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亚当·道森’眼皮微不可觉地动了动。

布洛克回忆。在本杰明行凶的那一天，布洛克不在现场。关于那天的所有信息都是他自行推理与不合规、不合法地利用自身警局人脉打听。

事实上，在布洛克因为此事被传唤时，无论是他，还是戈登，都无比震惊。后者震惊程度还要更深一成，那时他已经向大都会警局提出申请“移交爱德华相关资料”的申请，事情刚开始有点眉目，就收到了爱德华已经死亡的消息。

为什么GCPD本应该派人去保护重要嫌疑人，为什么没派？

爱德华怎么会死了？

一个不知来历、疑点重重、头脑聪明的外乡人怎么会突然死了？

据事后的走廊里的影像资料来看，本杰明手段粗糙，但有效——他支开值班护士去拿药，自己趁机拔掉针头、溜下床，偷了一件白大褂自己穿上，堂而皇之走到爱德华所在病房，对准熟睡在床的爱德华脖子咬了下去！

爱德华所在值班胖护士去上个卫生间，回来听见类老鼠的啃食声，拉开帘子，惊吓过度差点当场见上帝。

爱德华是否真的死于啃脖子存疑，胖护士自称“受到了此生最大的刺激”，狠狠敲了一笔医院的钱，事后又添油加醋地说了相当多此事的“绝密见闻”，真实版本也许早就遗失了。

此案目前可以确定的事实：爱德华脖子上确实有伤，但是否致命死因是脖子伤有待商榷；本杰明尝试咬爱德华脖子；爱德华自身没有任何受攻击后挣扎的痕迹，床单都没乱，当天在案发时间段路过爱德华病房的路人，没有听到任何疑似惨叫的声音，甚至“病房里面很安静，没听到有人讲话”；爱德华在本杰明攻击后很快死去。

爱德华之死有许多疑点，比如疑似凶手本杰明坚持声明“有个声音引导自己”，自身陷入了“严重的幻听幻视”中，爱德华“引导自己攻击他”。他没有否认自己攻击爱德华，只是坚持爱德华不是因为自己的攻击而死的。

由于当事人本杰明没有成年，有精神疾病，而且在爱德华死后严重加剧了他的症状，病房里没有监控，死者爱德华无亲无故，这件案子陷入了僵局。

本杰明被判决送去阿卡姆继续接受治疗，爱德华葬于哥谭公墓。

在戈登的坚持下，爱德华·辛普森免于哥谭最穷苦民众的命运——被直接烧成一把灰，连骨灰都没有，或者被卖去医学院当素材，偷尸体在哥谭是赚钱的活计——亚当·道森出了不少钱，办了一个小而美的葬礼：买了一口漂亮结实的大棺材，租了一辆灵柩车，请有名的神父做安抚仪式、颂诗、歌唱，最后把花圈摆在墓碑前。

布洛克没有说“咬穿脖子”是他认为最有可能的死因，转而提到黑/帮袭击。

“他在车上突然不停咳嗽，快喘不过气来了，蒙托亚（Montoya）*决定打开他的面罩，这时一声枪响！砰！前车玻璃窗差点整块碎了。”

“我们的两个轮胎爆了，我和蒙托亚在争执要不要下车，小狼崽子暴起伤人，差点咬掉我的手。我按住他，一阵相当刺眼的白光——我晕过去了，醒来就到这该死的鬼地方。”

芭芭拉：“哈维叔叔，你身上的伤……”

布洛克：“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多担心你苪妮（Renee）阿姨，她承受了主要的爆炸伤害……”

尽管布洛克和蒙托亚确实相看两厌，但从私心上说，他并不希望蒙托亚因为此事断送了性命。

芭芭拉：“苪妮阿姨会没事的，我们也会没事的！”

布洛克重复了一遍：“蒙托亚会没事的，我们会没事的。”

布洛克内心并不乐观，但他不忍心戳破芭芭拉的希望——芭芭拉是他看着长大的，从情感上，与亲女儿无异。

如果他死了，能够换取芭芭拉活下来，对布洛克来说，这个结局他可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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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语人在给【企鹅人】狂打电话，在他尝试第九次时，企鹅人终于接电话了。

