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场景令人眩晕呕吐,窦理感觉自己好像被卷入了一台超高功率洗衣机,脑子都快晃匀了。她死死捏紧手中物品,咬牙闭眼硬撑,许久后终于能勉强忍受那股剧烈的不适感,窦理缓缓睁开眼,迷茫地看向层层叠叠交织魔幻的垃圾堆。
回来了?
她定了定神,眼前重叠残影的天空好像稍微耦合了些。窦理垂下眼查看手中捏着的东西,原本小小的胸牌触感变得奇异,好像大了不少。她抬起手努力凑近,果不其然那个被她撕扯下来的胸牌竟然变为一张车牌照——
慧智HZ8284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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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理迷瞪的瞳孔骤缩,混沌沉沦的脑子宛若被泼了一大瓢冰水,陡然清醒一瞬又被无数幻觉拖入深渊。
***……&%……教授?
窦理教授!&%¥……
窦理&*%¥……女士……您真是*&¥……才!
叛徒。
有人轻声趴在耳边,嬉笑怒骂。
窦理眼眸微微睁大,耳边传来呼啸的汽笛声,尖锐爆鸣伴随车轮摩擦地面的恶魔低语,濒死的危机感直冲脑门!她想立即躲开,却猛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仰躺在地上。浑身伤口相互撕扯阵痛,动作无力抓挠地面,求生的本能在最终爆发所有的力气,撑起身体全力往旁边一滚!
哐当——!
撞倒垃圾堆被轻盈的塑料罐子砸了一脸懵,窦理迷茫地支起上半身。
眼前哪还有冲撞来的大型车辆,只有小电驴急切担忧的鸣声闪烁,她面上全是冷汗,此时此刻她的脑子才彻底清醒。
光脑投影屏亮起,身份卡上明晃晃的18点SAN值无声嘲笑。
窦理闭眼调整思绪,身周因低SAN听到的幻音忽大忽小,呓语般挂在耳畔。
既然只是幻觉,那便无法造成真实伤害。
虚弱的女子瘫倒在垃圾堆里,渐渐平稳下呼吸。无数阴影蛰伏周围,低声交谈的呓语回荡,眼前万物的残影虚虚晃晃……窦理在这跳跃诡异的幻觉加持世界中找到节奏,将金属车牌随意揣在怀里后伸出手巴拉小电驴,摸索着将电池扣下替换,随后慢吞吞坐上车座。
“走吧,又快到点了。”她大半个身子都随意趴在小电驴车把,打开光脑浏览魏苏毅总结给她的信息,任由小电驴自动行驶回披萨店。
不过刚刚看到肯肯披萨店的店门,一道熟悉的铃声响起,第二轮外卖派送评分结果已出,但却没有成功完成任务离开此处的迹象。窦理刚准备打开光脑,余光瞥见的动静让她目光悚然——
披萨店对外的送餐口出……几道电瓶车的残影混在她的幻觉中。
每辆车的椅背上都有一个奇异的东西,像是融化的红色史莱姆。在披萨一个接一个装入车后保温箱时,那些‘史莱姆’纷纷痛苦蜷缩,在无声的尖叫中竟然缩小一圈!
不久前被拽人的诡异场景的经历再度浮现,窦理心底升起可怕的猜测。
她连忙进入光脑,果不其然评分并没有达标,但综合评分的数字令她头皮一炸。
【作为肯肯披萨店新晋外卖员,请为店铺发展,获得一次高分评价!】
-团队任务:获得顾客高分评价(≥8分)
-团队评分:5.1
“……那些人,竟然还算活着?”
*
诡异的死寂弥漫在披萨店内,魏苏毅沉着脸,凶恶不善的眼神紧盯严承。
除她之外,三名老手沉默呆在一边,这轮下来他们身上都有些挂彩,王朗更是诡异地瘦到肥胖线以下。而其他新人竟然无一例外都活了下来,满堂被围在中央,聚集在另一侧。严承低着头,魏苏毅一直与他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可一旦他有所动作,对方则会形影不离跟随。
“……呵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我。”严承讽刺。
魏苏毅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掰扯。
“马上就要离开了。”严承苍老的面容皱纹堆叠,贱兮兮勾起难看的笑,“你那姐姐怕是真的回不来。”
“如果她有事,你现在已经死了。”魏苏毅提了提手中锋利的菜刀。
整个餐厅都被魏苏毅的低气压笼罩,本因优秀披萨拿到8分而欢呼雀跃的新人们低声蚊吟般交谈。
玉芝饶有兴趣地看了两人一眼,时钟倒计时归零,铃声准时响起。
“……不、不可能!”
最先躁动的是新人堆里的一人,紧接着接二连三不同人崩溃惊呼:“分明所有人都是8分以上啊?!为什么、难道是……”
脱口而出的话语被堵在喉口,魏苏毅如手上菜刀般冰冷的视线直视而来。
严承面色极度难看,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魏苏毅,干哑的喉咙仿佛被大手死死捏住,只能发出尖细的撕裂音:“窦理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说过,她要是有事,你早死了。”魏苏毅冷嗤。
“哈、哈哈……她为了苟活,拉低我们所有人的评分?”严承神色疯狂,破口大骂痛斥,“这是团队任务!王哥不会放过她的……绝对不会……!”
