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真的觉得……这个售价，会劝退很多潜在顾客哦。”秋墨似乎还是不能释然，嘟囔一般地说道。

“不是这样说的吧……秋墨前辈，为什么突然变得保守起来了？”黎芝说道，“我以为，学校里学的‘经济学’相关知识，你比我掌握得更加牢固哦。因此，我还以为你会更支持我一些呢。”

“怎么说呢……”秋墨说道，“这只是‘我凭着感觉提出的建议’而已嘛，本来就没有考虑过什么‘经济学’方面的事情啊。当然啦，如果是荔枝姑娘的决定，我百分之一百地会支持的。我只是提出一个‘我认为肯定不会亏本的定价’而已啦。具体要怎样做，还不是按照荔枝姑娘的所思所想吗？”

“我也有我的理由啊。你得揣摩‘顾客’的心理呀，秋墨前辈。”黎芝说道，“愿意来买‘蛋糕’而不是‘馒头’的人，他们对价格本来就非常之不敏感。我想做的是更高级的东西，想吸引的是更加富有、注重享乐、对金钱不敏感的人啊。如果总是把思想局限于‘馒头’之类的同类商品上、用这种东西来参考定价的话，那可不是我想走的路线啊。”

“嗯……也确实不能单纯的用‘馒头’之类的，当成作为参考定价的物品呢。”秋墨若有所思地说道，“我现在也明白了。毕竟，‘蛋糕’里面加入了糖和鸡蛋，还有大量坚果之类的配料，这些都是使成本提高的东西嘛……”

（但我怎么总觉得，只是秋墨不愿意跟我多争论下去了，才这样的呢……）

秋墨那么说之后，倒是黎芝不太能释然了。

“不光是这样。愿意花钱买‘蛋糕’的人，他们本来就不是考虑这样子是否划算的人群吧。他们买的与其说是食物，不如说是一种奢侈品。既是奢侈品，就不应该按‘食物的规则’定价，而应该按‘顾客的面子’定价。”黎芝说道，“而且我想过了，前期做这一类东西的时候，不但要定价稍高，还要更严格地限制数量。每天限定就是特定的数目，绝不多做。这样的话，我们又省事，又不用担心卖不完。人为制造‘稀缺’还能进一步提升商品的价值呢……”

“原来如此！”秋墨很高兴地说道，“这听起来其实还不错嘛。限量销售的东西，确实比不限量供应的，要显得珍贵高级得多呢。”

“是吧。”黎芝淡淡地笑了起来。

虽然现在还是有些不安，但黎芝决定不管那么多了。

结果，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原定是打算第一天销售一百个蛋糕的。

但做出第一百个蛋糕之后，三人碰巧有些饿了。

在一时冲动下，黎芝忍不住把最后那个蛋糕给分成三份吃掉了。

因此，现在只剩下了九十九个蛋糕而已。

将错就错，黎芝采取了新的策略。

“每天限量九十九个的超新型高级食品，正在出售中！”在外面摆放的招牌上，黎芝贴出了写有这些宣传语的公告。

“这是什么？‘馕’的新版本吗？”销售刚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很多人前来询问蛋糕的来历。

这些询问的人，既不购买、又不离开。只是单纯使得黎芝等人的周围，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说水泄不通那是夸张，但是说车水马龙、门庭若市，那应该不算夸大的吧。

（听到这么多人来问问题，真是简直让我感到眩晕……）

这些人到底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单纯来没话找话的？黎芝有些搞不清楚了。

以黎芝的美貌，后者也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过，黎芝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视为前者吧。

毕竟如果是后者的话，黎芝会忍不住讨厌这些顾客的。

（做买卖的人，可不能讨厌自己的顾客啊。）

黎芝告诉自己，对待顾客要有耐心。

（温柔亲切地对待客人吧，毕竟“和气生财”嘛。）

“这是‘蛋糕’。”黎芝用优雅甜美的声音说道，“是我新鲜发明出的、一种全新的点心，很好吃很高级的哦。”

“为什么叫‘蛋糕’呢？”又有人问道。

（这也需要我解释吗？）

看来，“蛋糕”这个名字，并不能让人产生类似“顾名思义”的感觉。

（就算这样，我也不想改名了。）

（他们会习惯这个名字的。就算不习惯，我也不打算迁就他们。）

黎芝产生了无奈而又倔犟的念头。

“因为里面放了很多鸡蛋。”黎芝说道，“这可不是馒头、馕、饼之类的东西，这是真正的点心。不是‘充饥的干粮’，而是‘奢侈的美味’哦。”

“那这种名叫‘蛋糕’的点心，到底是什么味道呢？”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是很有营养、值得回答的问题。

