就有这个意图，让他成为虔堃娱乐新一代的支柱，即便他从未提过这件事，但以免夜长梦多。

他的话几乎明示一切。

莫总为什么支持荣璨，为什么高层全都支持他，纵容他邀请喜欢的编曲人。

而柴郜一直在等这么个机会，能让他开口提起，或者说成功率更高的机会。

向一南作为专辑中，唯一一个没有得过奖，却给荣璨写歌的作曲人，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柴郜猜到他们俩关系很好，却也的确没想到，荣璨知道和他有关，竟也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荣璨看到柴郜略惊讶的脸，笑问：“干嘛？我没有犹豫就答应你，你倒是怀疑了？”

柴郜笑着摇头，“你这么配合，我也很高兴，公司这边，会给你最好的合约待遇，你也看到了，很多艺人都选择和公司签长约，将来，你也会像他们——”

“将来的事，我没想那么多。”荣璨打断他的话，“这张专辑，必然会成功。没别的事，我就回工作室那边。”

见柴郜起身送他，荣璨抬手挡了，他迫不及待想回到向一南身边。

就这样甚至没留给自己多少时间思考，只觉得多犹豫一秒，都算自己对不起向一南。

当年他就那样和向一南分手，抛下向一南，自己先出道、成名，如今向一南还愿意来给他编曲，他能为向一南做什么？自己的名声？利益？这些都没有向一南重要。

况且自立门户，只是动了那么一下念头而已，未必真的要这么做。

如今也不过是去拍杂志封面，或者广告代言，哪怕他不喜欢，但也没关系，这样反而能让他更安心地写歌。

他听到柴郜说的那些话，事关向一南，就容不得他多考虑。

专辑，会成功的。他心底里坚信这一点。尤其还是他和向一南制作的专辑，绝对不会有问题。

但外界一直有人唱衰他，他知道。专辑改风格这件事，他也早就在放风声。

竞争对手想尽办法给他使绊子，使到向一南身上，不是没可能。

而向一南签约的斯曼公司，体量不大，还没有自己的公关部，一旦出问题，公司能不能保护好向一南？

荣璨根本不想去思考这种事，只要签个合同，就能保护好向一南，他就会去做，何必再去考虑这些七七八八？

这也是他该为向一南做的事。

虔堃娱乐这么大一家公司，公关部占据大楼足有三层，出现任何舆论问题，没有他们搞不定的事。

可要是万一没出事呢？

荣璨走回工作室的路上，也想过。

没出事，当然最好，证明他的成功，他和向一南的成功。

可他实在不想在这种事上，去赌一个“万一”。

他自信专辑不出问题，但他确实不信斯曼这样的小公司，能保护好向一南。

所以他签了，不需要犹豫和思考。

荣璨找到编辑室，看到向一南还坐在里面，看着编曲软件，略略皱眉，很快又疏解，似乎有什么灵感，写写画画，相当投入。

这一刻，荣璨明白过来，他努力了那么久，其实想看到的，也就是这一刻。

是向一南和他一起做音乐，把他们所有所学的技巧本领，都投入到一张专辑上。

可就一张吗……

这么想着，荣璨心也跟着凉了一半。

等专辑做完，向一南就要离开了吧……

到现在，向一南和他聊的话，也都是音乐，都是专辑，而和他本人无关。

荣璨深吸一口气，一脸平静地走到向一南身后，不想打断他的思路，静静看着他。

但从他走进门的那一刻，向一南就知道他已经回来了，懒得回头看他。

向一南朝荣璨伸出手，“你回来得正好，我还想问你呢……”

荣璨靠过来，伸着脖子去看，“嗯？什么？”

“我问你这边……”向一南虽然这么说着，可却感觉到荣璨的语气，有点变了。

荣璨笑着说他这和弦加得很好，感觉曲风变得更明亮，转过脸看到向一南正盯着自己看，“怎么了？”

向一南摇摇头，心里默默地想大概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去找过经纪人后的荣璨，似乎有些消沉，但不影响编曲工作就好。