“戈登人带过来没有？”

企鹅人很不耐烦：“还在抓。”

谜语人似乎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现在几点？”

企鹅人看了一眼手表：“十一点三十三分。我知道你很急……”

谜语人抓狂：“你再拖时间赶不上表演了。”

企鹅人平静地陈述，仿佛已经习惯了：“刚刚蝙蝠侠来了，我挨了一顿打，说了一个假地址，但他查到真地址只是时间问题。”

谜语人：……？

谜语人语塞。

企鹅人再看了一眼手表：“如果现在抓到戈登，也赶不上表演。”

“戈登已经不重要了，正主要来了，他会嗨翻了。”

这里正主指的谁，自然不言而喻。

谜语人：“【喜剧演员】强迫症很严重。他钦点了詹姆斯·戈登！”

企鹅人：“你原本计划要抓苪妮·蒙托亚作表演道具，那你抓到了吗？”

谜语人：“……起码我做了双重准备。”蒙托亚被救走了，但抓了戈登那个小搭档。

企鹅人：“你花得是我的手下、我的物资、我的钱。而且是我挨了蝙蝠侠的打。”

他尖利如鸟喙般的鼻子喷气，显然很不满：“能不能多反省一下你的计划？是不是出了内鬼？我派了5辆车、加起来20个精锐，分不同的方向堵人，抓不到戈登一个人。他就跟知道我们的作战计划一样，提前躲避我们的路线。详细的作战计划，我可是只发过你和老大两个人。”

谜语人无话可说。

说实话，他调查卧底也有一段时间了，查了底朝天，杀了三个怀疑对象，还是没找到卧底是谁。

卧底到底是谁啊？？？

企鹅人从生气变得恶意满满：“你现在操心戈登一点用都没有，到了这个点了，他很有可能被蝙蝠侠保护起来了。现在你最好诚心祈祷蝙蝠侠今晚一定要出现，他出现了，老大开心了，我们没事了。他没出现，那事情就不好说了。我不知道明天会掉谁的脑袋，大有可能是你，聪明脑袋有很多，没有你还有艾薇（Ivy），像我这样有钱、有物资的人相对稀有。”

谜语人阴着脸：“很可惜艾薇只对毁灭人类的计划感兴趣。企鹅，蝙蝠侠老打你还是有原因的。你以为你很有用吗？”

企鹅人被谜语人成功激怒了：“叫！我！‘科波特阁下’！我不喜欢这个外号！”他重读了“不（don't）”。

继续讥讽道：“爱德华，我有固定资产‘冰山餐厅’，需要我定期去维护，而不是像你这只阴险胆小的耗子一样，隔一段时间，换一个窝儿。网上对‘金发碧眼爱丽丝’的仇恨事件是你谋划的吧？”

谜语人皱眉：“‘金发碧眼爱丽丝’？我只是对这件事发酵推了一把，以干扰义警们的注意力，增加他们的道德压力。我不是主谋。”

企鹅人拉长语调，带着镜链的单片眼镜闪着白光：“哦？不是你？那为什么现场用血液写满了谜语？”

谜语人：……？

作为【喜剧演员】今晚表演背后的大导演之一，他负责整场表演人员与物资调配，忙得饭都来不及吃，没来得及仔细看哥谭最新动向。

就这么会儿功夫怎么背上了一口又圆又沉的大黑锅？？？

谜语人臭着脸，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差：“那种毫无美感的残忍虐/杀不符合我的犯罪美学，太粗糙了！”

又反问道：“我没有看到相关犯罪现场有谜语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企鹅人得意地笑，又痛得呲牙咧嘴，刚才的笑容幅度过大，扯到他脸上的淤青了：“最新消息，才发生不久，还没散播出去。我的乖巧又听话的‘鸟们’消息很灵通。”

谜语人无语。企鹅人相当喜欢给自己的手下取鸟的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企鹅人是一个开鸟园的普通老板，而不是一个声名赫赫的黑/帮头子。

谜语人：“现场有谜语的就是我干的？尊敬的科波特阁下——你怎么会这么想？辨认柳莺的亚种*是不是让你精神失常了？”