黎芝也觉得问出与回答这个问题很有意义。

“甜的。”黎芝说道，“又甜又香，充满鸡蛋的味道。”

“是里面放馒头的鸡蛋吗？”有人这么问道。

“是里面放鸡蛋的馒头！”黎芝禁不住脱口而出。

（不对……我傻了……）

但黎芝很快意识到，这时说出的纠正话语是不对劲的，她感到后悔。

“这不是馒头！”黎芝轻快而又若无其事地说道，“这就是点心！馒头是主食！这是零食！”

“这么大块的零食？那不是一吃就饱了吗？”有人这么问道。

“确实是零食啊。它的味道就是点心嘛。多大它也是零食。”黎芝说道，“只是不打算零卖这个，才做的这么大的。如果买回家的话，你可以切开和家人朋友一起分享啊。”

“真的很好吃吗？”也有人只关心这样的问题。

“当然。”黎芝说道，“这个据我所知，应该是‘迄今为止最美味的点心做法’之一吧。”

自己现在出售的，就是最美味的点心。黎芝还是不太敢这么说。

在黎芝看来，应该还有很多点心，是“虽然做法比较落后，但是点心师傅的厨艺十分优秀”的情况吧。

黎芝认为，在烹饪这件事上，食材和菜色其实是不太重要的一环。

最重要的环节，永远是厨师本人的能力。

而黎芝觉得自己虽然在烹饪上多少有些天赋，但真的跟上等的点心师傅比较的话，还是相当不足的。

因此，黎芝就只得在吹嘘蛋糕的美味的时候，表现出保守而谦虚的态度了。

头晕眼花地回答了好半天问题之后，黎芝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

（话说……卖点“蛋糕”为什么是这么难的事情啊……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开张”呢？）

黎芝正在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有些特别的男人。

虽然这个男人的外表相当不起眼，但却让黎芝感觉到有些眼熟。

多半是昨天卖肉串的时候，曾经来过捧场的人之一吧。

抑或是，虽然昨天并没有来光顾，但以前曾经来过“食堂”的老顾客？

黎芝认为，这样的可能性是十分大的。

但是，黎芝一向不怎么擅长记忆人脸。

就连疏远一些的亲戚朋友的脸，黎芝也会记不清，更别提记住顾客的面孔了。

对黎芝来说，只有自己亲近的人，她才可以轻易辨识容貌。

除此之外，黎芝只能牢牢记住拥有顶级美貌的人的脸。

某种意义上说，黎芝的这一特性，还导致了很奇妙的一件事。

也就是对黎芝而言，秋墨的某个特别之处。

秋墨是黎芝第一次见面，就能辨识人脸的人。

秋墨也是黎芝在学校里学习的时候，唯一能轻易辨识人脸的人。

在京城的时候，黎芝虽然可以认出大部分同班同学的容貌、以及少数同校同学的容貌，但那是因为，她和其他人每天都在相处的缘故。

如果离开了京城，再独自生活一段时间，未曾与他们见面的话，黎芝恐怕就会忘记几乎所有人的面孔了。

对现在的黎芝来说，此时还能清楚记住的人脸，只剩下养父养母的面容了。

黎芝就是这么不擅长分辨人脸的类型。

但是，虽然没有机会接受这样的考验，黎芝觉得自己记忆秋墨的脸，却不是什么难事。

即使再过一年不能和秋墨见面，黎芝也很有自信能一眼认出他来。

那是因为秋墨特别美貌的原因吗？不能说没有关系。

但黎芝还是觉得，并不仅仅因为这个缘故。

秋墨的表情神态，总是非常特别的。他仿佛天生带有一种缥缈的、出尘的、仙气飘飘的感觉。

由于这样疏离而又古怪的神情气质，黎芝才能清楚地记住秋墨的面孔。

但是，如果只是长相平凡、气质也普通的人的话，黎芝就实在难以记忆了。

大概是因为，感觉不到记忆他们的意义吧？

最多，也就是像看待面前这个男人一样，朦胧地感觉到他曾在自己面前出现过、大概率是自己家的某个顾客而已。

“我要三个蛋糕。”男人说道，“现在就给我吧，我不选了。”

“啊？！”黎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说道，“三个？现在就要吗？”

黎芝感到很不可思议。

说真的，就算是在自己的幻想中，黎芝也没有想到，会有人上来就连买三个蛋糕的这种情节发展。

毕竟蛋糕这种东西并不便宜，而且，又是谁都从没吃过的东西。

一下子买三个的话，那真是有些鲁莽冲动过头了吧。

“现在来的话，当然也是现在买了。难道还要等到它干瘪不新鲜的时候再买吗？”男人很疑惑地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