他的声音骤然卡在喉中,凹陷的双眼转动眼珠转向另一边的满堂,在少年漠然的视线注视下,严承浑身突然泄去所有力气,如一摊烂泥般倒在地上,挣扎着蠕动却只能发出嗬嗬气音。
一盒披萨稳稳出现于满堂手中。
王朗理都没理这些人,视线转向披萨店门口。
被所有人记挂的女子缓缓走进,一身血红的衣裳宛如厉鬼,窦理瞥了眼那个跳梁小丑,在魏苏毅赶来的搀扶下坐到边缘的椅子上,懒懒靠在椅背淡声开口道:“我是10分。”
“嗯。”王朗早就有数,“发现什么了吗?”
对方胸有成竹的姿态有些诡异,窦理顿了顿,将刚才的发现告知于众,并公布优秀披萨的制作方式。所有新人都僵愣原地,不可置信地望向厨房窗口。
“玉芝。”不同于新人,王朗竟然无比兴奋,眼神上下审视打量窦理,朝身旁的女孩抛下宣言,“这人我们要了。”
闻言,玉芝挑眉嗤笑:“你先能活着出去再夸下海口。”
“收了你们的钱,带你完成副本的任务自然没问题。”王朗心情极好,甚至抛弃旧怨主动揽下活儿,“那些丧尸我们来处理,你跟之前约定一样乖乖等着被带飞就行。”
“只要不跟你们抢人?”
“对。”
玉芝思索了一阵,故作摇头晃脑夸张点头:“行吧。”
作为事件中心主角的窦理:“……”
等等,她有说过要加入他们吗?
“丧尸?”窦理疑惑,趁着几位老手心情不错,乖巧询问套话。
玉芝跳下吧台快步凑了过来,笑嘻嘻科普:“那些没有自主行动能力却还活着的‘人’,像不像行尸走肉?跟经典片子里的丧尸一模一样嘛!”
可她觉得那些玩意更像史莱姆。
窦理默默按下心中不道德的想法。
低SAN幻觉间断性加剧,窦理的视线不受控恍惚一阵,细密的冷汗爬上鬓角,但她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咬紧牙关等待这波眩晕幻觉减缓。
然而她的伪装难以骗过经验丰富的老手,离得最近的玉芝眯起眼,直截了当询问:“能看到那些东西,SAN值至少低破50,你现在到底还剩多少SAN值?”
“……”
才50以下就能看到新线索吗??
窦理为自己的SAN值点蜡:“……18。”
“18?!”玉芝表情崩裂一瞬,勉勉强强在新人面前捡起自己的面子,“你在哪扣的这么多?故意的吗?”
……谁会故意扣SAN啊??
啊不,低SAN能发现更多的线索,只不过她现在的SAN值实在是过低罢了。
窦理默默给自己点了一排蜡。
玉芝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看得清路吗?”
“……看得清,就是有点晕。”
“啧。真是能忍。”
魏苏毅插不上话,无比担忧地注视窦理,终于在玉芝自我感慨时语气坚定不容妥协到:“下一轮我们必须一起行动。”
“好。”
窦理竟然毫不犹豫同意了,魏苏毅欣喜无比,紧接着她的姐姐拖着下巴打量她,低声严肃询问:“苏毅,你信我吗?”
“当然!”她立即点头。
这几个钟头,如果没有窦理的指引,魏苏毅就算不死也必定会一身伤。而现在坑都被姐姐趟了出来,衣服上大片红色比她们几人加起来都多……她眼神微暗,盯着窦理自腹部扩散的鲜红欲言又止。
思绪复杂,耳边传来无比温和亲切的回应——
“谢谢。”
……是我该谢谢姐姐。
魏苏毅将话语刻在心里。
“走吧。”窦理借着魏苏毅的搀扶站起身,带头往门口方向走去。
两人完全没去窗口拿披萨,奇异的举动惊起所有人的注意。但新人们不敢询问,已经开阔好的康庄大道就在眼前,没人愿意冒生命危险搞事。
但老手们就无所畏惧,玉芝大大咧咧跟上,好似几人一直是好闺蜜一样,手臂一伸揽过窦理的肩膀:“走走走,多个人多个伴!”
被拉扯到伤口的窦理忍住龇牙咧嘴的肌肉行为,绷着骑上小电驴:“玉芝……小姐。您觉得这轮披萨要送几份?”
“唔……三份或四份。新手副本的难度按理来说是三份,不过……”玉芝歪过头,“因为这个副本有我在,所以难度飞升啦。”
窦理:“?”
魏苏毅:“!”
“具体很难解释,但反正你们也打不过我,所以没法报仇哦。”玉芝笑意盈盈。
“……满堂他们都是8分,并不是上上轮的9分,是因为他们为了开启外卖业务,同时送出一份优秀披萨和一份劣质披萨。”窦理略过刚才的尴尬,继续将送披萨最后的规则逻辑盘出,“若要平衡评分到8分及以上,必定要送出不少于劣质披萨的优秀披萨。”
“每人每局只能拿一份披萨,和只有一次使用机会的优惠劵……”窦理眉头紧锁,“我和苏毅上一轮已经用过优惠劵,这轮很可能遇上的是五名顾客。”
魏苏毅哑然,玉芝连连点头。
窦理深呼吸一口气,无视再次袭来的幻觉阴影,朝玉芝发出邀请:“我想赌一把。”
“如果待会儿的走向都如我所预料的一般,可否用一个信息换玉芝小姐帮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