企鹅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转移到了谜语人的脸上：“我当然——不会，但普通民众分辨不清。你明天要出名了，上头条的那种哦，恭喜你。”假模假意地开始鼓掌。

谜语人咬牙切齿：“那借你吉言。我不陪你闲聊了，我很忙。”

为什么他明明干着最多的活，操最多的心，却要背不属于自己的黑锅？？？

企鹅人重新笑了起来，恢复了他平时仿佛稳操胜券的资本家嘴脸：“慢着，别着急挂。”

“付费送一个小道消息，不保真，但绝对童叟无欺、物超所值。”

谜语人很礼貌：“再见！”

企鹅人连忙说：“免费，免费！”

“听说罗宾暂时跟蝙蝠侠分开了。”

谜语人：“……？蝙蝠侠又不是什么过度保护孩子的鸡妈妈，短暂分开不是很正常吗？”

“不不不，爱德华，这次你想错了，”企鹅人隔着电话线敲了敲他的手杖，像闻到血味的鬣狗，激动又强忍住兴奋道：“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落单了，真正意义上。”

获得蝙蝠侠的认可恐怕是阿卡姆系反派的最高荣誉，但即使是谜语人也不敢随意在蝙蝠侠底线上面跳舞，直面蝙蝠侠最深、最暗的一道锋芒。上一次这种类似事情发生，究竟把蝙蝠侠激怒成什么样，谜语人清楚，企鹅人更清楚。

“……你要去你随意，找死别带上我。”谜语人话锋一转：“利欲熏心会把你害死的，你多年经营生意，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企鹅人方才燃起的热情被冷水泼灭了，一时有点意兴阑珊：“……我只想卖消息。”

谜语人不喜欢多管闲事，但这次他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墨菲定律：越怕出事，越会出事。不该来的总是有可能来。

谜语人决定进行一次人道主义关怀式询问：

“温馨提示——最好不要卖给那个【暴徒】，你清楚我在说谁。他发起疯来会溅我们所有人一身血。”

企鹅人在电话里半天没回应，似乎坐实了谜语人的想法。

谜语人前所未有地想骂人：“奥斯瓦尔德*，你他妈想钱想疯了！你跟资敌有什么区别？你要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企鹅人刚想解释，但谜语人不想听，先行一步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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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伊洛思被绑在椅子上装晕。

为了避免亚当被【小丑】选中，成为表演道具，艾伊洛思先行一步联系上原本【小丑】放在GCPD的内应伊丽莎白小姐，假传小丑的口谕，让伊丽莎白把亚当骗出来，把他打晕，换上他的衣服，再大摇大摆回警局，等待【小丑】派真正的手下把她绑架走。

在此期间，她还以【佐罗】的身份透露了谜语人的作战计划，险之又险地拖到了蝙蝠侠过来救戈登。

【双面人的假面】可覆盖整个头部，艾伊洛思免于把本身的绿色长发全部剃光。

纽扣状的变声器，她利用道具藏在了喉结部分，基本上看不出来区别。

亚当体型比爱德华·辛普森更强壮一些，艾伊洛思在警服里塞了部分填充物。

爱德华本身身高不算太高，艾伊洛思在皮鞋里垫了增高鞋垫，勉强与亚当持平。

即使尽量把伪装做到全面，艾伊洛思假扮的亚当与真正的亚当来说，仍然有细小的区别，对于亚当的亲朋好友来说，还是有微小揭穿的可能。

对此，艾伊洛思认为这种风险可以接受。

首先，她不需要一直扮演亚当，她只需要混过这个晚上，混过这场表演。

其次，在她确定【小丑】手下有【泥脸】，如果被揭穿，其他人会优先考虑【泥脸】的作案嫌疑——市面上流通的易/容装备还没有达到可以与原主一模一样、分毫不差的面容程度。

最后，如果有必要，她也可以舍去【亚当·道森】的伪装身份，直接以小丑【罪犯】的名义与另一个【小丑】对决。但这样做得风险实在太大了，不到万不得已，艾伊洛思不会这么做。

“目标是‘速通副本’。”看似昏迷的‘亚当·道森’喃喃自语，声音微不可闻。