过去一个月，他们已经完成七首歌，进度过半，比计划提前了一周，大家都很振奋。

偶尔荣璨会问起向一南，需不需要休假。

向一南还不知道荣璨？他是个工作狂，只要做音乐就不知疲倦，而自己也一样。

他没去要这个假期，被荣璨问起，是不是想早点完成编曲工作？

向一南没多想，只说：“早点完成不好吗？现在终于抢到了计划表前，多休息两天，有点奢侈了。”

他注意到荣璨就坐在身边，沉默着，静静地看他。

向一南收起桌上的企划，好笑地去看荣璨，“干嘛？专辑不重要吗？”

“很重要。”荣璨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他。

向一南收回视线，“那不就行了，你什么时候还这么关心我要不要假期。”

荣璨抿了抿嘴，小声说：“我很关心你的……”

“你又说专辑很重要——”向一南几乎马上停止话头，这话不对，当然不对。

在专辑和他之间，没有选择相比的必要，也不该这么比较，专辑很重要，但荣璨已经很照顾他。

荣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可他又不说，眼神中有那么一点奇怪。

向一南微微摇头，“我的身体可不像你这么脆弱，早点完成也好，以防发生意外——”

话都没说完，被荣璨一把捂住嘴巴。

荣璨一脸严肃：“别拿身体开玩笑啊！”

他说完就缩回了手。

向一南在这件事上，没跟他计较。

他知道荣璨的身体，其实没想象中那么健康。

过敏原一大堆，这不能吃那不能吃，和他出门吃饭，都得率先考虑他的事，麻烦得要命。

可就是这样，他在过去三年里，每次想到荣璨会恨得牙痒痒的同时，也会因为这个对他多一份同情。

“知道啦。”向一南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我对你的几首歌，还是挺有想法的，接下来几天，想先完成那两首情歌，可以吗？我不太想休假，万一灵感消失怎么办？”

“一南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没问题，我支持你。”荣璨比划了个OK的手势，又道：“明天我要录音，你来监制吗？”

“你才是制作人，还要我当监制，给我多少酬劳啊。”向一南哈哈一笑，“这回是真的开玩笑，要是没什么事，我会去看看，不过大概率还是在编曲吧！毕竟都到录音阶段，我在不在也没区别。”

“但我还是希望你在。”荣璨很直白地说道。

向一南的目光，在荣璨的脸上转了一圈，“没我不行？”

“嗯，没你不行。”荣璨笑着说道。

“我抽空。”向一南说，“你不是觉得专辑重要吗？好啦，我知道了。”

荣璨像是得了什么奖励，笑得格外开心。

向一南侧过脸，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也算很惯着荣璨了，对吧？毕竟在他心里，制作专辑也很重要。

要是荣璨因为自己的关系，而表现很好，向一南心里倒也会高兴，没什么比被别人需要，被人认可，更让他觉得重要，尤其这个人还是荣璨，他会更得意一些。

隔天向一南还是去了录音棚。

偶尔让荣璨开心一下，也不没什么不好。

他见编辑室敞开着大门，发现荣璨已经先到了，正和经纪人聊什么，表情很严肃。

向一南没去打扰，而在隔壁的茶水间里待上几分钟，看到柴郜急匆匆地从门前走过，他这才回到编辑室。

一进门，荣璨马上发现了他，原本的眉头紧缩，在那一瞬间，立即露出笑容。

向一南对他挥了下手，却也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看到荣璨走进录音室内，隔着真空玻璃跟他招手，本来还很自信的表情，可在正式开始录音后，瞬间变得收敛。

向一南也戴着耳机，听到前奏响起，再听到荣璨的声音响起，他的目光一下子穿过玻璃，落在荣璨的脸上。

一张无比认真的脸，盯着面前的曲谱歌词，甚至没见到他开嗓，就能唱出这样贴合曲风，说不定一天录完两首歌，都没问题。

这样一来……向一南心里一算，待他完成编曲的时候，差不多荣璨也能录完其他的歌。

向一南摘下耳机，原来距离完成专辑制作，也没有很多时间。

到那个时候，他们俩就得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